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修终于抵达襄阳。
    望着素有大宋第一城墙之称的襄阳城墙,朱文修感慨万千。
    从太常少卿到建康知府,再待制,到如今的襄阳别驾,自己就走错了那么一步。
    悔不听了柳相正的话知建康府事。
    从那之后,自己额头上就被贴了个柳字。
    如今看来,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事到如今,自己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没有回头路,顺着柳相正的意,在襄阳整垮李凤梧,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可面对的是大宋雏凤李凤梧,难度巨大啊。
    当年他还是个白丁自己都做不到,现在已是正七品的宣德郎,又是襄阳知县,比自己低不了多少,又有多少可能?
    朱文修心里没底,只能全力一试。
    谁叫自己的把柄被柳相正拿捏住了,茂才这孩子也真是,究竟为了什么要弄死朱恒,好歹也是亲戚啊,问了他多次,就是不说。
    现在倒好,被柳相正知晓了这个事情,以此拿捏自己。
    为了这朱家独苗,自己还能怎样?
    旋即又苦涩笑了笑,此次通判襄阳,带了两个小妾,若是能再生一两子……
    想到这朱文修长出了一口气。
    要努力耕耘。
    护城河前,朱文修看到了知府一大群人。
    略略有些得意。
    当初自己知建康府事时,建康官僚倾城相迎,如今通判襄阳,竟也有倾城相迎的待遇,这襄阳知府狄少生端的是圆滑事故着呐。
    襄阳府治官员尽皆到齐。
    独不见观察推官李凤梧。
    大家心知肚明,李凤梧和朱文修,两人在襄阳必将是一场龙争虎斗,尤其是在宋金两国再起兵事的节骨点上。
    谁输了,这辈子都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和接待李凤梧的规模一样,先是碧云天大宴,再就是黄花地夜宿。
    接下来朱文修忙了一日,租了宅子,购了奴仆丫鬟聘了管家,一切事情妥当之后,这才到府治点卯上班,开始了通判襄阳的工作日常。
    并不急于出手对付李凤梧。
    自己初来乍到,李凤梧也初来乍到。
    就看谁先适应襄阳水土,谁先拉拢襄阳地头蛇。
    从这点来说,李凤梧似乎抢得了先机,但朱文修不急,自己有底牌没用。
    待把情况摸清,就可以出手。
    只要在官场上孤立了李凤梧,后续事情便要好办的多。
    所以第一人选,自然京西南路安抚使张明之,第二人选是狄少生,第三人选是推官钟蘅,尤以前两者为重。
    搞定这两人,则大事定矣。
    但不知怎的,朱文修总觉得心神不宁,这种感觉从入城那一刻就盘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尤其是在租了院子购买奴仆丫鬟聘了管家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遮莫是李凤梧已经对自己出手了?
    可仔细一想,李凤梧赴任也就三五天的事情,这么快的时间,他连襄阳城都还没摸熟,凭什么对自己下手?
    论官职,自己在他之上。
    这个襄阳城能压过自己一筹的,仅安抚使张明之和知府狄少生。
    ……
    ……
    在朱文修到达襄阳的第二天,距离襄阳城不过二三十里地,位于汉水之畔的东津镇,低调的来了一群人,将一家旅店全部包了下来。
    吃过午饭后,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骑上快马驶出镇口,向襄阳府奔去。
    ……
    ……
    于此同时的魏府。
    魏半山老神在在的坐在厅堂,长房魏平阳恭谨的立在堂前。
    示意左右奴仆丫鬟退下后,魏半山问道:“查出来了?”
    魏平阳面色平静,“查出来了。”
    魏半山挑了挑眉头,“是谁如此大胆?”
    “夫人城附近的王顺钦,上午去了新别驾的宅邸应聘管家。”魏平阳话里不带火气,可此刻心里却憋着一把火。
    魏半山愣了下,“成了?”
    “成了,如今他是朱别驾的管家。”
    “唔……”
    魏半山一时半刻没有说话,心里翻江倒海。
    这么巧,之前还在散播疏柳私奔的流言,转眼之间,朱文修进城,王顺钦就成了别驾府邸的管家。
    是巧合?
    还是故意?
    这件事着实有些诡异。
    别说一位别驾,就算是知府赴任,也不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没到任便先遣人去坑一下任内辖境里的第一望族。
    朱文修脑子有病么?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说这家伙是二房魏平川的政敌?
    但二房不在京城做官,也没在建康做官,和朱文修之间断然不会有矛盾才是。
    而且这也太巧了些。
    魏半山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世事沧桑,知晓世间事情没有那么多巧合,巧合的背后很可能是阴谋,是以对此深感怀疑。
    主要朱文修脑子没病,就不会如此荒谬行事。
    等等……
    魏半山忽然想起什么,对魏平阳说道:“这个王顺钦是何许人也?”
    魏平阳作为魏族长房,未来是要从父亲手上接过家族重任的,寻常里跟随着父亲,学到的东西极多,办事甚是稳妥,早已将王顺钦查了个透彻。
    “王顺钦是徽州人,是个读书举子,半年前到襄阳谋生,在一家典当铺做账房先生。”
    魏半山长出了口气,“你二弟在徽州为官呐。”
    魏平阳点头,“是的,徽州距离临安很近。”
    魏半山不说话了。
    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值得商榷了,恐怕是二房在徽州得罪了人,朱文修一者是对付李凤梧而来,一者也是恶心二房。
    如此的话,黄斐弘和甄士德很可能已经被王顺钦收买,成为朱文修的势力。
    那个新科探花郎的处境倒是好生凄凉。
    襄阳知县,两个副手,一个主簿一个县尉,都成了政敌的势力。
    观察推官这个职位,却是政敌的下属。
    怎么看都是要被朱文修随意拿捏的节奏。
    魏半山沉吟半响,“江陵府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魏平阳摇头,“三弟还没有回来,按说应该接到了疏柳,在返程路上了。”
    魏半山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也可能没接到,被人抢先了。
    旋即哈哈大笑一声,“老朽倒要看看,在襄阳这一分三亩地上,有谁能折我魏族!”
    毕竟是可以看惯风云的魏半山,此刻反而激起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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