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承乾端起手中的小木块,细细端详道:“大五行真气所需要的,是趋近道同物化的至高境界,所谓五气朝元,本身就是仙道修炼必经的一关,然而此等境界于如今修士而言,已经与神话传说无异,恐怕是要在天魔掠世之前的古老历史之中,才会有这等人物的存在。”
    祁震微微震惊,问道:“谭道友也了解天魔掠世之前的历史吗?”
    谭承乾看着祁震笑道:“我知道玄天宗立世悠长,神农谷虽然不如,但是推演过去的能力不代表就失去了。天魔掠世催灭一切生机,是怎么样的可能,才让浩土之上还能保存一丝生机不断勃发?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在天魔掠世之前,应该曾经有一个仙道昌盛的文明存在浩土之上。”
    谭承乾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神农谷也不是自天魔掠世以来就存在宗门,可是这点文明的兴衰生灭,修为境界越高,越能够看得通透。
    “也就说,我并不是要吸收建木之中的灵气?而是要以心神定境去感应?”祁震问道。
    “差不多吧,但或许有一丝出入,我毕竟也不是修炼大五行真气之人,《青木元心道》虽然也讲究内外一气,可是真气属性还是有十分明显的倾向。反观你的真气,虽然有水土两道调和,然而其本质霸道依然不改。”说话间,谭承乾手中的四气节点向祁震身上几个穴窍。
    “果不其然,你的真气与寻常人不同,如此霸道沛然的真气,突破混元境界的气血溃散之劫,应该没有那么轻易才对……罢了,你的修为如何与我无关,你在此入定吧,定境之中所见,我帮不了你,也没有什么指引,就靠你自己了。云笙长老对你如此信任,你应该有应对的方法。”
    谭承乾说完之后,祁震微微点头,然后身心收敛,遁入空明之境当中,此形神仿佛要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不见谭承乾有什么动作,建木自行飞到祁震头顶三尺之上,一股东方乙木生发之气,冉冉流传,周围树木花草好似受到催动牵引,竟然如茂春来到,枝吐新芽、花开数里。
    外面的世界生机勃发,而在祁震的定境之中,则是四面八方的深绿之色,好似研磨好的颜料一样,铺洒地天地皆是。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祁震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连自己都化作这片深绿之中,定境之中并非实际,并无仰视俯瞰的差别,反而是神识内照,无所不见、见皆通明透彻一般。
    可是面对如此环境,祁震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与之前两次调和真气不同,净水石有溯光真人的引导,陆先生也是刻意先将祁震真气消耗完,而如今谭承乾自然没有溯光真人和陆先生的能耐,所以就要靠祁震自己的琢磨了。
    而无论是云笙长老还是流光真人,之所以看重祁震,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凶悍勇猛的一面,而是在没有传法师长的指引之下,仍然有自窥门径的能力。
    有些事情或许真是因为巧合所致,又或者修炼门槛所立,本就与修士自身修炼过程脱不了关系,面对天地一片深绿,祁震竟然运起之前所参悟的焙制药材之法,把自己身体之中的真气,如同一根金线花梗一样,以心念催动。
    顿时定境之中,一片深绿好似被巨石投入,泛起天地之间阵阵涟漪,随后卷起一阵“波涛风浪”。
    定境之中,许多事物变幻都会十分诡异,更何况如今定境所观,乃是建木灵气激荡的形相,不存在真正的风浪,一切神识所见,都是祁震自己心念与肉身的变化所带来的错折之相。
    在这片深绿之中,祁震的神识就如孤悬海外的小岛一样,无法跨越大洋,找到彼方的陆地,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所身处的位置到底在哪里,或者说“位置”本身在定境之中本就是一种蒙昧的幻象,因为神识内照所见,没有无法达到的地方。
    在这种远近交错、大小共异的定境之中,祁震没有停下心念的催动,一身真气沸腾,在有意与无意之间,心念就是那道引燃的火苗,一身真气便是炉鼎之中的熊熊烈火,而定境之中的深绿,竟然化作炉鼎之中那颗光灼灼、圆坨坨的神丹。
    深绿渐渐化作森黛、而后变作浓碧、最后唯留青苍之翠色,神识所见的风浪,也渐渐消退,而且漫天绿色,也抟缩而成遥远星光细小的青色光芒,隐于无穷尽的迷茫混沌之中。
    当祁震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刚好面朝东方,太阳在远方山间升起,这股新生气息,比建木还要强大上千百万倍,可是却又那么的遥远、难以捉摸。
    祁震深纳一气,发现自己体内武脉的武斗真气几近枯竭,然而也是在这一吐一纳之间,丹田内的真气种子有如春天草木生长,瞬间就化作一棵参天大树,祁震只稍一动念,便感觉到武斗真气内中多了一股新生之力,想必就是大五行真气之中的木属一道。
    “今天是冬至,在四季节气轮回之中,是一阳复生的关键,你见日升而悟道,比建木物化之功,还要玄奥得多。”谭承乾在祁震的身后说道。
    祁震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问道:“我入定多久了?”
    “一晚而已。”谭承乾上下打量祁震,点头赞许道:“看来果然是道同物化的境界,而不是单纯的木属真气,你能够轻轻松松站起身来,没有一丝枯槁朽木般的阻碍,可见大五行真气的玄妙所在。”
    祁震握了握手,有些不自觉地说道:“是吗,我也没有想到,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自主修炼这般奇妙之法,过程完全是自己胡乱捉摸的。”
    谭承乾摇摇头,说道:“仙道修炼过程之中不存在胡乱捉摸,我为你护法的这个晚上,也看出你的一丝修为根底了……你应该是有接触过外丹饵药的炼制吧?不一定是非常深入的,也应该是如今日这般,是你自己摸索入门的手法。”
    “谭道友眼光犀利,我在前来天南之地的路上,曾经试过自己焙制药物,只不过还算不上成功罢了。”祁震谦虚道。
    “不必如此,世上万物都是从无到有,外丹饵药的炼制,一样是经历了许多曲折,我只不过是作为神农谷的弟子,平日里见惯了炼制丹药,刚才护法之时,你全身为真气笼罩,无形的心念催动真火,将自己当作丹药一般炼制……若是我猜测得不错,你接下来需要调和的真气,应该就是火之一道。”谭承乾猜测道。
    祁震微露惊讶,问道:“还没有细问,谭道友作为神农谷的门人,为什么会帮助我调和真气呢?虽然建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那毕竟是神农谷的圣物……”
    “在我年纪尚幼之时,我便已经见过云笙长老,想当初我也是向往仙道之人,只不过她老人家没有让我拜入玄天宗门下,而是让我有机会拜在神农谷……”谭承乾说话时看向远方:“你应该知道,天南之地向来与中州隔绝,神农谷也不像玄天宗对待天威谷那样,在麓景山谭家主要只是为了药物的合作,即便收徒,也只是类似于外门弟子,难以得授真传。而据我所知,云笙长老在多年之前曾经为神农谷建言,使得神农谷免去一场灾祸,这功劳最后便是让我能够拜在神农谷门下的依据,所以我会尽自己所能来报答云笙长老。”
    “原来如此!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谭道友的这番帮忙!”祁震对着谭承乾深施一礼,而谭承乾也没有阻拦。
    “天下仙道风传,祁震是天魔降世的应劫之人。你自己觉得,在未来劫数之中,能够有多大的表现?”谭承乾忽然问到一个不相关的事情上。
    祁震收起恭谨,眼帘低垂,好似一只欲醒未醒的野兽,说道:“尽己所能罢了,至于应劫一说,我不敢承认。”
    谭承乾则是直言道:“我打听过了,你祁震在不到一年之前,还只是一个经脉堵塞、注定早夭之人,却不知在何处得到了天大的机缘,从此翻身而起,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实力根基,都异常迅速地飞快暴涨,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获得的成就,并不是你自己的?”
    祁震抬眼看向谭承乾,问道:“谭道友是什么意思?”
    “是有反常则为妖,天下仙道之中,修为境界暴涨之人不是没有,但也没有几个像你这样的。”谭承乾那四气节指着祁震说道:“能将你造就如此的人,也有能力将你轻易摧毁,不要轻易将自己一切托付于他人,仙道修炼贵自身为天下,然而却没有人可以将天下比作自己,你要小心了。”
    “谭道友的意思是,云笙长老是在利用我?”祁震摇摇头,说道:“既然我有这般成就,也是云笙长老所赐予,那么她利用我是理所当然,我也甘心为之利用。”
    “最可怕的是,云笙长老也被利用了呢?”谭承乾反问道:“你我不过都是棋盘之中的一枚棋子,但眼下这幅棋盘连能不能保留而下都成问题,浩土是我等立足之地,有外来妖魔觊觎,击退便是,最可怕的是,有心之人比妖魔还难以对付,他们所谋求的,恐怕不仅仅是浩土而已。”
    “谭道友这是知道些什么吗?”祁震有些急切地问道。
    谭承乾否认道:“我哪里知道,这甚至不是天机推演之道,而是我观世上众生之感悟。无论是浩土仙道、还是域外天魔,都不会是一股团结不催的势力,一个统一的目标尚且可以轻易对付,但最怕彼此之间相互渗透,敌我难分,那么到时候,恐怕才是浩土灾劫真正可怕所在……你走吧,去找云笙长老,或许她能够给你更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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