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的生日是在十二月初,刚过去没多久。赵无眠的生日周达非从来没设过闹钟,可那段时间他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对日期也没什么概念,就忘了给赵无眠送祝福。
    等周达非想起来时,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于是周达非决定补送赵无眠一个生日礼物。他买了本冷门又厚重的书,这种催眠效果极佳的读物一看就很符合赵无眠的喜好。
    今天赵无眠终于有空去拿快递,拆了后拍了张照给周达非。
    两人顺势聊了一波有的没的。
    照无眠:「你看到没,夏儒森的新电影大年初一要上了,叫《春栖》。」
    周达非愣了会儿,才想起上次刘珩说自己要跟沈醉打擂台。
    他撇了撇嘴。
    自己天天浸在电影圈里,居然这个消息还是一无所知的圈外人赵无眠看了新闻后告诉他的。
    裴延肯定知道。裴延肯定故意不说。
    周达非在心里吐槽,脸上却是轻松愉悦的。
    “你在跟谁聊天啊,”闫尤收到了裴延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他躲不过去,只能不尴不尬地蹭到周达非旁边,“我表哥吗。”
    “…………”
    “不是。”周达非头也没抬,“是我一个大学同学。”
    “…哦。”
    照无眠:「沈醉春节档也要上新片了,但居然不是夏儒森那个。」
    照无眠:「…是跟裴延合作的,,,」
    “………”
    周达非对着手机看了几秒,笑容自然地湮灭。
    他的心情复杂不仅来源于裴延的电影和沈醉的选择,同样因为他发现自己对着最好的朋友,已经开始有话说不出口了。
    周达非最终回了一个赵无眠常用猫咪表情包里的哭泣,含义模糊不清。
    照无眠:「ho裴延电影的预告片感觉还可以,希望不是预告诈骗片。」
    “………”
    在周达非身旁,闫尤正在被迫向裴延做“每日汇报”。
    闫尤跟裴延本来几乎零交流,可临出发前一天裴延忽然把闫尤叫了过去,让他每天收工后都要跟自己做一次汇报,还“可以”、“顺便”、“多”注意一下周达非。
    “………”
    闫尤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真是变态。
    他不想汇报,尤其不想像个间谍一样帮裴延盯着周达非;可他又不能完全不汇报,免得裴延一个不高兴把他扔回学校上学。
    闫尤每天都在“说还是不说”中做着究极纠结的选择,还得偷偷摸摸,不敢让周达非发现。
    但其实周达非早就猜到了。他就算不够了解闫尤,还能不了解裴延的德行吗。
    “今天太晚了,就不单独给你讲戏了,你明天试试看能不能跟上。”周达非跟赵无眠聊完,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片场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见闫尤还对着手机鼓捣,大致猜到他又在完成“每日任务”。
    “你还不走?”周达非问。
    “马上就走了!”闫尤紧张兮兮的。
    “…………”
    周达非看了闫尤几秒,忽然叹了口气,“裴延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吧。”
    闫尤吓得猛的抬起了头,假装一无所知,“…啊?什么?”
    “我没关系。”周达非看起来很随意,“我早就习惯了。”
    裴延这天在周达非的书房里工作,很晚都没有睡。这里是周达非的空间,堆着大量他的私人物品。
    很早以前,裴延翻过周达非自己写的剧本和分镜;后来也无目的性地随便乱翻过些别的——裴延连自由都不打算给周达非,更遑论隐私。
    但大部分时候,裴延只会看看周达非的手稿和他做了笔记的旧书。
    裴延曾经翻出过一个还算不难看的盒子,大部分人都会拿它装些值得留存的物件。他当时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了回去,没有打开。
    今天裴延工作到快十一点,疲惫、焦虑和连日来的不安与低迷让他头晕脑胀。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太阳穴有些疼。
    闫尤那个小傻蛋到现在都没有向他汇报。裴延一想起那个赵无眠和那个打架的报道就,一股子愤懑,像发泄似的从周达非的书桌前站起来,开始翻他的东西。
    周达非还有太多太多遮着、掩着、甚至胡说八道着让裴延不知道的事:他的情感、他的想法以及他的过去。
    这让裴延感到绝望。
    他再次翻出了那个盒子。
    与上次不同,这次裴延几乎没什么犹疑,直接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有一个小皮夹,里面是北京一个剧场的话剧演出票根,他们几天前才讨论过,《叶甫盖尼·奥涅金》。
    收集票根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裴延一眼就看出了这张票有问题。
    上面的日期是前年的平安夜——他们第一次在大平台上见面的日子,周达非还给了他一拳。
    话剧是晚上七点半开始,十点多才结束。而那天晚上周达非在上海。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可能去看这场话剧。
    桌上裴延的手机亮了亮,可能是闫尤回复了。
    但裴延此刻已经无暇关心闫尤打探的消息。伸手抽出那张票根的时候,裴延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指尖在发抖。
    他在触碰一个真实的周达非,一个他潜意识明白但始终自欺欺人的真相。
    裴延抽出那张票翻过来,背面是黑墨写出的三个飘逸洒脱的字。
    赵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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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件事我在置顶解释过,但考虑到可能有人问,我再说一遍:周达非不喜欢赵无眠,赵无眠也不喜欢周达非。
    至于周达非留着这张票,是有其他的原因(本文第11章暗示过)
    然后可能有些妹子会觉得我这个故事之前一些章节的节奏有些慢,但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因为要表达的东西我必须要写出来,我喜欢把因都埋好再结果。所以不喜欢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第77章 冬泳
    关于赵无眠的资料,非常好查。
    他是那种典型的天之骄子,履历漂亮到无趣。
    中考状元、高中数学竞赛一等奖、全国作文比赛第一名;保送进入a大,三年绩点第一,又顺理成章地继续读研做学问,期间还去偏远地区支教过。
    他的家世也很优越,那个裴延十分鄙视的音乐人任约就是他表舅。仔细看看,两人长得还有点像。
    网上能搜到赵无眠和周达非在话剧社时期的合影。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青涩、生机勃勃。
    周达非是导演,也是社长。但每张大合影,他都让赵无眠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裴延有一丝不知是来源于理智还是情绪的迷惑,觉得周达非竟然也会有如此庸俗的审美,喜欢赵无眠这种大众情人。
    闫尤发来消息说周达非今天一切正常,除了拍戏就在手机上跟大学同学聊了几分钟的天。
    然而裴延对此已经麻木不关心了。
    -
    第二天中午,当杨天找上来门来,裴延还在周达非的书房对着那张票若有所思。
    杨天会来,是因为裴延没有出现在安排好的会议上,并且也联系不上。
    “你怎么回事,你”杨天找了一圈才敲开这间房门。裴延坐在桌前没动,杨天就自己进来了。
    他一走近就觉得不对,“...这是什么?”
    “昨天我在周达非的东西里找到的,”裴延看起来挺平静,他把票翻过来。
    “你怎么好好翻人家东西?”杨天对这种行为不敢苟同,他走到桌前,发现那是一张两年前的话剧票,上面还有手写的一个名字。
    杨天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是周达非大学时期的一个很好的朋友,”裴延说,“反正他跟我说的是,朋友。”
    “.........”
    杨天领会到了裴延话中的含义,“你不会因为这张票就觉得周达非跟他朋友有点什么吧?”
    “很多人都会收集票根的。至于这个名字...有些人就喜欢在送的东西上写自己的名字,不能说明什么的。”
    “这场话剧周达非根本没去看,所以这张票一定对他有别的意义。”裴延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后颈和肩膀,从桌前站了起来,轻描淡写道,“那天晚上他在上海,我见到他了。”
    杨天依旧是一脸的不明所以,“那也可能就是因为没去看才特意留着呢。”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杨天犹豫片刻,“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也是过去的事了。你俩现在不是很好吗?”
    裴延站到窗前,没有说话。
    杨天的话戳中了他心里最软的痛处,就像这张票瞬间撕毁了他的自欺欺人一样——他再怎么骗自己,他潜意识里依然知道周达非根本不爱他,周达非随时想跑路。
    这才是他害怕的根源。
    闫尤昨夜收完工给裴延做了次“汇报”,因为实在太晚,他又累又困,回到宾馆没一会儿就抱着枕头睡着了。
    结果早上起来,裴延依旧没有回复。
    如果是别的内容,裴延不回并不奇怪;
    但与周达非有关,裴延再怎么着都会多问几句。
    闫小少爷心里惶恐,担心因为自己从前装傻充愣,昨天也没能及时回复,惹裴延不高兴了。
    上午的戏拍完,闫尤依旧是没有收到裴延的消息。
    他心惊胆战地跑去问周达非,“我表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周达非心思都在拍戏上,“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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