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自小我就特羡慕出生在寻常家庭里的孩子们,羡慕他们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想哭就痛痛快快的苦,想笑就笑得没心没肺。可以无拘无束的活,可以开开心心的成长。”陈正冲成冲苦笑了一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是说道。
    成冲停下手里的活儿,歪着头,盯着陈正,好奇地问道:“这可就奇了怪了,像你们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高干子弟,怎么还会去羡慕出生在普通寻常家庭里的孩子呢?你小子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瞎羡慕什么呀?你们才是多数孩子羡慕嫉妒,可又无法企及的对象呢!你小子还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正笑了笑,接着语重心长,老气横秋地说道:“那是世人只看到了表面现象,而没有看到问题的实际。不错,像出生在我们这样家庭里的孩子,确实生活条件较好,衣食无忧,也没有繁琐的生活琐事的缠绕。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自小的生活就变得异常的单调和枯燥。我们这一辈子仿佛就只是为了某一件单一的事情而活的一般。我们的童年呆板而无趣,我们的身边时常充满着无数期待的眼神。开心的时候,不敢大声笑,伤心的时候,也不能放肆的哭。我们自小就要像大人那样,假装镇定,假装稳重,假装成熟。所以我们这种人,从小就老气横秋,没有童年,没有童言无忌的欢笑,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玩闹,更没有成长过程中的那些必须的羁绊和烦恼,以及成年之后的那份洒脱。”
    陈正的这番话儿,一时让成冲陷入了一片难以自信的沉思之中。他与陈正相处已久,算得上是彼此了解,甚至知心。陈正的习性确实如此,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一个十分安静,十分沉默,并且看上去十分懂事的人。
    可他却少了一份年轻人的那份朝气与激情四射的活力。这时候的他,分明就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上去,却仿佛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一般,至少,此时的他,就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那份成熟与沉稳。
    有时候,过早的变得成熟与沉稳,那是因为自小经历的磨练太多,或者说自小肩膀上所承担的事情太多。
    说到心坎里的陈正,此刻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起来:“说真的,有时候,我也真的觉得太累了,真的想停下来好好歇息一番,成为一个普普通通,无欲无求的人,但是我却不能。每当我看见父母那双无比期待的目光之时,每当他(她)们说起,他(她)们在我这个年龄,早就如何如何之时,我的心里就特别的不是滋味。那个时候,我总是暗暗地发誓,暗暗地告诫自己,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看见他(她)们的眼神从期待变成失望。即便再苦,即便再累,即便再违心,我也只能咬紧牙关,一往无前的坚持下去。我不可以让他(她)们失望,我也绝对不能让他(她)们失望。”
    成冲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陈正的肩膀,算是一份理解,算是一份安慰。
    “你知道吗?”已然动情的陈正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块学习的好材料,所以高中毕业之后,我便早早地离开了学校,然后入伍来到了部队。到部队之后,我勤学苦练,增强军事素质,苦练一切杀敌本领。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只要我没有练趴下,只要我没有练残废,我就永无止歇,永不停息。你知道吗?我从新兵连起,就一直都是训练尖子,训练标兵。当兵第二年,我从一名普通士兵成为了一名海军陆战队的蛙人。后来提干,上军校,通过猎鹰特种大队苛刻的选拔程序,后来又进入了现在的矛盾大队。一步步走来,我一直都是最优秀的,我没有给我的父母和家人丢人。”
    听到这里,成冲的心里开始有点犯嘀咕了,这位一向沉默寡言的战鹰同志,今天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多嘴多舌了,画风突变呀!他今天为什么跟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七七八八的事情?他今天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呀?
    这厮,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呀?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不过,成冲的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嘴上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拍着陈正的肩膀,嘴里偶尔符合他一两句。完全充当他的倾听者,以及理解者,安慰者。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趁这个难得的假期回家一趟,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倾诉了一大通之后,陈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如此问道。
    成冲微微一笑,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摇了摇头回道:“不明白——”
    “这还不明白?”此刻的陈正却不知道成冲是在跟他开玩笑,一时之间,竟然较起了真来,接着说道:“尽管如此,但是我依旧没有达到我父母的预期,他(她)们依旧觉得我还有很大的潜能没有发挥出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既然这样,我没有达到他(她)们的期望,在没有成就自己,没有建功立业之前,我干脆就不回家。我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铁血军人,在没有达到这个目标之前,我就不回家,无论如何,我要坚决做到。”
    陈正的这番话儿,着实让成冲吃惊不小,身子不由得一震。
    这厮之所以一直都不回家,原来是在跟他的父母较劲呀?而且已经较到令人震惊的地步了。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沉默寡言,波澜不惊的陈正同志,心里居然压着这么些事情呀?
    成冲的心里开始变得明朗了起来:以后在实战当中,一定要注意这一点,如果有什么棘手的任务要交给他的时候,一定要慎重考虑。因为这个心里压着事情,已经跟父母较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陈正,极度地渴望成功,极度地渴望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异常地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
    原本,这不算什么坏事,甚至,对他的成长,还有着很大的推动作用,积极作用。然而,万事都有一个度,这时候的陈正跟父母较真以及较劲的心态,恐怕已经不能用普通的尺度来衡量了,甚至都有些变态了。
    在这种强大力量的驱使之下,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在他的身上发生。为了成功,为了能够达到目标,为了能够得到父母的认可,他是可以不顾一切,不惜任何代价的。
    想到这里的成冲,在心里暗暗地留了一个心眼。
    接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道:“过分的较真,过分地较劲,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相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也无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还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军中英雄,在父母眼里,你都只是他(她)们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潜力无限的孩子。他(她)们虽然表面上对你要求严格,那是希望你能够飞得更高,变得更强大。其实在他(她)们的内心深处,说不定时时刻刻都在盼着你回家。你就别较真了……”
    “这种感情你是不会懂的。”见成冲开始劝说自己的时候,陈正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儿,接着态度坚定地继续说道:“我们两人出生的家庭以及环境不同,有些事情,你可能是无法理解的。如果我不跟我父母较真较劲的话,就没有今天的我,更没有今天这个优秀的陈正。我就是要证明给他(她)们看,他(她)们的儿子我,不比任何人差,是最优秀的…….”
    说到这里的陈正,变得越发的激动起来,甚至还变得有点亢奋起来。
    成冲的心里非常明白,像陈正这种一向沉默寡言,心中却极其有主见的家伙,一旦打心眼里决定了某件事情之后,便会变得异常的固执和执拗。这时候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坚持和执着,且别说八匹大马了,恐怕就连火车头也未必拉得回来。
    成冲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劝说的力量,当然无法跟火车头相提并论。所以这时候,他即便长出一身的嘴,极力地去劝说,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不过,自己好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在实战的过程中,尤其是在分配作战任务的时候,自己多留一个心眼就好了。这个时候,又何必去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彼此争一个脸红脖子粗呢?
    想到这里的成冲顺着陈正的话儿说道:“你已经是最优秀的,最出色的了,不比任何人差。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成冲这么一说,陈正这厮却丝毫也不领情,依旧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的他。成冲只好陪着笑,转移话题道:“你倒是说说,你老爹的肩膀上到底扛了多少颗豆豆?还是已经不扛杠杠和豆豆,扛金星了?”
    “这个重要吗?他是他,我是我,这哪儿跟哪儿呀?我们现在是在说我老爹的官职和级别吗?你不要转移话题,偷换概念……”绕了老大一圈,陈正终究没有透露他父亲在军中的官职级别。
    或者他是有心,或者他是真的不愿提及。
    但是成冲可以肯定的是,这厮的老爹绝对是军中的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来头绝对不会小。但是既然人家都不搭茬了,不愿意多说什么了,自己又何必没完没了地去追问呢?
    成冲见转移话题这一招不灵了,索性沉默缄口,一言不发,俯下身去好好地写自己的作战报告,权当一旁的陈正不存在。
    你小子爱咋咋地,老子不伺候了。
    半天见成冲没有动静了,陈正好像变得有点无可是从似的,接着主动说道:“那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回家,而是趁这个机会回老部队去看看的原因了吧!因为,在我的心里,老部队就是我的家,是我最亲最亲的家,那里有我的青春,有我的汗水,有我的战友,有我的兄弟,甚至有我的根在那儿。说来好笑,当兵这么多年,可是在我梦里出现最多的,还是自己在老部队里的那些情节,第一次握枪,第一次拉紧急集合,第一次下海,第一次蒙在被子里流泪。想得最多的还是海边的蓝天,白云,以及清澈见底的海水……”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见陈正又把话儿给绕了回来,成冲顿时变得有点不乐意了,他打断陈正的话儿,较真地说道:“说起蓝天和白云,海边能跟高原比?说起来,还是高原上的蓝天是蓝天,白云是白云,只是空气稀薄,紫外线强了一些罢了。”
    “得了!老子不跟你这个土包子一般的高原边防兵瞎扯淡了。反正这个假期你陪我回老部队去看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小子可不许反悔。”陈正连忙回过神来,抓住机会,再次敲打敲打,生怕成冲改变主意了。
    “不反悔,老子答应过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了?老子还想去海边好好见识一番你们的老部队呢!这你总该放心了吧!还有,现在你可以从这儿滚了,不要再待在这儿打扰老子写作战报告了,队长可还等着看哩!忙帮不上,尽给老子添乱。”成冲没好气地瞪了陈正一眼,挥了挥手,做逐客状,同时如此说道。
    目的已经达到的陈正,得意地冲成冲嘿嘿一笑,接着便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大摇大摆地向门外走去。
    “回来!你刚才不是还要帮我分析一番利鹰为什么生气的吗?你的结论是什么呀?瞎扯了这么大半天的淡,老子倒被你小子给绕晕了。”陈正刚刚走到门口,成冲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似的,连忙冲他喊道。
    听见成冲的喊声,陈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居然破天荒地冲成冲扮了一个欠揍的鬼脸,滑稽地说道:“哦,这件小事呀!我差点给忘记了,不过,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无可奉告——”
    说这句话儿的时候,陈正还故意将尾音拖得老长老长,接着便忙不迭地朝门外逃走了,免得挨上成冲快速踢过来的一脚。
    成冲追到门边,冲门外装模作样地踢了几脚,打了几拳,接着冲陈正的背影装腔作势地骂道:“陈正你个混蛋给老子记住了,以后我跟利鹰的事情你小子少打听,少来套老子的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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