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徵垂下眼睛:“累父亲记挂,儿子感觉好多了。”
    “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中休息,往后也要谨言慎行,莫再让你祖母和母亲为你担心了。”
    “是的,谨遵父亲训示。”
    陆擎又皱起眉头,他再一次感觉到了不对劲,可若真让他说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陆徵已经看向了云氏:“娘,不知阿仁现在在哪里?”
    云氏恨恨道:“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身为你的小厮,居然未曾替你挡去危险,实在是失职,我已让人将他发卖了。”
    陆徵低下头。
    云氏怕他难过,又连忙补充道:“我知道他服侍你多年,虽说发卖,却也不是作践他,只是不让他再伺候你罢了……”
    “娘多心了,儿子自然知道娘是为我着想。”
    云氏欣慰地笑了笑,又道:“锦鹿和汲香虽说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但念在她们向来忠心,娘也不好代你做主,便由你来处置她们吧。只你如今身体还未大好,便先记着,暂且让她们先伺候你,等你好了再说。”
    陆徵偏过头,就看到地上跪着的两个婢女,他点点头:“都依母亲。”
    云氏见他脸上已有疲色,连忙道:“你先休息,娘明日再来看你。”
    “送父亲、母亲。”
    云氏和陆擎走出竹覃居,才发现他眉头一直紧锁着,不由得生气道:“儿子好不容易好点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擎连忙求饶道:“我是觉得徵儿这次醒来变了不少。”
    “他这次历经生死之关,心态自然会有些变化。”云氏叹了口气,“我原来一直因为他年幼,又不如他兄姐天资那么高,所以一直放任他,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陆擎不想云氏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欣喜道:“夫人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唉,也是我误了他。”云氏摇摇头,“等他身体好些了,便让他早些回家学吧,再找个人管教管教他。”
    “夫人说的是。”
    竹覃居随着夫妇二人的离开渐渐安静下来,锦鹿和汲香还跪在地上,云氏离开后,陆徵也一直没喊她们起来,她们虽说一直服侍陆徵,但着实比不上阿仁与陆徵的感情,连阿仁都被夫人毫不留情地给发卖了,陆徵甚至都没有为他求情,这让她们更加恐惧自己的命运。
    陆徵靠在床上出了很久的神,事实上,换了任何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穿越了,大概也是他这样一脸懵逼的。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云氏和英国公,陆徵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去掉了。
    他敢拿这些年不曾及过格的的历史发誓,中国历史上除了那个夏商周的夏朝,根本就没有大夏朝这么个朝代。
    虽说有原主的记忆,可行为举止这些东西也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
    陆徵回过神来,才发现锦鹿和汲香还跪在地上,甚至已经瑟瑟发抖,他连忙道:“你们赶紧下去休息吧。”
    “少……少爷?”
    陆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道:“我要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她们离开,陆徵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苦笑道:“睡一觉醒来,会不会发现自己在做梦呢?”
    第二章 去读书
    睡一觉醒来当然不会发现自己回去。陆徵养伤的日子格外无聊,好在母亲常常派人送了点心过来,再加上两个大丫鬟里的汲香也是个活泼的,熟悉了之后就喜欢说些八卦给他听,这才让他的养病生活多了一些乐趣。
    可纵然如此,也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够这么安安心心地在屋子里头当米虫。云氏先前和英国公的一番对话,让她已然意识到了自己对于幼子太过溺爱,好在如今尚未酿成大祸,还可补救。她为人向来雷厉风行,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便立刻着手要将这孩子的性子给掰回来。
    所以,当云氏一边喝着茶,一边云淡风轻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陆徵立刻就被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给呛到了。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陆徵咳了两声,有些小心翼翼道:“大哥向来公务繁忙,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吧!”
    “你大哥都已经同意了。”云氏爱怜地拍着他的背,“再说,这也是权宜之计,你如今在家中养病,功课落下不少,待到日后你回了家学,自然不必再麻烦你哥哥。”
    “孩儿听说大哥日日都要工作到很晚,房中灯火有时还要到子时才熄灭,孩儿实在是不忍让大哥更加操劳了。”
    云氏捂着唇笑了笑:“这生了场病,倒是会关心兄长了。”她摸了摸陆徵的头,“不过是教导你一二,对你大哥无碍的。”
    语气虽然放软了,但却并没有转圜余地。
    陆徵都要哭了,娘,合着只有我是你亲儿子,大哥是充话费送的吧。
    云氏便站起来:“行了,你好好歇息,娘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出门离开了。
    陆徵连忙恭送母亲,这些天他一直尽力在模仿原主的言行,以防被人看出不同来。好在古代,孩子稍大一点就要移到别的院子里去,不能与长辈同住,陆徵与陆老夫人亲近,也不过是一天请个安,偶尔加一顿饭罢了,更别说和父母。
    如此想来,他倒是对去大哥房中念书这事情没有太大抵触了,反正原主也不见得比文盲好上多少,他与陆彻的关系也更是生疏,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东西来吧。
    这么一想通,陆徵倒觉得有些饿了,他还不习惯这里的时辰,每次都要问两个丫鬟,可这会房中没有一个人在,他便准备出门去看看。
    还未出去,他就听到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有锦鹿的训斥声。虽然都压低了声音,但陆徵耳朵灵,又加上周遭实在安静,他倒也听见一两声。
    “……吵了三少爷……赶紧……后事要紧……”
    陆徵干脆推开门,正看见锦鹿站在院子里教训一个小丫头,陆徵见那小丫头有些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锦鹿却一眼就看到了陆徵,赶紧让那丫鬟下去,上前来福一福身:“三少爷。”
    陆徵问道:“你们在这吵什么呢?”
    锦鹿脸色一白:“没什么,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竟然惊扰了少爷,是奴婢的过错。”
    陆徵见她说着说着就要跪下来,连忙拉住她:“……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锦鹿果然闭了嘴。
    陆徵顿感无趣。
    恰在此时,提着点心盒子的汲香走了进来,她比锦鹿小一岁,性子却跳脱许多,唯有一手做点心的好手艺这才留在陆徵身边。虽说同为大丫鬟,但汲香与锦鹿关系好,也向来听她的话,见陆徵与锦鹿站在院子里,且锦鹿脸色不好,连忙迎了上来。
    “三少爷,来房中吃点心吧!”
    陆徵便也丢开锦鹿的事,进了房间。汲香将四色点心一一摆好,又拿出碗碟放在陆徵面前。
    一色绿豆糕,用了糯米和绿豆粉做成方方正正的模样,底下铺着一条粽叶,深绿色的粽叶上摆着浅绿的糕点,极为清爽;一色栗子酥,用了蒸熟的栗子揉成的泥,外头裹了一层饼皮,在油中滚过一圈,皮焦香酥脆泛着微微的黄色,里头的栗子泥却又软糯可口;一色莲子糕,质地细腻甜爽,香甜软滑,洁白的糕点上淋着一层糖渍桂花,泛出浓郁的香味,最后一色却是府中常备的枣泥山药糕。
    这四色点心都清清爽爽,且颜色也搭配的漂亮,每一个又做的很小,看得出汲香的确是费了心思的。
    那一日陆徵最后也没有真的罚她们,只是象征性地扣了一月月钱,锦鹿和汲香原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谁知陆徵竟如此轻易地放过她们,两人感激莫名,汲香不如锦鹿在日常服侍上细致,但也每日里变着花样地给陆徵做些点心。
    陆徵只是一看,便对汲香道:“你辛苦了。”
    汲香顿时就露出笑容,颊边两个小梨涡更显得可爱。陆徵咳了一声,这两个丫头对他有些意思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对两人没啥兴趣,也不想做渣男,便只当做是不知道。
    汲香见陆徵只是吃点心,顿时失望地嘟了嘟嘴。
    倒是锦鹿细心,忙道:“少爷慢些吃,一会又用不下饭了。”
    陆徵从善如流地放下手里的点心,刚想站起来走走消食,就见管家陆安走过来,身后带着几名年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几名少年都有些拘谨,却很讲规矩,跟着陆安进来,眼睛也不乱转。穿着下人的衣服却浆洗的很干净,来到屋前,恭恭敬敬地站着。
    陆徵好奇地走了出来:“安叔,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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