竟是沈棠。他刚才在与鬼影的战斗中几乎没受什么伤,而且正是因为他让鬼影生出了忌惮之心,鹿鸣他们才能合力将之围剿。
    这算是他上线以来第一个比较抛头露面,展现实力的剧情节点。
    鹿鸣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身上的伤又确实很痛,他冲沈棠点了点头,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慢慢回去了。
    因为这次剿灭邪祟的乱斗,玉简门上下受到了难以估量的损伤,就连后院这一片地方也是乱石废墟,需要重新修缮。
    鹿鸣和叶清玉、向庭芜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尤以鹿鸣最重,他筋脉受损,身体非常虚弱,第二天在床上醒来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像个燃烧的锅炉,疼得他想就地骂娘,没办法只能在玉简门再修养一阵子,叶清玉本是来查探道陵君一事的,在这也耽误了不少日子,鹿鸣知道这牵扯到世界线,便让他先行一步,叶清玉也没有推拒,把蓟和与沈棠留下照顾他,自己孤身一人到人间去了。
    其他弟子也都在养伤,无人探望,一时间整个宗门静得像座坟墓。
    所以当向庭芜推开他的房门进来时,鹿鸣一下子没忍住说了句:向大宗主,贵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ooc了,顿时僵硬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但是向庭芜却并不介意,他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单刀直入道:鹿宗主,我有一事相求,不知
    向宗主请说,鹿鸣直接道,心里松了口气,这次给玉简门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只要有能帮忙的,绝青宗一定答应。
    向庭芜道:玉简门因为专修水系术法,所以在各大修仙门派中一向势单力薄,几位比较德高望重的仙师也都在百年前那场大劫中仙逝了,如今宗门里也没有几个可堪大用的弟子,这次除祟尤其明显,人才凋零
    鹿鸣道:向宗主打算开山广招门徒?
    这也算是一条途径,向庭芜皱着眉头,但是天底下有水灵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就算有幸收进来几个,也得花费不少时间去培养历练,期间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在百家现有的弟子中物色一个
    鹿鸣冷冷道:蓟和不可能。
    说了半天就是想要挖墙脚嘛!
    向庭芜顿了一下,可能也想到了某些事,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鹿宗主误会了,我不是说要蓟和入玉简门,天下有天赋的弟子何其多,我不会只盯着他一个
    鹿鸣镇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算你还有点儿羞耻心。
    向庭芜又道:天赋异禀的弟子虽不易发现但也不在少数,其中又以绝青宗为最,我看那天晚上助我们消灭邪祟的小弟子就很不错,不知
    鹿鸣:
    说了半天还是想挖墙脚啊?!
    向宗主,鹿鸣在枕头上转了个脸,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这段时间绝青宗的鼎力相助给了你什么错觉,还是你就以为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这种过分的要求,你是如何宣之于口的?
    向庭芜冷静地与他对视,问道:难道鹿宗主已将沈棠收为门下弟子?
    鹿鸣:尚未。
    向庭芜又问:那他已经是绝青宗入室弟子?
    鹿鸣摇了摇头:不曾。
    向庭芜拧眉道:那你将他让给玉简门能要了你的命吗?
    鹿鸣: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漠道:向宗主,望你谨言慎行,不要以为绝青宗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过就能如此
    向庭芜道:我以为经此一役,我们两宗之间能更加团结一致。
    那是你以为!而且再亲密的宗门也不能直接挖人墙角啊!
    鹿鸣气得脑仁疼,只好极力压着嗓子道:恕我不能答应,向宗主
    既然如此,向庭芜见说不通,也不再好言好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也不强求。鹿宗主也在玉简门修养了不少日子了吧,若是没什么大碍,就早些回绝青宗吧,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鹿鸣:
    不答应就要赶人走!刚还说什么两个宗门要团结一致呢,而且我这才躺了不到三天,妈蛋这都什么人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道:劳烦向宗主挂碍绝青宗,叨扰了这么些日子,确实该回去了,只是还有一事未了,西关浦那些横死的百姓尸身还在义庄放着,现下邪祟已除
    那些玉简门自会处理,就不劳鹿宗主费心了。向庭芜捋了捋衣袖,说了这么多话,想必鹿宗主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
    鹿鸣默默翻白眼,这么多话还不都是你跟我说的!
    向庭芜不再看他,转过了脸,鹿宗主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快滚。
    向庭芜走了之后,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鹿鸣默念了好几遍莫生气才又静下心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口干舌燥,刚想下床找点水喝,房门嘎吱一声又被推开了,沈棠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连忙上前欲搀扶住他,手伸过来又停下了,犹疑着缩回去,只是弯腰询问道:宗师,您想要什么?
    鹿鸣喘了口粗气:给为师倒杯水来。
    沈棠刚想起身,又顿住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毕恭毕敬道,是。
    他走到桌边倒了茶水,递给鹿鸣,看着他喝完了,还是没有走。
    鹿鸣感觉到他微有些灼热的视线,不由得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沈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方才,宗师说
    鹿鸣反应过来,看着他眼里的微光,心里了然,笑道,之前我说过,若是此次你能协助我们除掉邪祟,我就正式收你为徒,既是门徒,我自称一句为师不是应该的吗?
    沈棠眼里的光刹那间被点燃了,他面色微红,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突然被惊喜砸中,整个人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抿着唇来回走了两步,最后索性在床边坐了下来,期待地看着鹿鸣。
    鹿鸣看他这样,心里一时也有点受到感染,想想这虽然是男主,但毕竟也还算个孩子,又摊上了道陵君那么个不负责任的爹,这次除邪祟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肯定,不由得略带些怜爱的目光看着他:好了,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学着稳重些。先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等回到了绝青宗,为师再给你补上入门大典。
    是!谢谢师尊!
    沈棠高兴过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鹿鸣吓了一跳,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泼出去,看到对方用一种看待父亲的眼神望着自己,忍了忍,还是尽量和颜悦色道:方才刚说要稳重
    仙君,您好些了吗?医修让弟子送刚熬好的药过来
    房门第三次被推开,一个女弟子端着药走了进来,刚跨进门槛,看到眼前场景顿时愣在了原地。
    鹿鸣:
    这还不算什么,更惊恐的是,他转过脸,望见女弟子后面又进来一个人,蓟和背着手轻轻跨进屋里,然后在看到床上的两人时,满脸笑意直接消退干净。
    【系统】:注意
    鹿鸣:我注意你奶奶个腿儿!
    第42章 师徒 师尊二字充满了浓浓的挑衅
    屋子里一时静极了, 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声,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门进来的女弟子率先出了声。
    她一边把托盘放到桌上一边道:沈棠也在啊。我还以为你在蓟小仙君房里呢。
    沈棠松开了手, 转过脸来道:宋师姐。
    女弟子笑道:倒也真是难为你,一门四人,除去叶仙尊远去人间,师尊和师弟都身负重伤,劳烦你每日两边跑。
    师姐, 蓟和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沈棠比我小一岁, 我应当是他师兄。
    哎呀,女弟子略显惊讶地看了看两人,倒真是看不出来。两位若单看相貌确实差不多年纪,只是沈棠看上去要比小仙君你高一些, 所以我也就想当然地以为他是师兄了。
    身量不高的蓟小仙君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服气地走到沈棠面前,挑衅似地垂眼看了看他。
    沈棠于是下意识从床边站了起来, 与他对视, 蓟和冷静地看着他, 甚至还悄悄抬高了下巴,你比我高?
    沈棠略微低着头, 幽黑眼眸对上他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是,师兄。
    蓟和:
    那一瞬间蓟和呼吸都紊乱了片刻, 似乎是忍住了某种冲动,他挥袖转身不再看对方,口里道:师尊面前慎言。你还没有正式拜入师尊门下,我当不起这声师兄。
    不,沈棠在他身后道,方才宗师说此次除祟,我添了不少助力,所以要正式收我为亲传弟子,仿佛是想要得到求证似的,他转头看着床上的鹿鸣,是不是,师尊?
    鹿鸣:
    是你奶奶家的香蕉皮啊是?!情商这么低到底是怎么当上男主的!
    鹿鸣抬眼,看到蓟和冷凝的下巴线条,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他都不会高兴,于是眼珠一转,献出苦肉计虚弱道:莫再闹了,为师病中休养需要安静,你们进来一会儿了,我连一口药都没喝到。
    说着他目光掠过两个逆徒,看向那女弟子,又不清楚人家叫什么:你
    女弟子善解人意道:仙尊,弟子宋恬悦。
    鹿鸣装模作样点点头:恬悦,把药端过来我喝。
    宋恬悦:
    她愣了一下,估计是从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叫过她,面色恬淡,目光却柔和了不少,捧过药碗来到床前,开口道:仙尊,像您方才那样称呼我,在我们宗门是会被罚的。
    鹿鸣道:罚什么?
    宋恬悦将药碗抱得紧了一些:会被罚做炉鼎。
    鹿鸣:
    这他妈变态吧!
    沈棠结束了与蓟和的对视,朝这边看过来,问道:什么是炉鼎?
    宋恬悦抿了抿嘴唇,委婉解释道:就是一种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术法,伴随着剧痛与屈辱,此术只有我们宗主使得,是他修来专门惩罚口舌不净之人的。
    鹿鸣默默倒了下胃口,心道向庭芜可真是变态,不知道以前经历了什么,搞得现在人到晚年越发心理扭曲,以折磨弟子为乐,怪不得玉简门人才凋零呢,真是活了个大该。
    就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宋恬悦低声道:其实以前宗主不是这样的,他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喜怒难辨,也是从八九年前才开始的。
    她转脸往窗外看了一眼,准确来说,应该是从尹师姐拜入宗门开始的。
    终于说到重点了。
    鹿鸣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待在玉简门这么多天,他感觉只要不是眼瞎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向庭芜对尹容很特殊,既信任她又不让她好过,大敌当前时尹容有一点被波及到他都跟死了老婆似的痛不欲生,可是平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又以折磨侮辱她为乐,也不知道尹容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这样一个有点抖s又别扭,三句话就能把你气个半死的男人,还能有个长久的暧昧对象也真是个奇迹。
    沈棠也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宋恬悦捧着药碗,站在床前那一小块阴影里,整个人显得有些悲伤,她犹豫了半晌,开口道:九年前,我还只是玉简门一个外室弟子,初次见到尹师姐,便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高贵的人。说着轻轻叹息一声,但是她入玉简门并不单纯是为了修仙问道,我至今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而且当初,她是故意在山谷里遗落了手帕,才被宗主遇到的。
    她顿了一下,他们私下里都说,尹师姐是故意勾引宗主才得以拜入玉简门。
    鹿鸣顿时来了兴致,以询问的眼神望着宋恬悦。
    宋恬悦道:尹师姐拜入宗门后直接成了宗主的亲传弟子,宗主一向冷漠严苛,轻易不收徒,这么多年来师姐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传弟子,所以他们总是会有很多机会独处。
    鹿鸣:
    多么俗套的师徒禁恋。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转动眼眸看了那边的蓟和一下,对方仍是冷冷清清地站在一边,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瞥了一眼过来,片刻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了。
    鹿鸣条件反射顿觉膝盖一痛。
    他默默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宋恬悦,她停了几秒,才又接着道:可是后来不知怎么了,尹师姐突然变得非常冷淡,虽然她一向高傲,也没有什么大喜大悲的情绪,但是她对待宗主目光总是温柔的,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她的眼神突然冷若冰霜。
    鹿鸣道:必是骤然的打击。
    宋恬悦勉强一笑:也许吧。总之她不再温柔,也不会再笑,逐日减少了去宗主房间的次数,到最后几乎与我们同吃同住,宗主有意无意经过身边,师姐就连一眼都不会看他。
    沈棠走了过来,也加入了鹿鸣的八卦阵营,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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