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秋吟的求救
    对于苏小鹿来说这亦不是种侮辱,因为总觉得他什么都会,但是她却忘了这女红本不该男儿家碰的东西,但是意外的,苏小鹿看见了楼澜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那轻微的动作几乎让人以为是眼花。
    苏小鹿兴奋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哇,你可真神了,教我刺绣怎么样?”
    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夹着可爱的淘气,红唇微绽,那一刻楼澜并没有忽略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
    他了解她,她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正如这次在外面欠下的巨额钱财,那简直是要吞掉整个京都,因着她的这一次搅和,京都现在的市场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物价飞快的上涨,资源短缺,她,几乎一夜之间垄断了京都的整个市场。
    而,她的这些银两到底去哪里了?
    苏小鹿每天都把楼澜约在花园中的一棵参天大树下,完成她每日的必修课。楼澜的刺绣相当的精湛,精湛到苏小鹿在第一次看到楼澜绣出的那座巍峨山峰几乎是跳了起来,水墨画终是水墨画,视觉再强烈也强烈不过真正的山峰。
    峰迭峦起,跌宕起伏,层层山峦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铺展开来,山青水秀,花妍齐绽,蜂蝶飞舞,花香扑鼻,苏小鹿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似乎真的有那么美的地方,美的不真实,美的如梦般玄幻。
    扯动嘴角,她不得不承认,他触动了她的内心,但是真是不可原谅的。
    人在美好的事物面前总会失去抵抗力,失去战斗力,最终被贪婪安逸所俘虏,最后,便是灭亡的来临。
    她侧过脸去端注着那张俊美如神的容颜,完美的下颌曲线,额上佩戴着盈露白玉珠,不知何时他已经开始习惯了那珠玉的佩戴,整个人都被衬托出了超凡的气质,他身上有中淡淡的逆光,第一眼只能被他的俊颜所吸引,第二眼只会沉溺在他清澈沉静的眼睛中,第三眼你便会痴迷与他的温润如玉的气质中。
    苏小鹿知道他不是个良人,从他那双沉的不见底的眼眸中便能知道,可是他不会反击,就好比一只凶猛的狮子,它只会安静的凝望于你却并不会伸出獠牙袭击你。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是苏小鹿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日头从正南方渐渐西沉,余辉倾洒,洒在白色的长衫上,他的眼睛依旧安静,他嘴角噙着的若隐若现的笑痴迷了所有人,他是一束光,顷刻间照亮了苏小鹿的心房。
    整个下午,她都这般呆呆的凝望着他的侧脸,笔挺的鼻梁,眉如远山之黛,他,真是男人吗?
    直到尖尖的针尖轻轻的刮向自己的鼻翼,她才惊觉,他一下午就完成了大半的图案,而且绣的如此的出神入化,简直妙不可言。
    “楼澜,你真是太棒了!若是以后咱们破家了,你以后还可以靠这绝活混点铜板呢!”她随口一言之后竟然一语成谶,或许她并没有意识到命运就在她以鬼城做赌注的时候已经悄悄改变。
    佐鸣从暗中出现,恭敬的弯腰禀告楼澜:“皇上已经下达了终极指令,开金库缓解城内的紧急情况。”说着佐鸣狠狠的瞪了一眼正拿着楼澜刺了一半的作品在翻看的苏小鹿,眼光在触及那一块色彩斑斓的帛锦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不可见的颤了颤。
    楼澜转了轮椅面朝佐鸣,眼神突地一凛,一霎间威严透体而出。
    苏小鹿正专注于眼前的薄布,小心翼翼的从布端开始抚摸,这上面的一针一线得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熬出这等的功夫出来啊?
    都说娄梦国的澜王是名猛将,气势如虎,沙尘卷土,可是能绣出如此风格不一作品的人是那种雷霆均势杀伐天下的人吗?
    娄梦三十年,京城内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物价上涨的速度快的迅速,资源越来越贬乏,为了救急,皇上不得不向各大省的地方调动物什。
    秋天的脚步在忙乱繁复的日子中悄声来临,早晨起来雾气浓重,霜露沾草,苏小鹿这几日都一个大早就起来了,每天固定的时间,晨跑,沙包,踢腿,扎马腿,一切都从头开始训练,体质也在飞速提升。
    她没有练过跆拳道没有练过柔道,但是忍道从来都是两者的顶峰世界。
    若是没有那段黑暗的日子,或许她现在还是一个只会愤世嫉俗的悲苦女子,都说人是有命的,苏小鹿却把命这东西很好的玩转在自己的手中。
    楼澜也在这些日子把刺绣的基本功都教给了苏小鹿,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勤奋练习了,但是刺绣这种女儿家的细活可比不得腿脚功夫,一坐一下午,一黄昏,屁股上都长出老茧来了,手下的绣品仍旧停留在初始状态。
    虽称不上难看但也绝对不是出师高徒之作。三天打水四天撒网,苏小鹿的那点耐心也给磨掉了,放出豪言曰:“去他妈的绣活,什么玩意,老子就不信除了这条路还找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至于是什么办法,楼澜没有开口问,依旧淡定的抿茶轻品,偶尔也会翻翻案牍,日子也就这么飞逝。
    直到一日那个女人的突如其至,苏小鹿开始对那张脸很疑惑,最后终于想明白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毕竟他们的从前她并不知道。
    如此强烈的知欲望,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仅一次就已经让她深恶痛绝。在房间内蹬蹬腿伸伸手脚,感觉体内的那股气已经开始上升,看来也是时候了,京城的这些事先在撒手也差不多了。
    给那人的警告也产生了预想的效果,无论是楼锦尘也好还是楼宇及也好,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人,她希望他们最好别动楼澜,后果便是这次的一个小小教训。
    下一次可就不这么容易了。
    傍晚十分,碧影穿着蓑衣从门外匆匆进屋,卷进了一室的湿气,脱了蓑衣摆弄了一下湿发,目光触及到某个案桌之后的女人之后,脚步一紧,冲到她跟前紧张道:“王妃,那个……秋妃留宿了。”
    苏小鹿从书中抬起头来,淡淡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碧影,然后继续埋头书案。
    “王妃,你怎么还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啊?要是换以前……”
    “要是换以前我是不是要拍手叫好呢?或者你觉得我现在是爱上你家王爷了,所以……”她笑着,带着点讽刺,“觉得我应该跳起来大叫大闹,然后把那个女人赶出门去?即使我会这么做,你可别忘了她可是皇上的女人,何况,我还没有蠢到这种程度。”
    屋内的烛火有点暗淡了,苏小鹿拨了拨灯惢,顷刻间有亮堂了许多。碧影已在外间睡下,耳边的聒噪停止,那些寂寞如同洪水般倾头盖下。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可以被寂寞淹没的。
    重生是个什么概念?有了新的生命,有了新的身份,可以生活在另一个家庭里,过着与前世不一样的生活,可是为何她的记忆没有翻新?
    人,累的久了就甘愿把自己的灵魂交托于黑暗,任何黑暗独吞自己,甚至会以为自己本身就是与黑暗同生连体的。
    苏小鹿起身披了件外衫,脱了鞋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碰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心猛然一紧,是这种感觉,一瞬间的冷却可以贯穿你的脊骨。
    伸手打开窗户,风穿堂而过,泛着嗖嗖的冷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树叶开始泛黄了,经不起雨滴的击打,有的已经纷纷扬扬的飘落。
    即使再留恋,魂不该,恋不留。
    “外面风大,请王妃关窗,时辰也不早了,王妃安寝吧!”走廊的尽头,苏清擎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苏小鹿紧了紧外衫,云淡风轻一笑,,长长的头发一路蜿蜒至臀部,在这寂寞的黑夜,有种独特的美。
    待苏清走近的时候,苏小鹿已经从窗内翻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抬起头望着他,苏清其实长的挺俊俏的,但是常年呆在楼澜身边已经完全掩盖了其身上的光芒。
    幽若的灯光照射在那一张苍白的小脸上,看上去格外的令人疼惜,苏清心下一软,声音也放柔了许多:“王妃,现在已过亥时,屋外凉还是进屋去吧!我去把碧影叫出来,碧影年幼尚小,照顾不周,明日给王妃换个年长一些的。”
    她静静聆听着苏清不算客气的唠叨,也许在他的眼里她这个王妃始终是个不贞的存在,偌大的院子里全部沉浸在雨夜的清洗中,那声音仿佛是天地间奏出的最美妙的声乐,总是会让人忘记一切的烦恼。
    以前被关在铁笼里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在雨夜里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天空,黑,就好像要一口把她吞下的怪兽,盯的时间久了,心里除了害怕外较多的便是求死之心。
    “你自己来的,还是他,要你来的?”对于他,她居然连说出的勇气都没有了,何时,他就这么驻扎在自己的心底?
    是那一日日树下清冷的背影还是一日日的瞻仰?喜欢,难道就是如毒药般隐藏在体内,等到某一日的痛彻心扉吗?
    她,宁可不要!
    苏清笑了笑,转过身与她并肩望着屋檐外稀稀落落的雨滴,夜,真是黑的透彻啊!让人很不安的黑呢!“王爷,请您相信他!他不是其他男子,若是真心爱一个女人,便会一生一世的对那个女人好的。”
    言外之意是若是不爱的女人,即使为了他争风吃醋或者就那么心痛的死掉也无所谓吗?真是讽刺呢!苏小鹿举手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突然笑的艳丽四射,那眼底的炙热灼光能点燃一夜的黑暗。
    “苏管家,你可会多管闲事。全府的人是不是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觉得我是被遗弃的了?觉得我将变成下堂妇?”
    苏清听着她妄自菲薄的语言,顿时哑然,她不是一贯的清高自傲的?怎么居然会如此的想?
    在转身的那一刻,苏清并没有看到,一双妖艳鬼瞳瞬间爆发出仇恨的浓光,鲜艳的红色浓烈的像是要溢出血来,那是暗夜罗的象征,那是死神来临前的征兆。
    苏小鹿费了很大的劲强忍着体内冲撞而出的力量,拐进屋内,反手将门阖上。
    简单到极点的动作,她却像是用了一生的力气,撕扯着灵魂的疼痛。碧影揉着双眼从内间走了出来,迷糊的问:“王妃你……”
    话未及出口,哄的一声,人已经倒地。
    屋内的灯光又黯淡了一些,烛台上的灯火又缩进去了一些。她站在暗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那一双赤炎如火的眼睛却在黑夜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扶手撑在墙上,沉重的喘息声自肺腑内传出,额上细密的汗珠涔涔而下,直到听到苏清走远的脚步声,她才吐出了胸口的浑浊之气,颓然倒地。
    嘴角轻扬,一抹讽刺的笑划过半明的脸颊,终究是难逃这病魔的侵蚀。伸手撸起衣袖,一截赤黑酮臂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那诡异的黑,蜿蜒攀附而上,像蛇一般逶迤直至肩胛骨,疼痛一阵阵的传来,猛的一吸气,胸口像是缺了一块,苏小鹿终究还是笑的如此的无奈。
    不管她穿越了怎样的空间,穿越了多长的时间,换了怎样的一具身体,咒终究是咒,还是脱离不了命,偏偏她又不相信命!
    “鬼手?”极尽讽刺的吐出这两个字,苏小鹿的面容开始扭曲,笑的狰狞而恐怖,曾经爱的如此深刻的男人却是送了这样一个礼物给她,即使在赌台上做了王者那又怎样?
    次日苏小鹿在碧影的伺候下起身,早早用了晚膳,刚想在院子里试一下手脚,大门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碧影匆匆跑去开门,却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定在了原地。
    苏小鹿看了看碧影的背影,“碧影?”
    碧影身躯一震,随即侧身让了道,恭恭敬敬的屈了一礼,面色有点僵硬,“王爷,秋妃娘娘。”
    哦?苏小鹿扔了手中的器具,挑眉望向门口,那个一直安宁到沉寂的男子面如青玉毫无瑕疵,晨光泻下,圣洁如神祗,他身侧的女人毫无疑问是三千佳丽中身姿绝色万里挑一,那眉眼那秋瞳,只不过太像了。
    “大清早的就过来我这,有什么事?”苏小鹿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造访也得看对象,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这,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
    那被碧影称之为秋妃娘娘的女人跨至她的身前,极尽婉约道:“你就是澜的内室吧?是叫苏小鹿吗?”
    她脸上的笑容很高雅,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可是苏小鹿却第一次收起了笑,双手抱臂静默。
    秋吟面色一僵,衣袖下的手指绞着,喉间发出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我叫秋吟,我是……”
    “皇上的老婆?呃……妃?”对于苏小鹿的揶揄,秋吟惨白了一张脸半响才细弱蚊蝇的应了一声,身侧的楼澜及时推了进来,他把苏小鹿往自己身侧拉了拉,然后示意她坐下。
    三人在凉亭内坐下,碧影沏了一壶茶端上,苏小鹿还是老样子拿出了最近刚酿的桂花酒,香气浓郁,闻之让人心魂荡漾。
    苏小鹿以为会是一次秉烛长谈,哪知秋吟凳子还没坐热,就站了起来朝苏小鹿砰的一声屈膝而跪,眼泪簌簌而下:“王妃,请您救救本宫,本宫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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