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附和着,看不惯老头慢悠悠的抻着,时不时的抚须,拍着桌子喊道,“赶紧的,后来怎么了,你这老头能不能讲。”
    说书人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一拍惊木,又娓娓道来,“那仇家正是谢鸣山上的土匪,这书生他单枪匹马的找了上去,你们猜如何?”
    “你这老头,快说快说。”底下人七嘴八舌的催促着。
    白珩本对这些无意,人间之事,自有因果,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只不过……
    小家伙若是只兔子,怕是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莫名的,白珩问到,“你觉得会如何?”
    鱼欢欢撑着下巴,装似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神情与她那肉嘟嘟的脸十分不符,多了两分滑稽。
    “唔,怕不是书生被剁成肉泥了吧。”对方人那么多。
    “是吗?”白珩嗤笑一声。
    “万一是书生杀了他们呢。”白珩漫不经心,似是随口一说。
    鱼欢欢沉思了一阵儿,“那,不是土匪太菜了,就是书生和土匪是一伙的。”
    小二跟在他们身侧,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冷汗连连,不敢搭话,引着他们二人上了二楼房间,便要撤身离开。
    “等等,送些饭菜上来。”
    小二眼尖的接住了赏银,乐呵呵的下去准备饭菜。
    “好嘞,爷,马上就来。”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镇,人口数不多,但却是周围村镇的中转枢口,所以这客栈生意倒是异常火爆。
    在鱼欢欢吃着饭菜的同时,心里还在惦记着那未完的说书,不过这口中却没停过。
    白珩早就断了对凡间之物的口腹之欲,不过除了韶昀池中的那几尾鱼。
    从韶昀池出来的某鱼,直觉的抖了抖身子,口中咀嚼着食物,捧着碗向窗口望去,有点冷。
    这窗,也没开啊,奇怪。
    鱼欢欢这一顿饭的时间,目光偷偷摸摸的总往白珩身上飘。
    惹得白珩无法忽视某鱼的存在,不得不放弃静坐。
    “想听?”
    鱼欢欢重重的点了下头,“嗯。”
    “可本君为何要帮你。”白珩淡漠的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恍若神明。
    鱼欢欢注视着白珩的双眸,被他眸中那份淡漠无情摄住了魂魄似的,心跳的莫名有点快,一把捂住了心口,“我,我想想。”
    “借你咬一口,行吗。”
    话音刚落,白珩冷冽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她。
    “就,一口。”
    想起那蚀骨般的香气,白珩指尖轻颤。
    鱼欢欢看着白珩并未言语,便自发的认为这是默许。
    顺着白珩的衣角就爬了上来,直到站在白珩怀中才停住,不可谓不熟练。
    怯生生的伸出藕粉似的手腕,递到白珩的唇边。
    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他不动,但还有送上门的小崽子。
    白珩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喉结上下微动,声音沙哑着推开鱼欢欢的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一刻鱼欢欢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促使她选择闭上了嘴。
    直觉的危险,让鱼欢欢僵硬着,手都不敢动一下。
    白珩闭上了眼,咬着舌尖,用刺痛来抵抗想把这懵懂的小鱼吞吃入腹的想法。
    鱼欢欢攥着白珩前衣襟,茫然的盯着白珩完美的下颌,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想听吗。”白珩神色如常的问到。
    鱼欢欢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向白珩,面色犹豫,挣扎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但,我什么都不会。”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甚至,化形都会出问题,鱼欢欢有些低落。
    白珩点着鱼欢欢的额头,“先欠着吧。”
    鱼欢欢看着白珩只是挥了下衣袖,耳边便清晰的传来了说书人的声音。
    正是刚刚讲述的那部分,鱼欢欢眸中闪烁着的惊喜,白珩看得清楚,不由得觉得好笑,刚刚还怕着他,现在又在他怀中如此放松。
    怕是哪一天,被人卖了,吃了,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说书人还在继续,而白珩的目光一直落在怀里。
    “话说,那书生上了谢鸣山,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竟将那伙十恶不赦的土匪说服弃暗投明,投奔官府了,您说这可不是功德一件。”
    台下熙熙攘攘,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且听老夫继续。”
    “因着这件事,书生有了官职,尚书府的家产也全归了书生所有,两三年后又另娶了美娇娘。”
    人生正得意,鲜衣怒马时,此等小人一时风光无量。
    “二人情浓蜜意时,书生无意透露出当年是他伙同土匪,杀了尚书府一家,霸占了家产。那美娇娘自有一情夫,得知此事,合伙卷了家财,多亏巡察到此的钦差大明察秋毫,这才真相大白,还尚书府一个清白。”
    “要说当年尚书府一家,行善积德,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可悲可叹啊。”
    众人唏嘘着,无不唾弃书生的行径,也有感叹书生糊涂一时,不然坐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鱼欢欢看见白珩并无一丝动容,神坛之上,并不会悲天悯人。
    白珩半垂着眸,“作何感想?”
    “嗯?”鱼欢欢正暗搓搓的捏着白珩的衣角,感叹着这什么料子好滑好软,好想鱼在上面打滚。
    未曾料到突然被点名,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白珩用着毫无起伏的声线,又重复了一遍,“你作何感想。”
    鱼欢欢装似深沉的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说书人是个骗子。”
    “哦?”
    “那书生明显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又怎么会如此相信一个人呢。”这骗傻子,傻子都不带信的。
    白珩轻抿了一口茶,并没有反驳她。
    鱼欢欢受到了鼓舞一般,握着拳头,更是滔滔不绝的讲到,“世上怎么会如此多的巧合。”
    “过多的巧合,都是人为促成的。”
    白珩抚着鱼欢欢的发顶,“不错。”缺的那一魂一魄,不影响脑子。
    鱼欢欢看着白珩脸上轻浅的笑意,只觉得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努力的踮起脚,勾上了白珩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白珩的脸颊。
    砰……
    白珩只感受到脸颊上一阵软软的触感,震惊之下,侧过身,那触感不经意擦过唇边。
    这意外令两位当事人都措手不及。
    白珩的瞳孔猛地放大,蹭的站起身来,还差点带倒了桌子,这手上一松,啪叽,某鱼“哇哇”的向地面栽去。
    鱼欢欢害怕的捂住了脸,牢牢的记住了小荷花告诉她的,脸是最最重要的,绝不能伤到。
    “别叫了。”
    扑腾着双腿,哇哇叫的鱼欢欢意识到自己正在半空中,被白珩攥着衣领,这才一点点的挪开手指,从指缝中偷偷看白珩的脸色难看的不行。
    糟糕,这情况不会,杀鱼吧。
    白珩耳边终于落得清静,一把将鱼欢欢放在椅子上。
    “你怎能,怎能……”又一次轻薄无礼。
    “不可亲人。”白珩再一次的强调。
    鱼欢欢坐的端端正正,双手交叠在腿上,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口中却说到,“没亲人。”她亲的是神仙。
    白珩:……
    确实他们两个还真不是人。
    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要是他不在身边,亲了……
    他还没有养崽,然后送给人当童养媳的想法。
    这毛病,得改。
    狠下心,白珩冷声斥责着,“谁也不能乱亲。”
    鱼欢欢不情不愿的应着,“哦,好吧。”小奶音中多多少少带着丝委屈。
    此刻的白珩尚不知,现下作的决定,会令他悔不当初,重新来过。他怎么就没把自己排除在,不能亲的人之外呢。
    鱼欢欢蔫哒哒的低着头,白珩于心不忍正想说些什么。
    窗外有道身影一闪而过,白珩面色沉重放下了摸鱼欢欢头发的手,抬手布置了两道结界,“你且在这儿待着,不要出去,本君去去就回。”
    扭过了身子,鱼欢欢不说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白珩看着那一团快把自己团成球的衣服,头一次感受了束手无策。
    时间紧急,白珩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哄小家伙,轻柔的用灵力转过了鱼欢欢的身体,让她面向自己。
    直视着白珩深邃的眼神,鱼欢欢的怨气突然消散了大半。
    在鱼欢欢沉迷于美色时,白珩抱了抱鱼欢欢,“外面有情况,本君需要探查一番,你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好吗。”
    白珩将鱼欢欢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同她商量着,不因她弱小、年幼,便强硬的为她做好决定(并不)。
    这小鱼滑溜的很,他若不说明白,保不齐鱼欢欢溜出去找他。
    “仙君,我会乖乖待在这里,不出去半步的。”鱼欢欢信誓旦旦的答应着。
    但其他人非要哭着喊着威胁她,拉着她出去,这就不管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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