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属下不知道西宁发生了何事,但无论如何,属下永远追随大人,只要大人一声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过“嗵”的一声,火箭般从座位上窜起,率先向李自成效忠。
    果然是血缘关系最有效,李过在开会时,一向是听得多说得少,在今天这种形式不明的情况下率先表态,算是开了好头。
    李自成点点头,以目向李过示意,李过的态度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关键是秦大年、谢广则、宋文三人,他们的态度是最大的未知因素。
    “属下愿意追随大人!”秦大年没等李过落座,跟着起身表态。
    “属下永远追随大人左右!”
    “属下愿意追随大人,只要大人吩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谢广则双目一轮,他最后起身,话语却是最为坚定。
    李自成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测着三人,话语不代表什么,眼睛才是心灵的窗户,到了此时,心中已有计较,“都坐下,”他微微笑道:“你们真的愿意跟着我?我不过是个千户而已!”
    “大人能为士兵请功,求取赏银,又为士兵们发放抚恤,这是多年未见之事,不仅属下,就是士兵们,也会唯大人马首是瞻!”宋文身体前倾,欲待起身,最后只是向李自成拱拱手。
    “大人连士兵都放在心上,何况我等军官?”李过不甘落后,“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爱兵如子吧?属下千言万语就归为两个人:听令!”
    “大人,有什么事,你就下令吧,兄弟们要是有半点不尊,甘当军律!”秦大年的目光中闪出怒火,脸上已是一片萧瑟,似乎敌人就在眼前。
    “下令?下什么令?”李自成笑道:“我此番回到镇海堡,主要是看看兄弟们的操练效果,二来镇海堡乃是我们的根本,不容有失,等到弄清西宁发生了什么事,本大人只会传出军令!”
    “属下等誓死追随大人!”四人齐声道。
    “追随本大人,何必谈死?”李自成含笑,用手指隔空点着各人的脑袋,“跟着本大人,不仅要活,还要比以前活得更好、更自在!”随即面色一凜,“本大人现在就要下令了,李过的第二百户,驻扎官衙左近,谢广则、宋文的第六、第七百户,暂时驻扎军营,和秦大年的第三百户一起参加操练,保持备战状态!”
    “是,大人!”四人忙着去调拨士兵,只剩下李自成独自坐在官衙,把玩着手中的茶水杯,但他的思绪,早就飞到西宁去了。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关键是他根本没有来自西宁的确切讯息,再多的预案,也是枉然。
    李自成正面临一个十字路口,他不是不知道前面的路通向何方,而是漫天大雾中,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十字路口在哪。
    凭着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实在不愿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至少暂时不愿意,正在西宁混得风生水起,一旦三角城修筑成功,他将拥有西海沿岸大量的草场,还有从蒙古人劫掠来的大量牛羊,如果再能找到能种植水稻小麦的平原,实力自然会进一步壮大。
    现在的西宁卫,他已经掌控了大半的士兵,而且单兵作战能力绝对超过其余的两个千户,又初步组建了骑兵,假如上天能给他一段时间……
    但李自成不知道,上天究竟会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
    “大人,甘州参将王国来了,人已经入了城,正往官衙而来。”
    何小米的话将李自成吓了一跳,王国来的好快!你来到西宁就算了,来镇海堡做什么?
    王国如是视察军情,应该待在西宁,就是要视察镇海堡或是伏羌堡,也应该在赵峰或是梁文成的陪同之下,想到这,李自成问道:“卫里有人陪同吗?”
    “没有,大人。”
    “没有?”李自成皱起眉头,看来真是来者不善,但王国找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自己既没有得罪过他,也没有什么吸引他注意的地方,甘州与西宁,相距接数百里呀,又问道:“他带来了多少人?”
    “一共四十名士兵,清一色的明光铠与长枪,应该是他的亲兵。”
    才四十人,就算是他的亲兵,战斗力强点,也不会强到哪里去,自己这儿有四百士兵呢,特别是李过的骑兵,训练时间虽短,对付蒙古骑兵不行,但对付步兵,应该占有一定的优势,忙起身道:“我去迎接王国,你去告诉李过,如此如此……”
    “是,大人。”何小米一扭身,飞快地出了官衙,消失在两侧的围墙隙缝。
    李自成带着马有水,刚刚出了官衙不过两百步,便看到前面一片整齐的明光铠,为首之人,正是甘州参将王国。
    “属下西宁千户李自成,叩见大人!”李自成快步上前,跪在王国的官靴前面。
    “哈哈,自成,生疏了不是?你本就是我甘州左卫的百户,现在来西宁升职了,就忘了自己的出身?”王国爽朗的笑声,还真有几分大将的风范,顺手虚扶了一把,让李自成起身。
    “属下在甘州,都是大人提携,做人怎会忘本?”李自成心中暗喜,看来王国不像是对自己不利,也许自己想多了,或者那名传言的士兵,根本就不是梁文成的属下。
    王国微微一笑,“自成,既然不会忘本,那本大人来了,为何不让我入官衙喝杯热茶?这一路走来,我可是汗水流了两大碗呀,哈哈……”
    “属下乍见大人,一时心情激动,属下这就……”李自成躬身弯腰,右手向前一指,“大人,请!”
    王国也不客气,倒背着双手,抬头挺胸,气宇轩昂,一副得胜回营的将军似的,他走在李自成的前面,到了官衙门口,却是挥手让士兵们留下,独自一人入了官衙。
    李自成心里一沉,这王国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待到王国大大咧咧在主位落座,李自成方在侧首对面坐下,马有水快速奉上茶水,李自成挥挥手,再以目示意,马有水向两人行过礼后,转身出门,将官衙的大门合上。
    “王大人,镇海堡太小,也是太穷,这点茶水,当不得大人法眼……”
    王国没有去看茶水杯,却是将目光打量着李自成,“自成,你以为本大人从甘州来到西宁,又顶着烈日来到镇海堡,就是为了你的这点茶水?”
    “大人的意思是……”李自成试探着,只有弄清王国的来意,才能采取相应的对策,他设计了无数种选择,包括最坏的那种,不到最后,他绝对不会做出最不愿意的选择。
    王国冷冷道:“自成,从你一见到本大人,就在本大人的亲兵中搜寻,怎么样,找到了吗?”
    “大人,属……下……”李自成吱吱呜呜,心中却是暗叹,这个王国,还真不是吃闲饭的,不经意的一瞥,却将自己的心思完全看透,看来得小心应付,自己只能等,等王国自己透露来意。
    “自成,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王国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不瞒自成,那个刘松,他现在就在本大人的亲兵之中。”
    “刘松?”李自成差点惊叫起来,那个王安平属下的游骑,已经失踪两三个月了,原以为他被蒙古人害了,或是开了小差,谁知道竟然回了甘州,原来他果真是王国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李自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到底在哪里,却一时想不明白,扪心自问,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对不住王国的事。
    都说人是最复杂的动物,此话一点不错,自己能打败蒙古人,却在汉人的勾心斗角中,败得一塌糊涂,连对手是谁都找不着。
    李自成虽然竭力思索,对于刘松这件事,还是摸不清王国的底牌,既然王国主动提到刘松的事,也许不是坏事,不要弄得太紧张了,他的这种紧张,恐怕是来自梁文成的传言,但梁文成语焉不详,他无法做出准备的判断。
    “暂时不说他们,”王国大手一挥,换了话题,“自成,怎么样,在西宁可还诚心?”
    李自成含糊其辞道:“西宁卫知道属下来自甘州,对属下还算不错!”
    “自成,你就别往老夫脸上贴金了,老夫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其实王国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关键是他根本没有将李自成托付给西宁卫的主要首脑们,“刘松都跟我说了,你们刚来西宁的时候,不但不给铠甲、兵器、饷银,连粮食也只有十石,才百余人就让你们入驻镇海堡,哎,完全拿你们当弃兵呐!”
    西宁卫当时的确将自己当成弃兵,可是甘州呢,不是一样将自己当做弃兵?才训练两月的新兵,连兵器才是白杆枪,就让百余士兵增援西宁,用血肉之躯阻挡蒙古人的骑兵,要么战斗被战马践踏而死,要么逃跑被蒙古人从背后砍掉脑袋,如果不是自己……
    见李自成久久不语,王国以为李自成心动,忙趁热打铁道:“怎么样,想不想回甘州去?”
    “回甘州?”李自成一时不明白王国的意思,只好采用“拖”字诀,“可是西宁卫肯放属下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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