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游小五不怀好意地笑笑,“您府中干净,没这些腌臜事情,小人怕说出来污了您的耳朵。”
    陆徵猛然理解过来,脸色顿时通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气的:“这也太……太禽兽了!”
    游小五嘲讽道:“要么是签了死契的,要么就是买的罪奴,都是些贱命,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哪里会理会。”
    “就算地位卑下,也终归是娘生爹养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游小五顿了顿,猛然凑近陆徵,轻声道:“小少爷,你和别人太不一样了。”
    陆徵心头一跳,嘴张了张想要辩解什么,游小五已经坐回了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事啊,陆府中不少下人都知道,恐怕您府中也有下人知道,都传是陆家人造了孽,冤魂回来索命呢!”他笑了笑,“当然,小人是不会相信这些的,那些人生前死得这般窝囊,未必死后就有胆子回来复仇了?不过是有人心里有鬼,放出来的风声罢了。”
    陆徵也略微平静了心情,问道:“那你觉得,是谁?”
    游小五拍了拍桌子,又指了指天。
    陆徵一头问号。
    游小五叹了口气:“您府上人才济济,必定树敌不少,这些消息小人查的出,其他人自然也查的出。”
    陆徵一愣,没想到游小五竟然能想到这上面去,他原本只当对方是个街上小混混,就算有些查消息的本事,也囿于眼界还需好好调教,如今才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他,果真是高手在人间。
    游小五又道:“小人打听消息的时候,顺便也打听了一下陆家本家,果真发现这两日有人上门去找过几位族老,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想来您火急火燎地把小人叫过来,也与这些事情有关吧!”
    陆徵点了点头,他纠正了对游小五的印象后,也改变了自己对待他的态度:“是的,因为他们的逼迫,我需要在五日之内破案。”他也没有隐瞒,将族老逼陆源畏罪自尽的事情告诉了游小五。
    游小五目瞪口呆:“幸好小人天生地养,不然碰到这样的族人还不得呕死!”转念一想,这也是眼前这位小少爷的族人,顿时尴尬一笑,“小人嘴臭,您别往心里去。”
    陆徵摇摇头,游小五还真是说出了他心里的话,他问游小五:“你打听消息的时候,有没有打听到陆七太太相关的消息?”
    游小五眼珠子一转:“您怀疑那位七太太?”
    “为什么这么说?”
    “小人恰好打听到一件事情,也不知对您是否有用。”
    “你说。”
    “听说这位七太太祖上是前朝太医,后来家中出了读书人,就渐渐脱了籍,只是小人想着,即便是脱了籍,家中总有些不外传的方子或医术吧!”
    陆徵皱起眉:“这倒从未听说过。”
    “您当然不可能听说过,这位七太太也是远嫁,她娘家在云中那一片,若非小人认识一位从她家乡过来老乡,也不可能知道这些。”游小五叹息一声,“这位七太太也是命苦,分明是嫡出的大家小姐,偏偏亲娘早逝,又摊上个面慈心恶的后娘,说她克亲,不然何至于嫁给一个残暴的残废。”
    陆徵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思考着,如果这些陆家人都是颜氏所杀,那她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这件事和大太太吴氏又究竟有没有关系。
    游小五见陆徵没说话,舔了舔嘴唇,才说道:“其实,小人还有一个消息……”
    陆徵回过神:“什么?”
    “但这个消息,暂时不在小人手上,小人也不知道您该用多少银子来买这个消息。”
    陆徵跟着游小五来到青秀坊,虽说临近宵禁,但这坊中仍是灯火通明。
    身后的常山常水面上带着不赞同,陆徵的脸色也不太自然,原因无他,只因为这青秀坊就是所谓的青楼一条街,还是最底端的那种。
    游小五倒是对这儿极为熟悉,带着他们穿过各种廉价的脂粉和手帕子,停在一个黑洞洞的门口。
    “这儿?”
    游小五轻咳了一声,敲了敲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摇摇摆摆地走出来:“来了来了。”
    游小五拿了一个银锞子放在女人面前:“我们爷要见知云。”
    女人眼珠子都黏在了银子上,接了过来先是咬了咬才笑眯眯道:“请请请。”
    陆徵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鼻子,跟着他们走进去,这才发现这间小院子里头有很多个隔间,有两个隔间门口还站着两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看到他们眼睛一亮。
    “爷,您要来坐坐吗?小人什么都可以……”
    “闭嘴!”那女人骂道,“贵客们是来找知云的,你们都给老娘滚回房子里。”
    陆徵见那两个男人被骂的一瑟缩,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却被一旁的游小五拉了拉袖子,对着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那个知云住在院子的最里面,也是最阴暗潮湿的一间房,一推开门就能闻到浓浓的药味和骚臭味。
    女人点燃桌上的油灯,他们才看清楚房屋内的摆设和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原本应该是长得很好看的,只是长久的病痛折磨让他眼眶深陷,头发也掉了不少,身上更是瘦的能看见骨头,露出来的脖子部分还有青色和黑色相交的各种痕迹。
    知云咳了一声:“还当是老主顾,没想到是新客,还是个雏儿。”
    陆徵将目光转向游小五,游小五便往前走了两步,说道:“当年鸿昌班的云大家,如今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知云目光一顿,抬起头看着游小五:“我可不记得当年捧我的客人里,有您几位。”
    陆徵已经等不及了,直接问道:“您还记得陆涧吗?”
    知云嘴角边露出一个凉薄的笑:“看来果真是旧人。”他动了动身子,慢慢从床上移到地上,陆徵这才发现他少了一条腿。
    他扶着床慢慢地移过来,靠坐在凳子上,一番动作让他的额头上沁出汗珠,苍白的脸上更是添了一抹红色,哪怕他现在瘦脱了人形,也依旧透出一股病弱的美感。
    他看着陆徵,淡淡道:“您想问的,我都能答,但是您出价几何呢?”
    陆徵也坐了下来:“你想要多少?”
    知云笑了笑:“当年陆涧从鸿昌班为我赎身,花了七百两银子,如今我废人一个,给您打个折,三百两。”
    游小五猛地跳起来:“你讹人呢你!”
    从讹人出道的游小五嘴里说出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违和,陆徵都忍不住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游小五咳了一声:“你现在变成这样,或许和当年的事情也有关系,你说出真相来,或许我们能够帮你报仇呢!”
    知云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报仇?”他咳了两声,神色变得极为冷酷,“俗话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报仇值几个钱?”
    第四十章 颜宦娘
    三百两陆徵不是拿不出来, 可他出门的急, 一时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 只能与知云商量,知云闷闷地咳了两声,摇头道:“我只要现银。”
    陆徵顿时有些纠结, 若让常山回去拿银子,只怕就已经宵禁了。
    陆徵摸了摸身上,不由得后悔自己向来不爱带配饰的习惯, 眼下身上除了简余给的令牌就只有楚王给的玉佩, 偏偏哪一样都不能拿出来用。眼看着距离宵禁时间越来越近,陆徵咬咬牙, 将玉佩拿出来。
    “这个暂做抵押,明日我拿了银子来赎。”
    知云接过玉佩, 借着油灯看了看,满意地收起来。
    陆徵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知云漫不经心道:“可以啊, 您想问什么?”
    “陆七爷是不是七太太杀的?”陆徵问了一个目前他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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