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震得林夕几乎晕眩过去,强有力的爆风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的砸到前方的什么东西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灰败的林夕再回头看去,原来所处的那地下空间已彻底被火舌吞没,那两只倒霉的鸦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已葬身火海。
    林夕暗叹好险,正欲起身却听到身下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掀飞出去时撞到了一个人,现在正压在他身上,若不是有这人垫着,或许这次爆炸带来的伤害便不会如此小。
    林夕赶忙移开身子,这才看清了被自己压在下面的那个人,并非鸦人,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很特别的男人。
    瘦削,干瘦的身躯没有三两肉,宽大的黑袍显得空荡荡的,露在外头的脑袋上只长了稀疏的几根头发,皮肤灰败,一张脸全无血色,瘦巴巴的脸仿佛就是骷髅上蒙了一层皱巴巴的皮,眼睛很大,黑黝黝的瞳孔透着股邪恶气息,薄薄的嘴唇边渗出暗红的血,他正按着自己起起伏伏的胸膛一脸的愤怒。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那人干哑的喉咙中挤出难听的语调,随后那双皮包骨的难看的手掌探入腰后,摸出一物,想也没想便丢向了林夕。
    林夕早在看到这人模样时便心生戒备,此刻见他向自己扔出了什么,同样想也没想便躲向一边,那东西击中了后方的泥土,炸了开来,之后那被击中的位置就快速腐蚀,呲呲作响,一股焦臭随之传来。
    看到这情景,林夕一张脸都吓绿了,要是真被这东西击中那后果不堪设想,也见着那人咕哝了一句又开始掏起东西,这次林夕可不会再蠢到给他机会,向前跨出一步,一脚踢在那人瘦削的身躯上,那人痛哼一声,又再次砸在洞壁上,而林夕也抓住这个机会,上前将他彻底制服。
    “混蛋,放开我!”那人提高音调喊着,尖利的嗓门发出的声响让林夕听得皱紧了眉头,心想要是有的选择的话,他宁愿听外头的老鸦叫也不想听这人扯着嗓子喊。
    这时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七八个鸦人从四面八方窜出,看到那瘦子被林夕压着时,一个个都怪叫几声便想扑上来,林夕早有准备,一转手,将那瘦子提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那瘦子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重量,单手提起丝毫不费力。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喊出这话的同时,林夕脑中想过一个荒谬的念头:想不到我也有今天,这种坏人专用的台词都用上了……
    也不知是那群鸦人听懂了他喊的话,还是那些鸦人忌惮被林夕勒住脖颈的瘦子,嘈杂了一阵,竟都不敢再向前迈步。
    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息逼得人只想远遁,呛人的浓烟随着火势的增大向着四周蔓延,能见度愈发低了。但此刻的林夕却也不敢乱来,他单手勒着那瘦子,向后两步,靠着墙上这才稍稍心安。林夕可没有想到,鸦人竟然会有如此众多,一眼看去,不算那被烧死的两个倒霉鬼,单是围在边上的便有十几个。
    那瘦子原本还倔强的不断挣扎,但被林夕勒住没多久,勃颈处的痛苦便让他放弃了挣扎,一脸颓然的低声咆哮道:“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啊!”
    那些鸦人听到他这么喊,立刻便听话的向着火的地方跑去,只是这些鸦人的头脑似乎不如人类的灵活,看着如此汹涌的火势,竟打算用东西拍灭,还没几下,窜起的火苗便点着了一只鸦人的羽毛,那鸦人呱呱叫了两声,慌乱的四处乱逃,撞倒了几只鸦人,顿时火势迅速的蔓延开来,后头的鸦人看到这番情景,都吓得不敢再上前,就这样傻愣愣的看着同伴被烈火吞噬。
    难闻的焦臭让林夕不由的皱眉,他摇了摇头,趁着那些鸦人没有注意,勒着那人便向后退,那里有一条通道,之前有不少鸦人是从那里跑来的,显然另有出路。
    “放开我!你逃不出去的,蠢货!”似乎是被勒的够呛,又似乎是因为被鸦人的愚蠢感到愤怒,那瘦子又开始勉力挣扎起来,只是他既矮小又虚弱,奋力的挣扎只不过徒增了些许麻烦,林夕稍稍用力便将他制服。而这时林夕也注意到了这个裹着黑袍的瘦子似乎只有一只右手,他撩起那满是油渍污迹的黑袍,只是一看,便因震惊张大了嘴。
    黑袍底下,那人的身子枯瘦的如同骷髅,皮肤灰败,摸上去就像是劣质的皮革,如此寒冷的冬日,他却如同不畏苦寒般,只围了一圈黑袍,下面便再无其他衣物,他的身子扭曲而畸形,胸前的骨骼仿佛遭受过严重的殴打与虐待,向外凸起,满是伤痕,他的左手齐肩而断,伤口处暗红一片,细细一闻依旧能够闻到那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而他的左脚则是齐膝而断,下方只接了个简陋的假腿。
    林夕不敢想象这人曾经遭受过怎样的非人待遇,是怎样的残酷行为才能将他的身子残害至如此。
    林夕撩开黑袍,看清他身体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个瘦削干瘪的男人,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愤怒的挣扎着,狰狞的面容表情,似乎只要林夕松开手,他便会扑过来将林夕咬碎吞入腹中。
    林夕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也不再多看,勒着那人便向外走去,果不其然,外头的空间更大,这地下洞穴不知道是天然存在,还是人工挖掘产生,下方的空间大的离谱,从里头的摆设来看,这伙怪人早已在这不知生存了多少年。
    身后传来鸦人聒噪惊恐的叫声,林夕回头一看,便看到了好几个身上着了火的鸦人,正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看到这一幕被林夕劫持的男人突然没了动静,林夕低头一看,见他一脸的惊恐,如同看到死神般的满脸绝望。
    “完了…彻底完了……”
    还未等林夕回过神来,一次远比上次更为严重,更为可怕的爆炸发生了!
    两个镇民一左一右紧紧制着凉子,遭受殴打的东方女孩满身是伤,淤肿的左眼布满血丝,看什么都是血红一片。棍棒加身后,单薄的身躯已没了反抗的力气,即使是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极其费神。
    然而凉子的表情亦如往常般沉静,仿佛伤的并不是自己,仿佛感受不到这不断加深的疼痛。她的两只手被向后一折,绑在了一根长木上。
    她并不是第一个,在她的左边,那个叫做胡悦轩的男人已早早的被绑在那里,他低着头,一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动不动。
    梅丽不断的挣扎,却挣脱不了那些镇民粗暴的大手,只是引来了更多的殴打,脑后重重的挨了一下,顿时这个雪山的女儿脑袋一沉,差点晕了过去,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好几个,重叠交错,交错重叠,根本看不清楚。
    梅丽是第三个被绑在长木上的人,而在她的右侧还有一根长木还空着,凉子明白那是留给谁的,她艰难的抬起疼痛的头颅,望向镇子的东北面,那里,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喧闹的人群不断窃窃私语着,光是看衣服,便知道这些围在这里的镇民都是些穷苦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有着复杂的情绪,愤怒,悲痛,仇恨或者是悲哀。
    凉子看到了旅馆的女主人,她站在人群中间,泫然欲泣的表情,两只手死死的绞着衣服的前襟,一脸的悲伤。紧紧的盯着被绑在广场中间的三人。
    凉子投以一个歉意的表情,对于这个镇子里仅存的对自己几人抱有同情的女人,她有着深深的歉意,失败了,不仅仅代表着自己几人会被绞死,同样的,旅馆男主人托瑞和这个正看着自己的可怜女人很快也都会因为可怕的瘟疫相继死去,如同他们那依旧躺在棺材中的可怜儿子般,全身溃烂,直到看不出人的样子。
    长久笼罩在这里的雾气终于消散了一些,凉子可以更清楚的打量这个小镇,灰败,萧瑟,了无生气,低矮陈旧的房子,悲愤而痛苦的镇民,一个没有希望的城镇。或许没有瘟疫之前,这里的生活勉强还过得去,但瘟疫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掀翻,死死的压在下面。
    绝望的城镇。
    那个叫做莱利的男人走上台,情绪激动的用听不懂的语言高声的宣扬着什么,凉子听不懂,但也能猜出是一些对自己几人不利的话,台下那些被煽动后的镇民眼中的怒火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莱利慷慨激昂的宣传中,人群的愤怒达到了极致,镇子里这段时间因为瘟疫已多人死亡,死亡的恐惧让再冷静的人都充满恐惧。
    随后,沸腾的人群高声呐喊中,一辆绞车被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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