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徵将纸包交给包铮:“让石斛想办法确定,这是不是同一个人的,还有这些布料,是否能查到一些线索。”
    包铮接过纸包,却问道:“那大人您呢?”
    “我还有事。”陆徵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陆徵去的是卢恩光的书房,他的确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当时他与包铮并未仔细搜索过卢恩光的书房,红衣盗提醒他的案中案,或许并不是这桩案子所谓的内情,而就是李四的案子,可他将事情想复杂了,再加上后来得到的那个香包……
    陆徵瞳孔微缩,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那个香包!
    他对于卢老爷身份的猜测全是源于那个香包里的海图,可如果那个香包是假的!那份海图也是假的呢!
    假设李四真是卢恩光所杀,卢恩光为什么要杀他,是因为李四让卢恩光感到了威胁,能让卢恩光感到威胁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是他的身份!
    陆徵按住自己的额头,重重地喘息着。
    错了!都错了!
    卢恩光并不是什么朝廷的探子,他才是海龙王的人,他是海盗在陆上的线人!他娶了卢夫人是因为海龙王对他不信任,派来监视他的探子,所以他才会排斥弟弟接近卢夫人,因为这是他唯一的软肋,是足以威胁他的存在!
    那份海图是假的,卢恩光并不是被海龙王的人杀了,他应该是被安子承那一伙人所杀,因为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卢恩光失去了价值,而之所以用如此漏洞百出的计策嫁祸给卢恩善,是因为他们算准了他陆徵,他们一步一步将自己引入他们设计好的剧情中,就是为了将祸水引致海上,让朝廷与海盗开战!
    陆徵死死地咬住牙齿,如此想来一切真是太过巧合,为什么他会在街上巧遇安子承,为什么安子承会将那个香包给自己,为什么那份海图上明确地印着海龙王的标志让柳枝轻易地认出来,这都是安排好的,这只幕后黑手将他与他身边的人都调查地一清二楚,设计了如此缜密的计划。
    这个计划唯一的漏洞就是李四的死。或许他们也没想过马县令会拿李四的案子来为难他,或许在他们的计划中,这桩案子早就应该作为一桩无法解决的悬案来结案,可谁知马县令的举动阴差阳错地让案子留到了如今。
    陆徵摇了摇头,不准自己再想,而是开始细致地在卢恩光的书房中寻找起来。
    在这种翻找之下,他终于发现书桌底下的一块地砖有问题,他用弩箭将地板翘起,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之中整整齐齐地码着十几块金砖,而在金砖旁边则放着几封信件。
    陆徵急忙将东西都放在一边,粗鲁地打开了信件,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件的内容。
    信件上的内容证实了陆徵的猜测,而上面也透露出卢恩光被杀的真正原因。
    海龙王在海上肆虐十几年,手中握有的财富数不胜数,可他这个人极其多疑,他将大部分的财宝都藏在一座小岛之上,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座岛在哪里。
    而卢恩光竟然想办法探到了那座岛的真实方位,并且绘制成了藏宝图,可他却不慎惹出了海龙王的疑心,海龙王派人监视他,他没有办法,只能用这张藏宝图做饵,和别人合作,哪里想得到对方过河拆桥,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第八十六章 生死间
    陆徵紧紧地握着拳头, 他现在唯一需要知道的, 就是那具无头尸体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被藏在卢府的冰室里?而安子承他们又为什么要将这具尸体伪装成李四的样子呢?
    陆徵边想边往义庄走去, 希望石斛能够给力点,能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然而就在陆徵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忽然迎面冲过来一个黑衣男人, 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却是正好冲着陆徵的胸口而来。
    陆徵被这变故给惊住了,好在身体及时反应过来朝旁边一滚。那黑衣人见一击不中, 又握着匕首欺身而上, 陆徵没有功夫,只能狼狈躲闪, 一个不慎,左臂被那匕首划开一道,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陆徵咬牙忍住痛意,他先前一边想事情一边走路, 没有注意这附近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敌人做了如此埋伏,一定是要置他于死地, 只怕杀手不止眼前这一个, 只是也许他们觉得这个黑衣人能杀他,所以才没有出现。他的手弩上有三支弩箭,但这却是他唯一的底牌,他必须保证在这三支弩箭用完之后,自己能够逃出去。
    在这种时候, 陆徵的思维突然变得十分清晰,他谨慎地计算着自己的体力和逃跑的方向。他刚来青溪县的时候就看过地图,他知道这里离城门不远,只要他能逃到城门处,应该就可以得救了,城防兵手中有弓,对付几个刺客应该没有问题。
    可即便如此,陆徵的身上依然添了好几道伤口,好在只有这一个杀手,所以陆徵才稍微有了一点喘息之机。
    那黑衣人见好几次都被他逃了过去,心中也难免有了些许烦躁,逮住一个机会一把抓住陆徵的肩膀往后拖,另一只手则拿了匕首往他的脖子处划过去,却不想陆徵一弯身,手中的手弩飞快地发动,直接射中了黑衣人的要害。
    黑衣人捂着胯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陆徵却在脱险之后险些腿软,可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只能迈着酸软的腿拼命朝城门跑去,这里离城门已经很近了,陆徵精神一振,谁知就在快到巷口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陆徵心头一沉,他刚刚怕射不中,所以连发了两次,手弩上现在只剩下一支弩箭了。
    而噩耗不仅于此,从陆徵的身后也围拢了两个黑衣人。三人夹击,陆徵已然没有了逃出去的机会。
    事已至此,陆徵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看着那巷口的人影慢慢接近。
    “看来鄙人真是低估陆大人了。”清朗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让陆徵心底一沉。
    陆徵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不带感情地吐出他的名字:“谢朝宗。”
    谢朝宗微微一笑:“陆大人安好。”
    陆徵知道自己今天逃不了了,索性直接问道:“你是谁的人?”
    谢朝宗似乎有些意外:“生死关头,陆大人竟然不想着求饶,反倒好奇这个问题,实在是有趣。”
    陆徵冷冷道:“反正求饶你也不会饶了我,我还是问点有用的吧,至少死了也知道是谁杀的。”
    谢朝宗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鄙人倒真有点舍不得你死了。”
    陆徵没有说话。
    谢朝宗大概也觉得陆徵逃不了了,竟然没有立下杀手,反倒好整以暇道:“鄙人听说陆大人少年天才,破了燕京好几桩大案,既然如此,你不如猜一猜,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们已经拿到了卢恩光手中的藏宝图,如果只是求财的话,大可不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挑起朝廷和海盗之间的战争。”陆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具被伪装成李四的无名尸体是朝廷的人吧,你们早就买通了卢府的管家,将尸体放在卢府的冰室中,却又不厌其烦地割掉了头颅装成李四,甚至让安子承散布杀人的是红衣盗的谣言,就是为了让这桩案子变为悬案,死者身上有如此明显的特征,且又承载着嫁祸卢恩光及至嫁祸海龙王的重担,想必地位不会太低吧,我想,哪怕我没有发现那些蛛丝马迹,你们也会想办法让我发现的,你们对人性了解透彻,知道越是艰难拿到的证据就越会确信,就算最后我什么也没发现,你们也会让管家将这事情说出来的。只可惜我却是一开始就陷入了这个案子之中,所以你们才不得不打乱计划。”
    “而卢恩光杀了李四,却没想到尸体被人割掉了头颅,他把这当成是海龙王对他的警告,心慌意乱之下找你们求助,你们杀了他,却故意设计了一个错漏百出的嫁祸,为的就是通过我的口,将你们设计给卢恩光的假身份给捅出去,甚至通过我的手将那份海图交给朝廷,海龙王会认为朝廷得到了藏宝图,而朝廷又怎么不会借由这么好的机会除去这样一个心头大患呢?”陆徵冷笑了一声,“可是为什么这个计策就非我不可呢?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因为你们希望这份海图最终流向的人,是楚王。”
    “你们算到了我的性子,也算到了远在燕京的陛下的性子,甚至连楚王的选择也一清二楚,这样的人世上并不多,而对陛下和楚王抱有如此大恨意的人也不多……”陆徵顿了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主子是魏王吧。”
    谢朝宗脸色微变,却还是慢慢地拍了拍掌:“这番分析实在是漂亮,只是陆大人你这般聪明,鄙人就更不能让你活下去了。”谢朝宗向陆徵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微微示意。
    谁知陆徵竟然直接向他冲了过来。
    “找死!”谢朝宗双眼微眯,却已是拔剑出鞘,直直地朝陆徵刺了过来。
    陆徵却不闪不避,直接撞了上去,剑尖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被阻了阻力道,谢朝宗心道不好,正要退后,可陆徵已经按下了手弩的机关,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避无可避,谁知谢朝宗的身体直接向后做了个铁板桥,那弩箭擦着他的下巴直接飞了出去。
    陆徵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他在看到谢朝宗带的剑后,就有了这样的打算,简余给的令牌他一直带在身边,刚刚趁着和谢朝宗讲话的当口将令牌放在了胸口,他用胸膛直接撞上了谢朝宗的剑尖定会让他觉得惊愕,而人在惊愕之下通常会有一瞬间的停顿,他在这么近距离发出的弩箭,就算不能杀了谢朝宗,至少也会让他受伤,自己至少能博得一线生机,谁知这弩箭竟然半点都没有伤到谢朝宗。
    谢朝宗躲过那箭也是侥幸,回想起来也是冷汗涔涔,想到自己竟然差点栽在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手中,心中杀意再也忍不住,利剑朝着陆徵的脖颈划了过来。
    陆徵轻轻地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他并没有等来剑划破脖子的痛意,反倒听到耳边传来几声重物倒地之声。
    陆徵的睫毛动了动,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朝宗和那两个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而一旁站着一个擦拭剑锋的青衣男子。
    见他睁开了眼睛,那青衣男子微微一笑:“陆少爷受惊了。”
    陆徵有些不可置信:“是……你救了我?”
    青衣男子将剑插回鞘中,对陆徵拱了拱手道:“在下青鸾,忝为楚王座下,夜枭副统领。”
    陆徵呆了呆:“你是楚王的人?”
    青鸾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命在下保护陆少爷,在下却险些害您丧命,实在是失职。”
    陆徵连忙摇了摇手:“不不不,是我该感谢你才是。”他顿了顿,又问道,“顺便劳驾,这个保护是怎么回事?”
    青鸾挠了挠头:“就是让在下跟着您,向殿下时时汇报您的消息,哦,您要是有什么话要和殿下说,在下也是可以转达的。”
    陆徵的脸都黑了,可他刚刚承蒙对方相救,实在不好对对方发脾气,只能将一腔怒火全部转嫁到远在北疆的楚王殿下身上。
    不过现在讨论这个也有些不合时宜,陆徵压下心底的怒气,指着地上的几具尸体道:“这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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