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胖子的全力帮助,以及前后疏通之下,成冲和闵婕两人,总算是在该次航班起飞之前,顺利地登上了飞机。
    飞机机载的大功率引擎,剧烈地轰鸣着,强大的牵引力,驱动着庞大的机身,顺着机场跑道,不断地加速,速度越来越快,机身却似乎越来越轻。
    随着机头的拉升,转眼间,高速前进的飞机,便平稳地飞向了蓝天,快速爬上了云端。
    此时不是出行旺季,所以机舱内的旅客并不很多,很多座位都空着。
    成冲和闵婕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在飞机起飞向上攀爬,身体处于超重的情况之下,两人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与此同时,两双充满爱慕之情的眼睛,互视了一眼,转而,两张年轻的脸蛋上,会心地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笑容。
    毕竟两人还是第一次单独外出,并且还是以情人的关系单独外出,两人还靠得如此的近,从而使得彼此之间,似乎还带着某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细微尴尬,以及满足的新奇。
    一向冷峻沉默的闵婕,这时候却率先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尴尬,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来,嗔了成冲一眼,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成冲的脑袋,似笑非笑地问道:“后来怎么就开窍了?暗示了你大半天你都无动于衷,还好,总算没有错过这次航班,否则的话,看我往后怎么找你算账。”
    成冲假装认错似的,一个劲儿地低头暗笑,心里却很是满足,很是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之后,笑着说道:“咱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能不能说直接说,不要搞什么暗示,经常这么暗示的话,我会会错意,甚至还会头昏脑涨,走火入魔的。”
    “你还说呢!就你这么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闵婕伸手作势摇了摇成冲的脑袋,接着嗔笑道:“你作为一个男人,自己不主动一点,什么事情还要我来操心不成?怎么着,当真以为我嫁不出去了吗?看来确实是我看走了眼,万千的人当中,却偏偏看上了你,不可思议……当真是不可思议呀!”
    说到这里,闵婕有模有样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装出懊悔不已的模样儿来,目光却全部都在成冲身上,脸上的笑容也是意味深长。
    “这就叫做缘分。”成冲厚着脸皮,幸灾乐祸地冲闵婕笑了笑,接着正了正色,又煞有介事地说道:“之前我还不行,这回还真他娘的信了。你说,当初在西北军区,那么多的人,偏偏只有咱们两人是相同稀有血型。而且是我刚好失血过多,而你刚好就在医院,你说巧不巧?像这样的问题,你该如何解释?”
    “少得意了,那是你命大运气好,更兼我大公无私胸怀天下。”闵婕没好气地盯了成冲一眼,接着调皮地笑了笑,转而说道:“我要是知道后来的这些事情,我保管不说我也是相同的血型,你知道吗?我现在都后悔坏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要不然我现在就去买两箱。”
    “你不会那么做的。”成冲冲闵婕自信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别说是你,换着军中的任何一名官兵,遇到那种人命关天的紧急情况,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的,我会,千千万万的军人都会,所以你也一定会。”
    “凭什么?如果需要输血的是其他的战友,就如你说的,我肯定会。但是要是我提前知道是你这个榆木疙瘩的话,那我可得慎重考虑一下了。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呐!”闵婕将脑袋微微一昂,说得十分的认真。
    成冲见闵婕如此模样儿,顿时就乐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一向冷峻沉默的闵婕,居然也有小女生可爱的一面。很多时候,他跟闵婕交往,都是几句直来直去的话语,缺少甜言蜜语,也缺少寻常情侣之间那种几乎难以言明的恋爱情趣以及浪漫。
    这两个身处军旅,缺乏恋爱经验,并且不那么善于表达各自情感的恋人,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在有限的几次单独相处中,都在竭力地压抑着各自的情感。他(她)们身上的军装,以及军人的气质和责任,随时随地都在告诫着他(她)们,时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时刻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了自己军人的身份。
    有的时候,军营以及军人的身份,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时时刻刻都在左右着他(她)们,亦或者像是一双无形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她)们,监视着他(她)们,提醒着他(她)们。
    唯有这个时候,他(她)们暂时离开了军营,在一个几乎独立的陌生环境当中,他(她)们的情感,他(她)们的本性,才能彻彻底底的,并且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流露出来。
    说到底,他(她)们也是一对普通寻常的正常情侣,他(她)们当然也具备着普通情侣对爱情的一切期许,一切情趣,以及一切浪漫。
    哪怕是在实战中,带领着一队战友与敌人浴血厮杀,开枪毙敌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成冲;还是一向以冷峻面孔示人,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着冷静镇定,同时却能够轻松毙敌于千米之外的闵婕。他(她)们都是正常人,并且都是年轻的正常人。
    他(她)们同样具备一切年轻人的思想和情感。
    欣喜异常,兴奋异常的成冲,居然大胆地将闵婕一把搂了过来,接着摆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来,嬉笑着说道:“哈哈!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可惜你已经失足了,上了我的贼船,你现在就等着千古恨吧!”
    “你才失足呢!”闵婕连忙嗔了成冲一眼,连忙挣脱开来:“你抽什么风啊!这可是公众场合,注意点形象行不行?”
    成冲随即意识到“失足”这个词语背后深刻的含义来,连忙道歉道:“用词不当,哈哈,用词不当,不许计较,不许小心眼。”
    “谁会跟你小心眼了!不值当。”闵婕扁了扁嘴,转过头去,假装不理会成冲。关于“失足”这个话题明显有毒,聪明的她,当然不会再继续谈论下去。
    见此状况,成冲果断地抓住了时机,立刻转移话题,接着说道:“说真的,下次有什么事情,咱们能不能直接说,咱们能不玩猜谜吗?你知道吗?刚才在高速路上,我跟陈正那可是一路飙车过来的,车速最快的时候都达到了一百六,就这个速度,都没赶上航班,还差点误事,也差点出事。”
    “你疯了吗?”听成冲这么一说,闵婕一惊,双眼顿时瞪得老大,一脸惊奇地望着眼前的成冲,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闵婕接着抱怨道:“你以为你是一个飙车高手,居然在高速路上玩飙车,你不要命了。下回可不许你再这样了,记住了没有?”
    “你就是我的命!”成冲厚着脸皮,目光望着闵婕,深情地回道。
    “不要脸,谁是你的命!”闵婕的脸蛋一红,随即别过头去,心里却乐滋滋的。
    成冲满足而且得意地一笑,接着说道:“严格来说,当我得知你为我定了去京城的机票,试图带我回家之后,我就已经疯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不解风情,我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后知后觉。我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不能因为我的不解风情,也不能因为我的后知后觉,而错过。所以,为了你,为了这次机会,我可以不要命。”
    成冲此刻所说的话儿,虽然听上去明显有几分玩笑的味道在里面,但是他说话时的语气却是十分的认真,不由得人不相信。
    “胡说八道!”闵婕没好气地责了成冲一句,心里却在偷偷地暗喜着。
    实事求是地来说,世界上任何的女人,恐怕都会喜欢自己的另一半亲口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更何况,这时候的成冲还说得如此的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像是在信口开河,故意哄自己开心。
    “诶,谁说我要带你回家了?谁说的?”心中暗喜了好一会儿之后,闵婕再一次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对着成冲如此问道。
    “谁说的?这还要谁说,还要谁提醒吗?谁不知道,你家就在京城,你给我也定了机票,不是去你家,又是去哪里呢?你总不会是想带着坐飞机玩儿吧?”成冲乘势再一次将闵婕搂在怀里,歪着头,嬉笑着问道。
    “谁说不可以?”甘愿被成冲搂在怀里的闵婕,昂起头来,一脸认真地望着成冲问道。
    “嘿嘿!”成冲调皮的一笑,接着故意板起脸来,对着一本正经地说道:“闵婕同志,这我可就要批评你几句了,连说谎都不会说。作为你的组长和队长,也作为你的直接领导,我有必要提醒你几句,咱们军人向来讲究的就是一是一,二是二,客观真实,实事求是。有意隐瞒上级,当着上级的面,明目张胆地胡说八道,像这类事情,我们向来都是坚决抵制,坚决杜绝的。”
    “啊呀!居然都跟我打起官腔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军区的负责人呢!”闵婕扁着嘴笑了起来,同时一反手,快速搭在了成冲右臂的关节上,将成冲轻轻地制着,接着说道:“组长同志,哦不,应该是军区负责人同志,这回是谁不实事求是,谁不客观真实了?”
    “啊哟!轻点!轻点!你给我轻点!是我,是我还不行么?是我作平时纪律性差,作风松散,原则性不强,又不注重学习,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回犯错误了,你就大人大量……..”其实闵婕下手是有分寸的,根本就不疼,可成冲却装模作样,夸张地求饶了起来,并且满嘴的胡说八道。
    “哈呀!还要油嘴滑舌对不对?”闵婕不由得加大了下手的力度,制住关节,将成冲的右臂高高抬起。
    “我都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你怎么还不放手啊!还讲不讲理了?”成冲依旧满嘴跑火车地东拉西扯,不过说话的声音却不大:“刚才还是你自己说的,要注意形象,这时候,到底是谁在不注意形象,我跟你说,知道的,以为我们是在打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谋害亲夫呢?”
    可是闵婕依旧没有立刻放手,而是一脸较真地问道:“快说——”
    “要我说什么?”成冲歪着头问。
    “说是谁告诉你机票的事情的?”闵婕继续问。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你先放了我再说行不行?我保证客观真实,实事求是。”成冲依旧歪着头,夸张地求饶道。
    闵婕这才放开成冲的右臂,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乘客,发现多数人都在闭目养神,并没有在意他(她)们两人的打闹,这才继续压低声音,问道:“快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回去后,我好去找他算账。”
    这时候,闵婕说的当然是反话,回去之后,恐怕谢谢对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找人算账呢!
    “真的么?那你可就惨了,是我们的石中队长,嘿嘿!你要找咱们的石中队长算账么?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做见证人的。”成冲扮出一副欠揍的模样儿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调侃道。
    听成冲这么一说,闵婕先是一惊,接着,原本较真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但是这丝微笑转眼间就消失了,紧接着,再一次恢复了较真的神情,对着成冲说道:“算账就算账,不过,我在找石中队长算账之前,先跟你好好地算算账。”
    说话间,闵婕再一次作势动手,擒拿手使出,要将成冲再一次制住。
    成冲连忙躲避,接着回道:“跟我有什么账好算的。还是留着跟咱们中队长算吧!我真是倒霉,往后谁找了军人当老婆,尤其是找了一个喜欢舞枪弄棒,动手动脚的军人当老婆,都得倒霉。”
    “谁要当你老婆了?”一语说出,闵婕当即醒悟过来,自知语失。
    毕竟这时候成冲都没有说这句话,自己却率先说出来了。害羞之下,随即转过头去,故意板起脸来,不再理会成冲,假装很生气的模样儿。
    成冲正要乘胜追击,继续打趣,却突然见闵婕这副神情。成冲不傻,作为男人的他,当然有义务岔开话题。所以暗喜的他,假装没听见似的,话锋一转,问道:“跟我说说,刚才我没有到,你为什么不一个人登机呢?”
    “我已经跟家里人说了,要带一个战友回家,我不能出尔反尔,更不能说话不算数。”闵婕没有回头,冷峻地如此回道。
    “这么重要?”成冲继续问。
    “当然!”闵婕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如果我当时没有及时赶到,那你怎么办?”成冲好奇地问道。
    “那我就继续等。”闵婕毫不犹豫地答道。
    “你为什么不一个人回去?”好奇心大起的成冲,继续问道。
    闵婕抬头望了成冲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说道:“因为,因为我爷爷病了。我答应过他的事情,就绝对不能食言。”
    一听见这个消息,成冲顿时就愣住了。
    成冲早就知道,闵婕的爷爷已经年近百岁,是一位德高望重令人敬仰的老革命,老将军。老人即便已经离休多年了,但是余威依旧还在,如今在华夏军中,依旧举足轻重。
    而如此高龄的老人,一旦病了,其消息背后的信息量,得有多么的巨大呀!
    “你怎么这么傻呀?怎么能为了我,而耽误了家里的大事呢?”足足愣了一分钟,成冲这才认真地问道。
    此刻在成冲的心里,既有惊奇,也有感动,还有埋怨和责备,当然了,这份埋怨和责备,也有他自己的一份。
    “因为我相信,队长一定会跟你说的,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来的。”闵婕坚定地说道。同时,闭上了双眼,神情沉重地将头往座椅上靠去。
    成冲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力地将闵婕再一次搂在了怀里,无声胜有声。
    只有那不知疲倦的飞机,依旧在云端里高速飞行,机舱中的多数旅客都已经沉沉地睡去。少有的几个清醒的旅客,也在昏昏欲睡地闭目养神,或者轻轻地翻动着手中的杂志。
    这对年轻的军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神情沉重,他(她)们不再玩笑,不再打闹,彼此见,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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