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遍临安。
    中书省门下录事郭师元,前秘书监主簿钱端义,押入天牢等候处决。
    原本以为,要把临安闹得天翻地覆的禁书推背图一案,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散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看热闹的人并不清楚这里面的曲折,但中枢臣子,又或者几位皇子却都明白前因后果,若是寻常罪事,大抵会有人为郭师元钱端义说话。
    但此事没人敢去。
    因为涉及到了推背图,而不知晓真相的人,说话也没分量。
    于是这几日的临安,很是安静。
    赵愭和赵惇也不撕逼了。
    大家也在观望,关于那三张推背图,官家要如何处置。
    按说,这是禁书,直接焚毁了便是,但不巧的是,黄冲和郭铭解出了图义,两好一否——无论是谁,现在都在猜想,那个门中人究竟是谁。
    贾姓臣子……
    是以这几日的临安,姓贾的稍凡有点地位又恰巧听得点风声的,都吓得不要不要的。
    这件事当然不会就这么过去。
    可以说,这件事比郭师元和钱端义的死,还让官家吊心一些。
    死两个臣子,还有千千万万的臣子。
    但未来出现专权的臣子,则会导致江山陆沉。
    众人本以为,解出了那张门中人推背图的郭铭,很可能要被官家用一个妖言惑众之类的罪名押入大牢,和郭师元钱端义两人一同问斩。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郭铭好的很。
    依然秘书监国史院官正。
    太史令黄冲以年老体衰告假请求致仕,官家也同意了,还赏赐了一大堆金银珠宝。
    黄冲走了,原本最有希望成为太史令的赵庆然不负众望,被官家擢升为太史令,又让人大出意外——按说,郭铭应该担任太史令才对。
    毕竟大家都认为郭铭应该是帮李凤梧办事,李凤梧好歹也是秘书少监,国史院太史令人选,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举荐事情而已。
    结果竟然走了正常程序。
    这里面的缘由,李凤梧清楚。
    郭铭并不是帮自己办事,而是帮赵恺办事。
    然而推背图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李凤梧知晓官家还在担心什么。
    是以这日下午看了时辰,估摸着官家应该午睡过了,这才不宣而到垂拱殿求见,果然看见官家心思忡忡的样子。
    自己还没见礼,赵昚就怒瞪自己一眼,“都是你惹的烂摊子!”
    李凤梧很是无辜,“罪魁祸首并不是微臣,臣也只是将计就计,目的不过是自保,只有保护了自己,才能一展抱负在朝堂,才能左辅右弼官家打造千古流芳的盛世景观。”
    赵昚哼了声,“若非如此,你还能见到朕?”
    李凤梧嘿嘿讪笑。
    这就是自己当初表了忠心的好处。
    虽然自己扶龙,但首要一点,自己是官家的天子门生。
    笑问道:“官家是在上皇那里受气了?”
    赵昚无语,“你还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啊!”
    李凤梧一阵恶心,“圣意不可测,微臣也只是随意说了句而已,敢问官家,可是上皇让你尽快处决了涉案人员?”
    赵昚点头,“确实如此。”
    心里却暗道,你小子还不知道,父皇不仅让自己立即问斩了郭师元和钱端义,脸黄冲、郭铭也不能避免,就是宁颌、赵珲、汤思退这三人,父皇的意思,也是要找机会把他们处理了。
    当然别说你李凤梧。
    官家的意思,连你李凤梧,也寻个借口一并问斩了。
    毕竟此预言对大宋极为不利。
    若非自己力保,这一次死的就不仅是郭师元和钱端义了……旋即猛然有些悚然,想起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似乎母后吴太后也为李凤梧说过一二好话。
    李凤梧的触手都伸到德寿宫吴太后那去了?
    李凤梧做揖,“这正是臣今日来拜见官家的目的。”
    赵昚哦了一声,先是没反应过来,旋即猛然醒悟,“你有良计?”
    李凤梧笑了一笑,“臣确有良计。”
    赵昚大喜,“速速说来。”
    李凤梧早就想好了计划,虽然贾似道要几十年才出生,但现在并非做不到,况且因为自己的出现,大宋的历史轨迹也有不小的改变。
    沉声说道:“姑且不论门中人解义的是否成真,为防万一,官家还需要未雨绸缪,将任何危害大宋的种子扼杀在萌芽之中。”
    赵昚翻了翻白眼,“废话!”
    李凤梧也翻了翻白眼,“官家就不能耐心听臣说完?”
    赵昚愕然,卧槽,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朕对着干了?
    不过心中倒无多少不爽,道:“赶紧放!”
    李凤梧轻声道:“臣章秘书监,国史院近期关于天象监测,确实发现了符合此门中人的星耀,这人很可能在百年之后出现,当然,要杀遍天下姓贾的人不可行,官家做不出这等暴君所为来。”
    赵昚点头,还是你知晓朕。
    父皇的意思,就是不仅要杀了你们,甚至要杀尽所有贾姓官员,今后的科举、恩荫入官,也要拒绝所有贾姓人。
    科举、恩荫将贾姓人拒之门外,自己也可以去做。
    但是杀尽贾姓官员,自己确实下不了手。
    李凤梧继续道:“据近日天象所显示,此贾姓人,应起于开江。”
    赵昚吃了一惊,“开江?”
    沉吟了一阵,“开江确实有一官员姓贾,是绍兴二十七年的进士,曾担任过秘书郎,如今是开江守,其子贾涉。”
    贾伟,贾涉!
    李凤梧大喜,这不就是贾似道的爷爷和父亲么!
    欣喜的道:“那就是了,结合天象,门中人定然是贾涉之子!”
    赵昚沉吟半响,“确定?”
    李凤梧坚定的道:“绝对是此人,贾涉之子,必然会取名贾似道,如此便能暗合了箴语,依微臣看来,官家只需对贾伟行事,让其背井离乡,如此其后人也将生变化,若是官家不放心,还可以留下圣旨给今后的东宫,若贾伟后人有子贾似道,则断其仕途。”
    这是最为温柔的做法。
    李凤梧也就是说说,赵昚肯定不会这么做。
    再仁厚的君王,也是天下为先。
    赵昚的做法,李凤梧已经可以意料到,必然是找个借口,让贾伟罢官,其后人永不录用的同时,恐怕还会发配到雷州琼州一类的地方去自生自灭。
    如此,大宋将再无贾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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