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滩在乐都县以北,威远县以东,祁连山西侧,方圆数百里,其核心区距离西宁不过二三百里,比大通山更近。
    李自成与蒙古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签订协议后,其两翼大总官塔什海、虎鲁克寨桑带着数千部众来到大草滩定居,汉人亦是帮助蒙古人筑城。
    这座草原深处的城池,就是永固城,与后世的历史不同,此时的永固城并不在祁连山北,而是在大草滩的深处,几乎就在大草滩的地理中心。
    草原深处石头极少,所以修筑的是土城,不过时间太仓促,现在只有一座轮廓,土墙的高度尚不足五尺。
    塔什海、虎鲁克寨桑原本不希望定居,但大汗与李自成签订了协议,他们必须定居,而且还有汉人监军在监视着他们,只得安心立城。
    知道城墙一时半会难以完工,他们便抢先为自己修建了土墙茅草屋,茅屋实在比蒙古人的帐篷更能御寒。
    这日晚间,虎鲁克寨桑来到塔什海的茅屋,二人相对无言,一盏接一盏喝着乏味的马奶酒,直到一袋马奶酒下肚,牛羊肉还是一口未动。
    塔什海又拧开一袋马奶酒,给二人满上,虎鲁克寨桑却是猛地操起酒盏,恨恨地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将塔什海吓了一跳,“你……”
    “今儿的马奶酒没味……”虎鲁克寨桑忽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塔什海叹了口气,道“虎鲁克,你心中有气,也不能冲着马奶酒呀……”
    “难道你心中没气?”虎鲁克寨桑的眼中似乎喷出火来,“塔什海,难道你就……”
    “虎鲁克兄弟,我们只是左右翼大总官,我们又能怎样?”塔什海虽然也有怨气,但他一向对林丹汗还算崇敬,也就打算忍了。
    “上次让部众改奉什么天主,这还没结束,又鼓捣出羊毛与皮货,这样下去,我们还是蒙古人吗?蒙古人啥时定居、畜牧了……”虎鲁克寨桑越说越生气。
    “虎鲁克兄弟,慎言……”塔什海忙用手捂住虎鲁克寨桑密须丛中几乎看不见的那张口,“须防隔墙有耳,永固城内有汉人监军……”
    “怕什么,大不了我们回漠南草原去……”虎鲁克寨桑推开塔什海的手,双目已经隐隐乏出红丝,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嘘……”塔什海将右手食指竖立在嘴边,做个禁声的手势,“虎鲁克兄弟,别忘了,漠南草原,现在已经是皇太极的天下了,各个蒙古部落都投靠了女真人……”
    “……”虎鲁克寨桑一时语塞,是呀,漠南草原,现在已经属于皇太极了,那里曾经是蒙古人的地盘,自从成吉思汗崛起,数百年来都是蒙古人的牧场,连汉人也不敢出边墙一步,可如今……跟着林丹汗,蒙古人已经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那些已经投靠了皇太极的蒙古人,至少还保住了自己的家园!
    他慨然长叹道:“若是投靠皇太极,至少还能在草原上纵马奔腾,哪像现在……”
    “虎鲁克兄弟,你是想……”塔什海试探着道:“即便想要投靠皇太极,我们现在被困大草滩,没有足够的草料,我们也去不了……”
    “没关系,你听我的……”虎鲁克寨桑贴近塔什海,耳语几句。
    …………………………………………………………
    李自成在卡当城召见了天命军留在大通山、大草滩永固城的监军,亲口听取了他们的汇报,蒙古人没有异动,他也就放心了。
    他窝在卡当城,就毛皮的价格,与林丹汗商谈了三日,最后在娜木钟的调停了,终于就毛皮的成色、质量、价格等达成一致意见,当晚,周宾设宴,祝贺双方达成第一个商业协议。
    林丹汗一直喜笑颜开,天主开始眷顾蒙古人了,只要粮食、物资充足,察哈尔部的人口,就会大规模增长,不出十年,就可以通过吞并其它部落的形式,一步步扩充自己的实力。
    他本就贪酒,此次又为蒙古人谋得意料之外的利益,在宴席上反客为主,弄得李自成、周宾两人都招架不住,周宾没法,让属下的千户、百户官们一个个向林丹汗敬酒,在甜言蜜语和蒸馏酒的双重陶醉下,林丹汗喝得酩酊大醉,当场在宴席上就打起呼噜。
    林丹汗来到卡当城的时候,虽然带着十余名护卫,但这个时间,护卫们都在军营喝酒,并不在身边,没办法,李自成只得拨出数名亲兵,亲自将林丹汗连拖带拽,弄回馆驿,丢到床上。
    考虑到林丹汗沉醉不醒,李自成不放心,便让亲兵在门口警戒,自己留在馆驿陪着娜木钟,一同照看林丹汗。
    原来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竟然还如此细心?娜木钟心存感激,脸上也是挂着亲切的笑,实在难得一见。
    但她要照顾林丹汗,便丢下李自成,独自弄些清水,将林丹汗脸上的污迹拭去,又在屋内生了炭火盆,方才想起李自成还在馆驿内,“天命汗,大汗现在沉睡未醒……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天命汗还是回去吧!”
    “沉睡未醒?”李自成觉得娜木钟像是在诱惑自己,不过,这样的诱惑,他喜欢!“娜木钟,呼图克图汗醉得太深,你一个人在此,本汗不放心!”
    “在卡当城内,有什么不放心的?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士兵,难道还有盗贼不成?”娜木钟袖着双手,甜甜一笑,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奥,她本来就是十八岁!
    “平日倒是没有盗贼,但是谁能保证万一?宵小之徒,就是趁着别人放松的时候下手。”李自成在馆驿内踱来踱去,忽地发现,林丹汗卧房里侧,尚有一个小间,里面有炕床,遂踱了进入,在炕沿坐了。
    娜木钟只得点起灯烛,又在小间内点了两个炭火盆,一个放在炕下,一个放在李自成的面前,让他烤火。
    李自成感觉有些奇怪,“娜木钟,为什么在炕下生火,难道你与呼图克图汗分床而睡?”
    娜木钟撇了撇嘴,“谁与他同床?睡得像死猪,一会还是鼾声如雷……天命汗也真是,为何将大汗灌得如此沉醉?”
    “不是我要灌,明明是他贪酒……”
    晚宴的时候,娜木钟也在场,林丹汗的性子,又是逢酒必醉,她只是一说,并没有真的责怪李自成,知道李自成也是喝了不少蒸馏酒,遂起身泡了杯热茶,放在李自成面前的小几上,“天命汗喝些热茶,也好解解酒气!”
    李自成点点头,“娜木钟,你也坐吧,忙到现在……”
    那你还不早些回去,我也好自己休息!娜木钟一阵腹诽,却是把眼一扫,发现小间内除了放茶水的那个小几只剩下炕沿了,便白了李自成一眼,立在面前,纹丝不动。
    李自成起身,将炭火盆拨得旺些,不经意间,却是来到娜木钟面前,抓住她的一只小手,另一手向炕沿上一指,“那边暖和!”
    娜木钟吓得脸都白了,奋力想要将小手抽回去,又恐惊着外面的林丹汗,不敢过分发力,到底没有挣脱,她见李自成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忙瞪圆了眼,又用手指了指外间。
    李自成如法炮制,先是指了指外间,随即揽住娜木钟的腰身,二人竟是脸对脸,他轻轻吸着鼻子,“娜木钟,你身上的膻味果然不见了,还有一股异香,嗯……这儿更香……”
    娜木钟气极,加上害怕,脸色早已苍白,昏黄的烛光下都能看出端倪,但李自成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她脱身不得,几乎要滴出泪来,压低声音道:“天命汗究竟要做什么?”
    “本汗想闻闻你身上的香味……”
    “那闻过了赶紧走……”
    李自成得到机会,自然搂在怀中,一点一点,从脸蛋向脖子、领口闻去,“嗯,真的到处都香……”
    他虽然没有触碰娜木钟的身子,但这样近距离的动作,还是让娜木钟十分不习惯,脸上不但布起红晕,连鼻息也是沉重起来。
    娜木钟想要推开李自成,却是浑身乏力,被李自成瞅准机会,一个公主抱,已是全身离地,悬在李自成的双臂上。
    “啊……”她一声惊呼,忙用双手掩了口,又偷眼打量的小间的门口。
    林丹汗的鼾声,依然高低起伏,犹如不知名的催眠曲!
    李自成退了两步,转过身将娜木钟仍在炕床上,俯下身子轻压在娜木钟的身上,娜木钟残忍着一点意识,半推半就,却是不肯就范,二人挣扎中,将炕床弄出“嘎吱”声响。
    “嘘!”李自成用用手指了指外间。
    娜木钟立时吃瘪,再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动作,只求这个荒淫无耻的人,快快完事走人。
    李自成离开馆驿的时候,外间鼾声甚紧,而蒙古护卫尚未回来,应该是被军营中的将士们绊住了,他带着亲兵,摸黑回到行辕。
    翌日天亮,林丹汗方才醒来,在娜木钟的的服侍下,洗脸漱口,又吃了一大块滚热的烤羊肉,原本还想喝些马奶酒,手都摸到酒袋了,到底还是忍住,换成了奶茶。
    “娜木钟,咱们今日回去吗?”
    “回去,协议已经签订,应该回去及早准备毛皮,否则,让牧民们拿什么换银钱?”娜木钟如此心急,还是为了李自成,这个卑鄙无耻的人,怎会如此胆大妄为?几乎当着大汗的面,就敢睡他的大福晋!
    万一让大汗发现端倪……
    “回去也好!”林丹汗喜欢蒸馏酒,更喜欢宴席上的气氛,只有在宴席上,汉人才没有那么多令人心烦的礼节。
    但这是他与李自成第一次交易,马虎不得,娜木钟说得没错,必须尽早准备充足的皮毛,到时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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