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成冲与排长高兵一共也只见过一次,那还是新兵下连的时候,高兵亲自将两名下到月半弯哨卡的新兵送过去的,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然而此时在医院里相见时,两人情深意重得仿佛失散多年的生死兄弟一样。
    在高兵的眼里,成冲是月半弯哨卡唯一的幸存者,他当然就代表了整个月半弯哨卡,代表了整个月半弯哨卡的战友们,同志们,代表了魏建功,马晓东等与他打了七八年交道的弟兄们。而成冲更是整个事件的亲历者,他此刻在高兵的心里重要无比,亲切无比。
    而成冲在整个高原哨卡所认识所熟悉的战友几乎都牺牲了,另外的只跟排长高兵见过面,说过话,此刻他把排长高兵当成了最亲密的亲人来看待,也一点儿都不过分,何况他心中还有好些谜团急待排长来解开。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没有说话,眼泪哗哗的流,竟无语凝噎。
    “排长,我其他战友呢?哨卡留守的那四名战友?”良久,成冲抹了抹红肿的眼睛问高兵。他还不知道留守的四名战友都牺牲了,尽管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但并没有得到确认。毕竟,哨卡燃烧的熊熊烈火,他是亲眼见到过的。
    “他们,他们,他们也都牺牲了,都牺牲了。”高兵的眼泪并不比成冲少,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牺牲的那些兵全是他的兵,好些都是他多年的战友,多年的兄弟。
    成冲顿时呆住了,两眼无神,呆呆地坐着,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然而当这个消息得到确认时,那迎面袭来的猛烈悲痛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击溃了。
    “真的吗?确定吗?”成冲呆呆地坐了半天,依旧不敢完全相信排长所说的话,尽管他找不出排长说谎的任何理由。
    “确定,确定啊!我们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熄灭了,我们在废墟中发现了四具遗体,他们都是先中的弹,后,后……”高兵悲痛万分,他本想说后被大火烧的,可以,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在他心里,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除了畜生,还是畜生。
    “为什么?为什么呀?我们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成冲嘶嚎起来,胸中燃气的熊熊怒火,足以将世间一切都吞噬。他双眼再次赤红,眼神冒火,咬牙切齿起来。
    高兵的悲伤与愤怒同样猛烈,他伸出手指给成冲揩了一把眼泪,同样咬牙切齿道:“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几个月前,我们国家和周边几个国家开展了一次联合反恐,击毙了他们数百人。他们怀恨在心,这次是在报复泄愤。”
    成冲这才隐隐有些明白了,最近几年,各国加大了联合反恐的力度,剿灭了一大批威胁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恐怖分子。可是他仍然不愿意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那他们为什么对我们下手呀?”
    然而这句话才说出口,他立马觉得又说了一句废话:自己和战友们处在祖国的边境线上,是祖国的第一道防线,受袭击的可能性当然是最大的了。
    “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明刀明枪他们远远不是对手,故而常常向边境的牧民下手,或者直接向咱们的边防哨卡下手。”高兵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双眼蓄泪,痴痴地望着天花板。
    “王八蛋!畜生!此仇此恨必报,必报。”成冲双手握拳锤击着床板,嘴里斩钉截铁地吼道。
    “这事儿,上头肯定都惊动了,上头自会妥善处理的。”高兵静静地说道,他毕竟是排长,考虑问题自然会从大局出发。
    “妥善处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兵?如果出兵,我要参加,一定要参加,为战友们报仇雪恨。让那帮王八蛋也感受感受死亡的恐惧,尝尝死亡的味道。”成冲依然说得十分坚决,双眼死死地盯着高兵,企盼得到允可。
    可是他的这句话却着实把高兵给问倒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排长,上头的安排,岂是他一个小小排长所能洞悉的。他既不知道上头什么时候出兵,如何出兵,更无权安排谁参战。
    “这我可不知道,就算出兵,我也没有权利做主,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养伤,一切等伤好了再说,别的事情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有,发生的这一切,都要严格保密,知道吗?新兵连《保密条例》有学过吧!”高兵的话有点严肃起来,完全是个排长向新兵训话的口吻。
    成冲见排长这么说,只得暂时将胸中的万丈怒火暂时压制住,顿了顿,接着问道:“是!我会严格保密!对了……排长,那晚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们在哨卡只找到了四具遗体,知道还有四名士兵肯定是巡哨去了,我们就沿着你们平时巡哨的路线一路寻找,一直找到了巡哨的终点,才发现了老魏老马等三人的遗体,就在那时,我们又远远地听到了枪声,然后就循着枪声找了过来。你小子厉害呀!居然干掉了他们五六个人咧!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撤得很快,以至于他们的那些尸体都没有带走。”高兵说到这里,眼睛里竟有点难得的欣喜之色。
    其实说到这里,成冲羞愧难当,他已经无力吐槽自己那几乎臭不可闻的枪法,当时,他可是有三十几发子弹的呀!如果枪法再好些的话,干掉对方十几个人,是不算夸张的,可是好几次大好的杀敌机会几乎都被他错过了,后面干掉的那几名敌人,还是他玩命扫射时的功劳,而那时候之所以能成功,并不是他多么有能耐,而是因为敌人太过狂妄了,没有防备他。
    可是这些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如果这时候不合时宜地说出来,说不定排长还以为自己在骄傲,在炫耀呢!
    成冲沉默了,没有回排长的话儿,厉害也好,不厉害也罢,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完全说出来。
    “对了!你这柄飞鹰勇士是从哪里来的?当时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只见你已经晕过去了,但是手里还紧紧地握这柄匕首,死不肯松手,我们还是费了老大劲,才拿下来的。呐!现在物归原主,知道你小子喜欢匕首,喜欢玩刀。”高兵说话间从腰里抽出那柄飞鹰勇士来,欣赏了一番,递给了成冲。
    “这可是我的战利品。”成冲一看见这柄匕首就双眼冒光,仿佛看见了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美女一般,立马接了过来,生怕接慢了排长会临时变卦似的,同时连忙抓住机会问排长:“排长,你现在把这柄匕首还给我,以后它是不是就属于我了。”
    “哈!你小子!真会挑时候开口哇!见了匕首就这副没出息的操行,好了,就归你了,都说了物归原主了嘛!你就安心地带在身上吧!再说,咱当兵的身上带柄匕首,不算犯纪律,也不算违规矩。”高兵回答的很爽朗,手一抬就答应了。
    而成冲如愿以偿,要的就是这句话,兴奋得恨不能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给排长大人来个标准的军礼。
    “既然你已经醒来了,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我得马上赶回去,这个时候,得立马重建月半弯哨卡,我走不开的,我回去后,再给你派个兄弟下来照顾你,怎么样?”高兵起了身,随即说道。
    “别!别!不需要,也用不着,你看我伤的只是右腿,不是胳膊,也不是脑子,自己完全可以自理的,不要再派兄弟下来了。”成冲知道自己虽然行动不便,但是高原上的弟兄们比自己更不容易,弟兄们原本站岗巡哨的任务就很重,派下来一个弟兄,其他弟兄的站岗巡哨的任务无疑就更重了。
    他不愿意给自己的弟兄们增添哪怕一丁点负担。
    “那好吧!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可以是要检查的,伤好的不利索,我可是要拿你是问的。”高兵似笑非笑地说完,转身跟外面的于玥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成冲则痴痴地望着外面,尽管外面早就没了排长的身影。
    成冲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又流出了两行泪水,见于玥就在门口,连忙擦干拭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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