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快点成长起来。
    要是有人不想要他活得好,他就更该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才行。
    想通了这一点,郑驰乐的心情突然就轻松起来,放轻脚步走回寝室里面。关靖泽这家伙不错,跟他父亲一样都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既然都解开了当初的心结,他也没必要处处针对这家伙了。
    郑驰乐走到床沿给关靖泽掖好滑落了一半的薄毯。
    等牛敢玉把冰拿回来以后郑驰乐才想到关靖泽这会儿才十一岁,冰敷虽然能快点退烧,但对小孩子的身体没好处,索性就将碎冰搁到一边当给整间宿舍降降温。
    过了半小时,薛岩也把粥煮好了。
    郑驰乐把关靖泽叫了起来,见关靖泽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干脆送佛送到西,一口一口直接喂给关靖泽。
    关靖泽也不拒绝,心安理得地享受病号待遇。
    一个喂得顺手、一个吃得自然,粥很快就见底了,郑驰乐跑下楼把看守大爷帮忙熬好的药汤端了上来:“这个你得自个儿一口喝掉,一点点喂反而更难受。”
    关靖泽点点头,接过药就一口灌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郑驰乐很满意:“躺下好好休息,醒来后又能生龙活虎地活蹦乱跳了。”
    关靖泽依言照办。
    郑驰乐翻出一叠稿纸把薛岩和牛敢玉招呼到背阴的走廊外边,绷着脸说道:“正好这里有个现成的病例,我给你们说一下我们师门出来的人应该怎么写病历。我们祖师爷在民国时就规定了的基本内容,到师父这里有进行了完善,开始的个人信息这些就不必说了,是必须要询问的。接着就是逐项记录病人的表征、症状、病史、饮食习惯,同时还要记录当时的天时、地侯等等,听起来很麻烦,但是你们写习惯以后就好处了。”
    见郑驰乐说得郑重,薛岩和牛敢玉也认认真真地点头。
    郑驰乐补充:“而且师父要求我们写病历时要书写清晰,开方更要详细。我们师门没那么多避忌,既不怕别人深究、也不怕别人把自己的本领学了去,留下这些病例的信息就是为了给自己、给同行提供参考。”他边说边写,书写的速度快得惊人,没一会儿一张完整的病历就完成了。
    牛敢玉拿过去看完后搔搔后脑勺,相当沮丧地说:“看来我要练字了。”
    郑驰乐和薛岩听完后一乐。
    大牛那手字可真是一绝,连考试答案都没几个老师看得清的那种!
    薛岩把郑驰乐写满了的两页稿纸收好,对郑驰乐说:“你留在这边照顾你外甥吧,我和大牛继续去教室那边抄书。”
    见薛岩真的对学医上了心,郑驰乐自然是打心里高兴:“好。”
    薛岩和牛敢玉收拾好东西出去了,郑驰乐就把窗边那张摆放着杂物的木桌清理好,坐在那儿开始抄写季春来的手稿,时不时停下来跟着季春来的思路进一步思考有没有别的治疗方案。
    关靖泽醒来的时候感觉药效已经出来了,原本沉甸甸的脑袋一下子变得轻松不已,就是身上发了不少汗,有点儿黏黏的,不是很舒服。
    关靖泽掀开薄毯坐起来,静静地看着背对着自己伏案书写的郑驰乐。
    他知道郑驰乐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要不然当年郑驰乐也没底气处处针对跟着自己——要是根本没有赢面,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后来郑驰乐回淮昌给佳佳治病时,也曾轻描淡写地说起当初突然消失的理由:“跟着季春来学医去了。”
    季春来早年就很出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了,再后来从各地都有传来他的消息,却很难确定他具体在哪儿。他为佳佳求医的时候百经周折才联系上季春来,没想到连带地也找着了郑驰乐。
    昨天他才从薛岩和牛敢玉口里知道季春来就在岚山监狱里面,而郑驰乐之所以见到季春来是因为他做起了“小买卖”,筹钱买车票去省城。
    关靖泽不由想到前世郑驰乐和郑彤形同陌路,即使在淮昌一中念书也没有相认,那时候的郑驰乐是不是也曾经这样赚钱?
    这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要是当年这时候郑驰乐没有见到季春来,后来也不会被季春来带走。
    从这些蛛丝马迹可以推测出当年的郑驰乐显然跟家里闹得很彻底。
    就为了想喊郑彤当“妈妈”吗?
    想到当初佳佳和郑驰乐的相处模式,关靖泽突然就有点儿意动。
    跟郑驰乐变成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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