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张羽招陈宫等人议事,已过去三日。
    这三日以来,安息、乌孙的联军一直龟缩在大营之内,没有半点再次进攻的迹象。而且,似乎是担心受到关内汉军士兵的攻击,又再次后退,联军二十余万人,一直退到了百余里外的小城。
    令荀攸和郭嘉猜测是不是对方也收到有援军的消息,在等待援军的到来!
    但这个想法一出,就被二人给掐灭了。无他,他们得到的消息,并非自西域传回,而是深入到安息国内的探子传回。以信鸽的速度来看,不过过去短短五六日,安息的大军不过一南一西,汇聚到一起尚需要十余日的时间,就算是南边的十万大军,不等两军汇聚便早早开拔,也得需要月余的时间来完成翻阅葱岭,然后穿越西域大部分地区,才能来到西域都护府,与哈迪斯的大军汇合。
    再则,三日前,已经重新制定了计划,暂缓西进,如今城内大军数量依然只有三十余万,兵力上的优势并不明显。
    如此,如果再灭掉这二十余万联军,难保不会让哈迪斯发狂,况且,联军处于守势,加上沙漠之中骆驼要优于战马,哪怕是改良后的马骡,依旧如此,这样一来,想要全歼这二十余万,除非布好口袋,再有威夷大炮相助,方有全歼的机会。
    除此之外,均是妄想。
    而从之前克里斯的举动来看,哪怕是气急的情况下,也能忍住,明显是个难缠之人。此时想要诱他出击,恐怕困难以极。
    况且,此时国内不宁,不宜贸然出击。要是灭了这二十余万联军,说不定会引得哈迪斯发狂,要是直接来攻玉门关,倒是不惧。可是万一哈迪斯不是直接攻打玉门关,而是绕道沙漠,进入中原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或许应该算是张羽率军从沙漠绕道玉门关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了吧!
    再说张羽,现在何处?
    三天时间,此时,张羽已经穿过敦煌、酒泉二郡,即将穿过张掖郡,进入武威。
    此时他也收到了关于安息国内的变动,又有二十万大军东进,相助哈迪斯。只是与陈宫几人的感受略有不同,虽然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冥冥之中,就是觉得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稍一思索,没有收获,便将之抛到一边。
    张羽既然选择亲自率军返回中原,将玉门关的事务交给高顺主持,那他就是相信高顺的,即便有什么变化,他也相信以高顺的才能,再加上又荀攸、郭嘉相助,也是足以应付绝大部分情况了。不能应付的,除非是安息倾全国之力来攻。可是,这可能吗?
    显然,不可能。
    又是一天时间过去。
    张羽所率大军,已经抵达苍松,进入武威郡不过数个城池。按理说,进入武威之后,道路相比敦煌、酒泉、张掖三郡要好上许多,速度应该更快才是。
    但进入武威之后,张羽明显感到炎热无比,比之前经武威,杀往玉门关时要热上许多,要是换做平常,或许会不以为然,但此时,张羽本就是因为中原旱灾才选择放弃西进,回返中原,面色自然也就变得难看。
    一路上,不断派遣探骑四下打探消息,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而得到的消息,并未让张羽觉得轻松,反倒是更觉麻烦。无他,盖因,据探骑所探得消息,不是有两个月未曾下雨,而是从四月中旬起,至今已经快三个月,都是滴雨未下。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还告诉探骑,半个月内,应该是没有雨的,一个月内,也很难有雨水,即便有,也是少量,根本无甚用处,至于一个月后,那就难说了。同时又得知,虽然往年也有旱情,但并不严重,多是六月初或中旬,到七月中下旬会有情况不一的旱情,但大抵来说,应该不会有多少损失。而今年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即便是回转百年,也未曾有所耳闻。
    这不由的又为张羽的心头添上了一丝阴霾。
    到了苍松,张羽又与陈宫相互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加快步伐,前往长安。因为,早在决定回转中原之际,张羽便已经传令给戏忠、贾诩、荀彧、田丰、田畴、辛毗,让他们前来相商如何应对灾情,以及刘表的“叛乱”。
    又是一天时间过去,张羽到达祖厉,即将进入雍州之地。但就在这个时候,让他得到了一个令他勃然大怒的消息——
    司州、雍州、兖州、豫州、荆州、益州、青州,以及徐扬二州,谣言四起,具言刘协乃是张羽害死,董卓只是背了黑锅。
    以上九州之地,俱是张羽新得,或是其他势力,也即是张羽未曾得到的州郡,也即是民心初归,尚未稳定,或是根本就谈不上民心的地方。此等谣言一起,加上旱灾,必然会使得民心大乱,引得一些人趁机作乱,让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变得混乱起来。
    这还不是令他最为恼怒的地方,更令他恼怒的是,传出的耀眼,还有说亲眼见到是汉军的人害死了刘协。从怎么潜入长安,然后又宫中,再到如何杀害刘协,又如何将所有痕迹抹除,最后逃离长安。说得那是有板有眼,就好像真的一样。
    按理说,这等漏洞百出的谣言,应该没有人相信才是,可偏偏有人信了。令张羽在大怒的同时,又颇为不解。
    不说别的,就说,有什么能完整的见到这个过程,却又眼睁睁的看着,而无动于衷,既不上报,早先在刘协刚死的时候也不站出来告知实情,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跑出来传得人人皆知?
    再说,皇宫是哪?
    董卓的寝宫!
    张羽既能派人干掉刘协,又为何不干脆派人干掉董卓,也就不用耗费人力物力攻打长安了。或许有人会说,这是为了掩饰杀害刘协的事实。
    可是,且不说董卓是否怕死,就说皇宫重地,防守岂会不严,岂是说能潜入就能潜入的?那也太放松了点吧!要是董卓真有这么放松,在这乱世,能走到今天?想想都觉得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等谣言,无异于是在愚弄天下人!
    可是陈宫又给他添上了一把火——
    “陛下,臣觉得此谣言恐怕还不算完,接下来还会有其他谣言。”
    这让张羽更加的恼怒,但又无济于事。可不久之后,偏偏又应证了陈宫这话的正确性。
    再说此时,襄阳,州牧府。
    哦,不,此时已经换上了舂陵王的牌匾。
    这一称呼,咋看之下并无不妥。
    但是,一来,刘表突然换了牌匾,还是称王,并未告知张羽,要知道此时刘表已是签了协议,名义上属于张羽的臣子。称王是万万不成的,唯有张羽下令赦封才是名正言顺。
    二来,“舂陵”这个词可是有讲究的。
    刘汉王朝,又分东汉和西汉。西汉自刘邦始,东汉则是自刘秀始。两者之间,还隔着一个王莽新朝。也即是说,西汉曾被灭,只是后来刘秀又夺回了江山,定都洛阳,虽然仍为汉,但其实也可以算是另一个王朝了。只不过刘秀乃刘邦的九世孙,有着血脉上的关系。
    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刘秀起兵的地方,就是舂陵乡。
    现在刘表突然换上舂陵王的匾额,岂不是在向世人昭示,张羽就是王莽那等乱臣,篡权夺位的阴险小人,而他则是欲要效仿刘秀,行那起兵恢复汉室之举,与那刘汉光武帝刘秀比肩?
    再有,看那匾额上的漆,明显不像是新作,看来是早有预谋。
    这些且不说,此时府内,刘表正在书房内对一老者大发雷霆。然而老者却恍若未觉,只是等刘表骂完之后,才缓缓道:“怎么?王爷现在后悔了?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况且,你以为,你的这些小动作能瞒得过张羽的探子?”老者脸上满是不屑。
    刘表震惊道:“你是说城内还有张羽的探子?”
    然后又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不可能,你绝对是胡说,原本的聚贤楼本王早已清除,之后又暗中派人仔细清理了一遍。而且最近一个月,本王也有派人监视城内的一举一动,但凡有异动的,已经全被抓了起来。绝不可能还有张羽的探子。”
    “不可能?”老者依旧不屑的回道,“哼!老夫虽然不知道张羽到底有何手段,让手下的探子能躲过王爷的搜寻,但老夫可以肯定的是,城内绝对还有张羽的探子。”
    说完,老者面上带起一丝丝回忆,然后自语道:“尤记得,当初陛下身死,我等处在长安城内尚不知晓此事,张羽处在数千里之外,却比我等还要先一步知晓。想来陛下的死,即便不是他的手笔,也与他脱不了关系。”说完,老者满是回忆的脸上又充满了丝丝的杀机。
    这话一出,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那就是——王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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