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回到秋风渡,便知自己被孟水蓝算计了。
    六位堂主平日里小打小闹,如今却公然挑衅,将他引出秋风渡,定是那孟水蓝出的骚主意。
    秋月白在不动声色中陪伴唐佳人用午膳。唐佳人没提及二人,他便不问,只是心中难免揣测,那兄弟二人来访所为何事。
    其一,有关战苍穹的所在;其二,与唐不休有关。
    看佳人的样子,却不像已经知道唐不休对整个武林宣战之事。那么,唯剩下其一,此时有关站苍穹。
    秋月白不认为唐佳人会为了帮助孟水蓝而与自己为敌。但因孟水蓝此人有颗九孔心,且善于四两拨千斤,所以不得不防。
    饭后,秋月白看着唐佳人面前堆积起的皑皑白骨,以及那颗硕大的猪头骨,终是跳了跳眉角,道:“在院子里走动两个时辰,不许停。”
    唐佳人从猪头骨中抬起头,看向秋月白,打了个饱嗝儿。
    秋月白站起身,向外走去。
    唐佳人问:“你干什么去?”
    秋月白回道:“有事出去一趟。”
    唐佳人问:“能带上我不?”
    秋月白看了眼唐佳人那圆滚滚的肚子,道:“路上颠簸,你不宜出行。”转身,离去。
    唐佳人抚着肚子,哑然了。咋地,这是嫌弃她了,还是觉得她能将肚皮颠开啊?唐佳人用手点了点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问道:“我到底能不能相信你抗颠簸的能力?”
    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唐佳人哈哈一笑,道:“妥了!”
    她站起身,洗干净了手和脸,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悠悠地晃到了院子里,来到马前,抬头,对坐在马背上的秋月白道:“秋月白,咱玩个游戏啊。”
    秋月白觉得好笑,问:“什么游戏?”
    唐佳人回道:“咱们赌一百两,赌战苍穹在哪儿呗?”
    秋月白道:“不赌。”言罢,骑马离去。
    唐佳人被拒绝,却没有生气。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突然倚在树干上,抱着肚子哼哼。
    看似无人的院子,瞬间出现四名护院。
    其中一人,名为望南,他急忙开口道:“小姐,可是有何不适?”
    唐佳人咬着下唇,一脸痛苦地道:“肚子痛。”
    望南道:“小姐稍等,这就去请大夫。”
    唐佳人一把攥住望南的手腕,喘息道:“来不及了!”
    望南心中一惊,问:“什么来不及了?”
    唐佳人捧着肚子,道:“我……我的肚子……好像要炸了……”
    望南一看,便知唐佳人所言不虚。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却知道不可再耽搁下去,当即道:“备车!”
    唐佳人靠着圆滚滚的肚子,成功登上马车,出了秋风渡,直奔岐黄馆。
    旁人不认识唐佳人,岐黄馆的大夫们却是知道她的。更何况,馆里还有公羊刁刁的随从,都与唐佳人打过交道。公羊刁刁大闹秋月白的婚礼,为了谁,如今可是闹得江湖尽知。如今这位亲自登门,哪有不接待的道理?
    别说那些随从了,就连几位坐堂大夫,都一同围了上来。
    唐佳人被女大夫请进了里屋,唐佳人却对女大夫道:“我这就是吃多了,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你出去后,只管皱眉不语,便是帮我。”
    女大夫皱眉不语。
    唐佳人道:“对,就要这个表情,即可。”
    女大夫道:“身为医者,怎能信口胡言?”
    唐佳人笑道:“我没让你说话啊。”
    女大夫一想,觉得此事只是不说话,并非胡言乱语,便点头应了。
    二人从里间走出,望南立刻上前询问道:“大夫,我家小姐可有大碍?”
    女大夫皱眉不语。
    唐佳人眼中含泪,却不肯掉落。她一把攥住望南的手腕,哽咽道:“我要见他。”
    言罢,竟是向外跑去。
    望南的心一抖,忙追了出去。
    唐佳人跑得不快,望南很快追上她,问:“小姐,可是有恙?”
    唐佳人红着眼睛,看向望东,深吸一口气,伪装坚强,道:“这是毒……我要见秋月白……”声音哽咽,“最后一眼。”
    望南一听,心就是一沉。他看了眼唐佳人那圆滚滚的肚子,还真信了她的鬼。秋月白是如何在乎唐佳人,他晓得,因此,唐佳人的要求,他不敢拒,更不敢耽搁,当即应道:“好!”
    唐佳人重新登上马车。
    车帘放下,她那张故作坚强的脸,瞬间变了模样。她打了个哈欠,抱着软垫,栽歪在车板上,睡着了。
    望南将马车抽得差点儿飞起来,一路去追秋月白。
    秋月白和望东等人出了秋枫渡,一路来到黑崖。
    黑崖位于断崖裂缝中,是用来囚禁罪大恶极之人的所在。断崖上,常年有人把守,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断崖裂缝中,阴寒刺骨,被困一天,都是痛苦的折磨。然,这刺骨的阴寒却又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秋月白和望东乘坐由木板搭建的吊车,下到黑崖里面。
    那些囚困恶人的牢房,是在山体巨石中挖建而出。临路的一面,由黑铁并排而立,不留任何视线看不到的死角。
    为了困住某些罪大恶极的人,还会在其四肢上扣下玄铁链条,锁在墙体上。玄铁链条的长度恰到好处,可以让人在牢房里活动,却触碰不到铁栏杆和铁门。当然,此等重镣,也不是一般人才有的待遇。一般恶人,都会被一条链条锁住左脚的脚踝,让他们无法扑人。
    有些恶人来时凶得不得了,但在住过几天后,都会变得沉默寡言。突然某一天,还会爆发几次咆哮,然后彻底陷入沉默。这期间,他们也会试着逃跑,奈何……身为囚徒,又能逃到哪里去?唯有在深深恨意和追悔莫及中反复回忆过往,不让自己疯掉。
    秋月白在几位已经看不清脸的恶人面前走过,那些人就好像没看见秋月白一般,有的人在梳理乱糟糟的头发;有的人在抓身上的虱子,塞进嘴里咀嚼着;还有的人用石块在墙面上胡乱地画着。
    突然,一人扑向秋月白,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他伸出手如同野兽的手,想要探出铁栏,去抓秋月白,口中还嘶吼着:“秋!月!白!”
    秋月白看都不看他,继续前行。
    那人的手停在铁栏处,却是再也无法向前。他的左脚脚踝处,扣着粗重的铁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
    那人不停挣着,想要冲破牢笼,口中还骂道:“秋月白,你囚住老子,不得好死!”
    秋月白停下脚步,看向那人,冷声道:“你为武功速成,修炼邪功,残杀宁家二十八口,徐家三十二口,王家十六人……你奸-淫*,吸食武功高强之人的内力,将你囚禁于此,怎敢不服?!”
    那人嘶吼道:“关你屁事?!待老子哪天从这里逃出去,老子第一个去你的秋风渡,玩玩你家娘子……”
    秋月白道:“赵不让,你的两个女儿十分可爱,你的娘子刚为你生下一个儿子……”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勾,“,七分……像你。”
    恶人赵不让身体一僵,转而哈哈大笑道:“你是正人君子,怎能做如此穷凶极恶之事?”
    秋月白淡淡道:“宁家、徐家和王家人,想必有几个混不吝,愿意为其报仇雪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赵不让瞬间暴怒,疯了般怒吼起来。
    秋月白不再搭理他,继续前行。
    赵不让噗通一声跪地,哭着哀求道:“是我混蛋!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将我妻儿的消息透露出去。”
    秋月白不理会,径直向前。
    赵不让的哭嚎声变得尖锐刺耳,却是每一个人恶人必要经历的过程。
    攻心,秋月白素来得心应手。
    秋月白走到黑崖的最里面,进入最后一间囚室。
    望东随之进入,放下铁栏,看似将二人囚禁其中,实则不然。
    囚室内,脚下不远处,悄然无声地移开一个洞口。
    六位堂主曾下到黑崖下面,寻到最里面,却因没有看见战苍穹,误以为消息不准,匆忙离开。不想,这最后一间囚房,却是通往真正黑崖的入口。
    秋月白进入暗道,望东紧随其后。
    暗道里并不是黑漆漆的一片。墙壁上长满了寸长的蓝色小草。小草中间,有淡蓝色的小果实。小果实不大,也就小拇指的指肚大小,却散发着幽幽蓝光。
    这些光,并不刺眼,反而有几分浪漫,与此处关押的罪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顺着暗道一路旋转向下。
    此处的布局,就像一朵莲花。
    中间是花心,由三朵好似花骨朵一般的东西组成。细看,花骨朵并非浑圆一体,而是由一片片竖起的巨大黑色弯刀组成,名为剔骨牢。透过一片片巨大弯刀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一个披头散发之人,端坐在一个弯刀球体中。
    莲花的花瓣处,分别是一间间的小牢房,锁着恶名昭著之人。这些人都看不见彼此,甚至都不知道这里都关押了谁。
    这些小牢房的入口,都冲着外面,每个人之间,都隔着厚重到令人无望的石墙。
    关在这里的犯人,无论哪个,都是令人闻名丧胆的穷凶极恶之徒。恶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武功绝顶的恶人。如今,他们被锁在这里,不见天日,再也无法作恶。
    墙壁上,开满淡蓝色的小浆果,乍一看令人觉得新奇,时间长了,只会令人心生忧郁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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