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汉人同胞的谢意,徐荣心里酸酸的,也是甜甜的。看向被灭的单于部落,眉头皱了起来。
    按理说,应该将其付之一炬才是。可这大白天的,这么多帐篷,还有杂物,燃烧产生的烟雾,必然是直冲云霄。很容易被别的鲜卑部落发现,打草惊蛇。
    徐荣问戏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戏忠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还是提了个建议。
    那就是半夜焚烧,这样火光不会传得太远,而烟柱,漆黑的夜空下,除非是火眼金睛,不然绝对是看不到的。
    只是这样一来,部队就只能在此歇息一晚了。
    徐荣见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在此扎营。最后又想了想,和戏忠商量道:“戏院长,不如我们干脆在这等轲比能到来好了。”
    “一来能补充我们军队的数量;二来他也更熟悉草原上的地形以及各个部落的所在;三呢,他们去沟通,也比我们沟通方便,也更能让人信服。”
    戏忠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德彦,恐怕还有个原因吧?”
    徐荣扯了个笑容:“是吗?戏院长不妨猜上一猜!”
    “好,那我就猜猜看?”戏忠笑眯眯的说着,“依我看,德彦是看到了轲比能如今在鲜卑人心中的号召力。想他一传出消息,说要召开大会,商议鲜卑的未来,大大小小的部落都赶去参加。”
    “哦,除了一个,刚刚灭掉的单于部落除外,他们没有参加。”
    “让轲比能带着我们亲自去夷灭鲜卑各部,必能打击他在鲜卑心目中的威望,甚至是视若仇敌。”
    “如此一来,鲜卑就将会缺少有足够号召力的人物,那么鲜卑也就无法齐心协力,自然也就无法发生动乱。”
    “啪啪啪!”
    说到这里,戏忠面露佩服之色,不由鼓起掌来。
    “啪啪啪!”
    徐荣笑了:“戏院长果然不愧是戏院长,我这一点小小的心思,就被你给看了个透彻,厉害,厉害!”
    戏忠眼角含笑:“哪里哪里,德彦不愧为第二统帅部的统帅,能有如此看法,当真了得!佩服!佩服!”
    ……
    半夜,一弯新月高悬,天空繁星点点,草原上寂静无声,对于狼等动物来说,正是捕猎的好时机。
    对于想要逃跑的人来说,同样是好时机。
    六月初,草原上虫子正多,不时的响起各类虫子的鸣叫声,在夜空下,交汇在一起,形成了大自然的交响乐。
    “噗”
    “噗”
    “噗”……
    一声声泥土翻飞的声音响起,周围的虫子被吓了一跳,真的是一跳,鸣叫声也停了下来。一跳、一跳、又一跳的逃离开去。
    泥土翻飞的声音不大,有些闷,除了这些听力绝佳的虫子,无人知晓。
    并未响起多久,就听见泥土簌簌的往下掉的声音,然后一双眼睛就从地面下露了出来,随后是一个圆圆的东西。
    等了一会,又从地下冒出两只爪子撑在地上,圆圆的,带有眼睛的东西,猛然窜了起来。
    整个东西都露了出来,半趴在地上,扫视着四周。
    仔细一看——
    哎哟,我艹,尼玛,原来是一个人!可不是嘛,圆圆的带有眼睛的是脑袋,两只爪子,其实不是爪子,而是两只手。趴在地上,是为了不容易被发现。
    从地下钻出来的这人,扫视半天,没有发现周围有人,就慢慢站了起来,非常的缓慢,他在扫视四周。
    站起来,也并未发觉有其他人。大概分辨了一下放下,猫着腰开始四下走动起来。
    这里拿一个东西,那里拿一件东西……
    最后拿了不少的东西,至少二三十件,幸好这些东西都被一块块布料给分别包裹了一遍,不然新的交响曲将会在夜空下上演。
    又留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片狼藉,此人面露狠色:征北军,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报仇的。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看完,毅然决然的转身,弯下腰,开始小心奔跑起来。
    一口跑出了四五里地,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此人松了口气,不由站直了身子,也不再奔跑。显然,跑了几里地,累到了。
    “什么人?”
    走了不到一里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喝问,此人身子一僵,顿住了。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此人又突然动了起来,快速向前奔跑。
    “站住!往哪跑!”
    身后继续传来喝止的声音,还有嗒嗒的马蹄声。正在奔跑的那人,心中一片绝望,仅凭一双腿,如何跑得过马的四条腿?!
    但他没有放弃,反而变得狂暴起来,依旧埋头狂奔,速度又增加了三分。
    “站住,站住!要是在不站住我就要放箭了。”
    身后冰冷的话语,他已经没有心思注意,只想着一个字——逃。
    现实总是喜欢狠狠抽打人们的脸庞,“咻”,夜空下,一箭发出,迅疾而又有力。
    奔跑着的人,感觉背上发寒,心底大叫糟糕。
    “噗呲”
    利箭穿进皮肉的声音响起,奔跑着的人奔跑的动作一滞,双腿又带着惯性向前跑动了两步。
    “噗通”
    此人直接摔倒在地,此时他感到胸口疼痛,低头一看,没有见到箭矢,只见到胸前的衣服破了一个洞,洞里还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我终究是没能逃出去,族人们,我没法给你们报仇了,我也要下来陪你们了。等我……’
    “嗒嗒”
    马蹄声响起,转瞬间来到此人摔倒之地。
    “吁”
    马前蹄高高扬起,及时停了下来,没有踏在人的身上,还有一两丈的距离。马上的骑士,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地上之人的身上,一手持弩,一手抓住马鞍,缓缓从马上落下。
    “你是什么人?”
    骑士问着话,但没人回答。
    又问了两遍,依旧没人回答。
    “不会是死了吧?”
    骑士嘀咕一声,眼神明亮而又锐利,看着躺在地上之人,缓缓靠近。
    来到脚边,轻轻踢了一下,没有半点反应。骑士心里松了口气,又靠近了几分,想了想,按照一贯要求和习惯,对着地上之人的右臂,射上了一箭。
    “啊~~”
    一声惨叫响起,在这夜空下格外的响亮。
    骑士也有点被吓到了,手弩一转,又对着另外一只手臂、两条大腿,各来上了一箭。
    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只是奇怪的后边三箭发出,却没有嚎叫声。
    骑士收回手弩,拔刀在手,蹲了下来,左手先探了一下呼吸。
    没了?
    骑士一惊,又摸向颈部,发现跳动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收刀归鞘。看向这个马上就要死掉的人身上。
    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的小洞,骑士一琢磨,应该是手弩射出的箭矢,直接将此人射了个通透,穿了过去。
    很不巧的是,正中左胸,擦破了心脏。先前惨叫,那是即将死亡之时,受到巨大创伤引起的自然反应。
    骑士将此人搬上马匹,横放在马鞍前。旋即翻身上马,打马向征北军大营急行。
    ……
    “报,军长,有紧急军情!”
    徐荣被惊醒,一边翻身起床穿衣,一边说道:“进来。”
    睡觉之时,徐荣只脱了一件外衣,三两下就穿好了,来到前帐。
    士兵见他出来,说道:“军长,刚才一个在外围巡逻的弟兄,发现有人在逃窜。就上前阻拦,不料此人根本不管这些,只管多路狂奔。无赖之下,用手弩发出一箭。没想到此人运气不太好,正中心脏,直接就死了。”
    徐荣点头,“人在哪?走,带我去看看。”
    士兵前头带路,来到大营中一个火堆旁,几个人正顿在地上,对尸体进行检查。
    “就是这个吗?”徐荣问道。
    士兵点头。
    徐荣走上去,看了几眼,又瞧见有人正在摆弄一些东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这些都是哪来的?”
    正在摆弄这些东西的士兵,听到问话,仰头瞧了一眼,见是徐荣,当即指着旁边的死人回道:“都是这人身上的,不过好像这些东西都被灼烧过了。不知道为啥?”
    徐荣又转身看向尸体,看了一阵,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好问道:“你们看了半天,有什么结果吗?”
    恰好查验完尸体的军医,站起来回道:“启禀统帅,没有任何发现,此人共中五箭。第一箭穿心而过,没有当即死亡。发现的士兵根据规则,又发射一箭射向非致命之位,听到一声惊叫,实际上此时这人已经差不多死了,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但士兵并不知晓,又再次发射三箭,射向另外三肢。”
    徐荣见一旁站着一个士兵,就问道:“是你将他带回来的吗?”
    士兵神情一震:“是,统帅。是我把他带回来的。”
    徐荣指着军医又问道:“那他说得对吗?”
    士兵点头:“对,一点没错。”
    徐荣点头,不再理会他们,又来到摆弄东西的那人身旁:“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这些东西好像都是晚上我们放火的那座鲜卑部落里的东西,只是奇怪,此人偷这些东西干嘛呢?他又是怎样穿过我们的层层防线,来到部落里边的呢?”摆弄东西的士兵回道,“更奇怪的是,他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进到里边,怎么离开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呢?这些东西的重量也不大啊,应该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才是。真是奇了怪了!这……”
    说到最后就成了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徐荣也懒得听了,知道来处就行了。至于原因,总会被发现的。
    又询问一番是否还有其他人,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徐荣看了看天,发觉也快亮了,干脆不睡了。
    叫起一队人马,来到四五里外的,已经成为历史的单于部落所在地。
    在火把的照应下,地上一片烧焦的迹象出现在眼前。
    徐荣心细,发现了地上在火熄灭后被踩的脚印。循着脚印就追踪了上去。
    最后在部落边缘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是有人跑了进来,是有人本就呆在这里边,还是在土里边。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没人发现了,也知道为什么会带着那么多被灼烧过的东西了。
    一切都明了了,徐荣率军返回了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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