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们沉默片刻,随即恍然大悟,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哦……原来你们想玩这个。”
    “我就说呢,怎么两个人一直靠在一起。”
    “阿琳!来接客人了!他们要一起玩儿!”
    在女妖们的哄笑中,一只猫妖迈步走了过来,她容貌娇媚,穿着一条高开叉的吊带裙,胸脯饱满、腰肢纤细,裙摆下是一双雪白的长腿,一来就冲徐以年抛了个媚眼。徐以年架着郁槐,脚都快打哆嗦了,毫不犹豫道:“就你了,走走走。”
    他说得着急,但因为样貌出众、气质干净,这副急色的样子反而将女妖们都逗笑了。有人扯了扯徐以年的手臂:“哎,要不加我一个呗,我不收你钱。”
    不等徐以年拒绝,阿琳先不干了:“不行!难得碰上这么养眼的客人,都别跟我抢。”
    女妖们似乎很听她的话,都笑嘻嘻的没再多说什么。阿琳上前一步:“我帮你扶着他吧?”
    “不用,”徐以年扬了扬下巴,“你走前面带路就行。”
    阿琳带着他一路上到二楼,进房间后,徐以年立即锁好了门。怕被她看出端倪,他将郁槐扶上床,故意用被子和枕头将他盖住。做好一切后,徐以年的力气几乎耗尽,他喘着气靠坐在床边,对阿琳道:“我朋友醉得厉害,我也不太舒服,我们休息一下。你不用做什么了,钱还是照样给。”
    阿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看他确实没什么精神,不仅脸颊苍白,唇瓣颜色都浅浅的,她舔了舔唇,语调暧昧:“不用你费力气,你好好享受就行了。”
    她边说边走到床边,握住徐以年的胳膊轻轻捏了捏:“来都来了,哪有什么都不做的?别人知道了会笑话我的……”
    阿琳作势要靠进他怀里,闻到她身上馥郁的花香味,徐以年一个激灵,猛地将她推开,阿琳却一把抓住他,娇嗔道:“你干什么呀?”
    “……”意识到自己重伤后的力气还比不上埋骨场的一只女妖,徐以年僵硬地笑了笑。
    阿琳看他表情不太自在,半真半假地调笑:“怎么了?你有什么小秘密吗?”
    “不是,我……”徐以年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急中生智道,“那什么,我还没洗澡,我洗个澡再来。”
    阿琳一愣,哭笑不得地放开手:“一看你就是从外面来的,你也太讲究了吧。”
    徐以年站起来,作势要往浴室走,想不到阿琳反手就掀开了搭在郁槐身上的薄被,自然而然道:“那你先去洗,我陪你朋友玩玩。”
    徐以年闻言大惊失色,折身扑向郁槐,一把按住了阿琳试图摸过来的手。阿琳顺势与徐以年十指交扣,嗔怪地问:“小帅哥,不是要洗澡吗?”
    徐以年头皮发麻,胡乱扯了个理由:“……他也得先洗个澡,我跟他一起!”
    三番四次遭到拒绝,阿琳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见他抱着男人的肩膀,姿势分外亲密,像是连脸都不打算让她看见,阿琳脑中转过几个弯,刹那间豁然开朗,神色震惊又嫌弃:“你们不会是一对吧??那你们来这儿干嘛,砸场子吗?!”
    她越想越不对劲,当即就想叫人进来处理他们,徐以年慌忙起身想要制住阿琳,却扯动了背后的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手脚一软趴在了郁槐身上,见阿琳快要走到门口,徐以年心急不已,撑着枕头试图重新爬起来,却被人轻轻环住肩膀。
    “站住。”
    一道低沉清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琳回过头,对上了一双颜色特殊的眸子。
    房间内灯光朦胧,不甚明亮的光源衬得那双暗紫色的眼睛犹若深潭,这样独一无二的瞳色全然昭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是……郁槐?!
    她神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眼睛的主人,下意识听从了对方的指令。
    徐以年见他醒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郁槐坐起身,徐以年本来趴在他肩上,顺势靠着他坐了起来。两人离得很近,郁槐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注意到徐以年没什么血色的脸庞,郁槐伸手扶住他的腰。
    人鱼模样的灵体悄然在枕边出现。徐以年感觉自己沾血的下衣摆被小心撩起,冰凉的手掌顺着脊背往上,轻柔地覆上后背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逐渐减轻,仿佛被温暖的水流抚过。郁槐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像是在安抚徐以年的情绪。
    阿琳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饶是心里再不忿明面上也不敢多言。郁槐抬眸看她:“配合一点,钱会给你双倍。”
    阿琳表情微动,刚要笑着答应,郁槐便道:“去浴室待着,别出来。”
    阿琳还没绽开的笑容消失不见,她嘴角一抽,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甫一关上浴室门,半透明的结界同时升起。确定阿琳听不见他们的谈话,郁槐问:
    “谁伤的你?”
    “你怎么样?”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徐以年怔了怔,郁槐先回答:“我没事,从游戏里出来费了些时间。你呢,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先不说这个,”徐以年想起别墅内缠斗在一起的两只妖怪,急忙道,“那只绮罗出现了!”
    绮罗一族早在十年前全部灭亡,骤然出现一个顶着绮罗外壳的人,极可能是大长老和夏砚口中那个纠集各方势力、屠杀鬼族的幕后元凶。
    别墅内的情况十分复杂,加之一从游戏醒来就直接对上了绮罗猛烈的攻势,徐以年根本来不及细想。如今郁槐醒来,他连忙将别墅内的情形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看来我们进入‘游戏’就是狐妖搞的鬼。”郁槐沉吟片刻,“九尾狐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构造出精神世界,将一定范围内的目标拉入其中。精神世界的一切规则由她制定,足以把意志力不强的人困死在里面。”
    “她应该是想借此杀人,但绮罗的出现打断了她……”徐以年不解,“绮罗为什么要这么做?”
    郁槐摇了摇头:“绮罗并没有打断她,精神世界一旦开启没那么容易强行终止。”
    须臾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刚刚提到,绮罗试图置我于死地?”
    见徐以年点头,郁槐道:“狐妖构造的精神世界异常精细,她甚至不需要跟目标接触,便能强行将人拉入其中。像这样强大的能力也有极大的限制,游戏开启后,玩家在现实世界遭外力攻击受伤或死亡,狐妖也会受到同等的重创。”
    “绮罗想杀我不假,他还想顺势杀死狐妖。”
    徐以年慢慢睁大了眼睛。
    “听你的描述,狐妖与绮罗的实力相差无几,但绮罗若随机杀死在场其中一个‘玩家’,情况会立即发生改变。”
    郁槐的语气难得有些焦急:“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南栀他们的处境很危险。”
    第68章 解除
    徐以年跟着郁槐一路冲向情报点的别墅,周围三三两两聚集着等待的妖怪,迟迟不见开门,妖怪们嚷嚷道:“还做不做生意了?”、“就是,这都几点了,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看见郁槐,闹得最厉害的妖怪纷纷闭上了嘴。不等徐以年和郁槐破门而入,别墅的西墙轰然倒塌,绮罗与狐妖激斗不止,前者略占上风,两人皆形容狼狈,即便如此,交手的速度依然快得惊人。郁槐当即召出灵体,朝绮罗的方向攻去。
    狐妖甫一见郁槐就变了脸色,似乎想对绮罗说些什么。绮罗眸光一冷,手中光芒忽的大盛,竟是趁她分神狠狠一掌拍在狐妖胸口。巨大的冲击力令狐妖喷出一大口鲜血,身躯随之重重砸向郁槐。
    再一看时,别墅内已经没了绮罗的影子。
    “看好她!”
    郁槐说完立即追了出去。徐以年掠至狐妖身前,她浑身颤抖、咳血不止,双眼死死注视着绮罗原先所处的位置。
    徐以年指尖缠上电光,直直抵住狐妖的脖子:“不要动。”
    话音落下,狐妖脚下升起了束缚阵,将她整个人锁死在其中。狐妖一动不动,苍白憔悴的模样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没过多久,郁槐折身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没追上。”
    他也未过度纠结于此:“绮罗应该早有准备,连逃跑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室内混乱不堪,满是碎石和血迹,南栀等人还陷在深睡中。郁槐对失魂落魄的狐妖道:“把你的能力解开。”
    狐妖毫无反应,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徐以年皱了皱眉,正准备逼她解开能力,狐妖忽然慢慢转过头,朝他看来。
    她的眼神格外怨毒,似乎在看他,又像在看别的什么东西,半晌后,她仓促而自嘲地笑了一声。
    徐以年这才注意到她的尾巴只剩下了七条,毛发灰扑扑地,凌乱地垂落下来。伴随短促的笑声,她的身体晃了晃,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有一条尾巴从她身后脱落。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被狐妖拉入精神世界的妖怪们相继苏醒,困住众人多时的精神系能力得以解除。
    谢祁寒用手肘撑起身,揉了揉趴久了酸疼的脖子,喃喃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还没完成任务吗?”
    旁边的霓音舔了舔艳红的唇,意犹未尽:“这游戏还真会投其所好啊。老娘坐拥后宫三千,每天翻不同风格的帅哥的牌子,搞得我都不想出来了。”
    “巧了,”谢祁寒一笑,和她对上视线,“除了性别不一样,我的游戏内容跟你差不多。”
    妖怪们吵吵嚷嚷说个不停,头一次见到这种游戏般的精神世界,后怕之余,也有几分新奇。注意到禁锢阵中神色恍惚的狐妖,谢祁寒嗯了一声,惊奇道:“她是……朝紫?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她?”郁槐闻言侧目。
    “很早以前见过。她在埋骨场待过七八年,后来离开了。”谢祁寒看着朝紫身后六条凌乱的狐狸尾巴,“如果我没记错,她成了狐妖一族的家主,她该是九尾狐才对。”
    “开启游戏和强制解除游戏分别用掉了她一条尾巴,另一条……”郁槐想起匆匆离去的绮罗。狐妖一族的狐尾与自身实力挂钩,尾数越多、实力越强。很可能是在打斗中绮罗险些取走朝紫的性命,才又逼她用掉了一尾。
    “九尾狐?就是她把我们送进了精神世界?”虽说游戏还算好玩,但若不是朝紫被迫解除能力,在场不少人都会被困死在里面。霓音臭着脸,“喂!敢把整个情报点都拉进游戏里,本事不小嘛?”
    朝紫伤势严重、脸色也异常灰败,霓音说什么她都毫无反应,仿佛彻底失去了生机。郁槐瞥了朝紫一眼,对南栀道:“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南栀应了一声,叫了个有治疗能力的妖怪,一齐走到奄奄一息的朝紫身边。从游戏里出来,众人的精神状况都十分疲惫,临时碰上这一出插曲,郁槐决定在埋骨场多停留一天。
    尽管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徐以年背上的肌肉仍然十分酸痛,见大家都平安无事,他放松下来,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等徐以年再醒来,他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睡在自己身侧,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从相触的肌肤上传来,徐以年慢慢偏过头,视线中映入了妖族俊美无俦的脸庞。
    不知道郁槐是多久进来,又悄无声息睡在他旁边的。
    窗外暮色四合,远处依稀出现了一轮淡金色的月亮。房间内光线黯淡,徐以年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干嘛?”郁槐睁开眼睛,因为徐以年的小动作,嗓音带着模糊的鼻音,“一睡醒就捣乱。”
    徐以年不仅不松手,反而捏得更紧。郁槐手指向下,警告似地捏了把他的腰,见他还不放手,指尖挠过他腰上最敏感的地方,徐以年浑身一颤,边笑边往后躲,连忙求饶:“停停停,别挠我痒痒。”
    徐以年在躲避中不小心踢了郁槐好几下,两个人的距离也远了些,郁槐把他拉回来,手臂搭在他的腰间,抚摸他受伤的后背。
    “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徐以年的心口贴着郁槐的胸膛,感觉到他说话时气息的起伏,忍不住挨着他蹭了蹭。这个类似撒娇的动作逗笑了郁槐:“怎么?一觉醒来你还变黏人了?”
    出乎意料,怀中人难得没反驳,而是小声说:“精神世界流速不一样,都快半个月了。”
    郁槐被他一记直球打进心坎,嘴上却还在逗他:“半个月不见就这么黏人,要不给你改个名,叫徐以黏算了。”
    徐以年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游戏世界是什么样的?”
    朝紫的能力解除前,其他人都被困在精神世界里,除了他,最快醒过来的就是郁槐。
    “进入游戏后,我没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身处游戏之中。”郁槐回忆道,“她的精神世界构造得很真实,我还是鬼族的少主,鬼族没有灭亡,所有人都活着。至于你……”
    郁槐注视他的眼睛:“你还是除妖师,但我们不认识。”
    一想到郁槐能够短暂地远离所有不幸,即使是在游戏中……徐以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不知不觉放轻了声音:“然后呢?”
    “你执行任务,潜入了自由港。”郁槐看着徐以年越发温柔的眼神,稍作停顿,有些不忍心告诉他接下来的内容,“可能我对枫桥校庆的记忆比较深刻?你为了混进来,穿的女仆装。”
    徐以年:“?”
    狐妖的精神世界会反应一个人内心的欲望,意识到郁槐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骚东西,徐以年对他的怜爱荡然无存,一拳锤在了他的肩膀上:“校庆上老子放倒全年级的英姿你记不住,就记得这个?”
    “毕竟这个最好看。”郁槐厚颜无耻道,“多久再穿给我看看。”
    徐以年听他得寸进尺,双手捏着他的脸颊两侧,恶声恶气道:“你还挺会想啊,大少爷,在游戏里我都要当女仆伺候你。”
    徐以年又问:“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郁槐握住他的手腕,将他轻轻拉了下来。徐以年没再闹他,顺着他的力道收了手。
    “自杀。”郁槐道。
    徐以年一下攥紧了他的手腕。
    “没有记忆,游戏里的一切又完美无缺,很容易让人永远沉浸其中。我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察觉到不对。”郁槐看着他,仿佛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脱离的方式不太舒服,游戏里的你还是挺有趣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开始总觉得我想对你不利,可能是受到现实影响吧……你之前为什么一直觉得我想杀了你?就因为你解除了婚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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