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了,曹氏叹口气,走过来,冲大娘道:“你何必要这么说呢?”
    大娘这会仿佛炸了毛的猫,戒备神色丝毫没褪下去,“大哥病的时候,他们不管不问,连药都不给抓,这会程少爷刚送了点东西,他们要是惦记上了,找咱要,娘,你也给吗?莫忘了咱们还欠着程少爷钱呢,三哥也不说是多少,可我看昨天那些东西,少说要一两银子,难道娘要一边欠着债,一边去接济别人吗?”
    曹氏哑口,她本就性子软,被女儿这么说,也不恼,又叹了口气。
    大娘侧头,见五娘直直地看着酥糖,眼都不眨一下,心中松快了些,可还是道了句,“这些东西,等三哥回来再说。”
    白鑫和程少爷不快不慢走着,俩人一致地向着村外走,直到看不见人影了,程少爷迫不及待开口,“你那钱是怎么回事?”
    白鑫正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见程少爷皱起一双眉毛,略严肃道:“你那婶子说的不错,外面放利钱的,可是要五分起息,你借一两,一个月就是五十文钱,两个月就是一百文,若是加三加四,等到明年就变成二两银子……”他顿了顿,脸上担心更胜,“你年纪这样小,不会是让人‘八扣’了吧?你到底借了多钱?”
    白鑫听他因担心而语速极快,心中不觉有些怪异,相识几天的人能对他如此实属不易,他咳了一声,打断了程少爷的唠叨,“我没借钱,我自己赚的。”
    “自己赚的?”程少爷声音猛地扬高,担心不减反而更盛,他怀疑地看着白鑫,“你怎么赚的钱?”
    “我去山上采香附子,拿到镇上去卖,自己攒了点钱。”白鑫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娘都不愿意说出的始末,对程少爷,轻而易举说了出来,并且丝毫不觉得担心。
    程少爷诧异地看着他,半响,吐了口气,赞道:“你还真挺聪慧。”
    程少爷没问白鑫为何不告诉自己娘攒钱的事,今天见了曹氏一面,他也能大体猜到曹氏的性格,不由得感叹,三郎小小一个人,却要撑起一大家子,难得的还不骄不躁,没有愤世嫉俗,也并未变坏偷鸡摸狗,心中越发对他喜欢起来。
    俩人说了会话,不觉关系又近了些,中午了,就分开了。
    白鑫愉悦地往家走,以前将事埋在心中,如今有个能说上些话的人,便觉舒服了许多,只是他的好心情在看见堵在自家门口的奶奶时,立刻烟消云散。
    “只是让你分半只鸡给我们,这就不行了?没良心的东西”白奶奶叉着腰,破口大骂起来,她的叫骂,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村民看热闹。
    白鑫冷眼看了会,然后拨开人群,众人见是白家三郎,自觉让出一条道。
    白奶奶见三郎回来了,心中莫名有些发虚,但同时,邪火烧的更旺,就不明白程家少爷怎么就和这么个东西交好?二郎不比他好上百倍?
    “怎么回事?”白鑫站在院子中,只见大娘牢牢堵在门口,见他回来,松了口气。
    白奶奶这会酸溜溜地道:“那程少爷送你们这么多东西,让你分出半只,你瞧瞧你那大姐,就跟要割她肉似的!”
    白鑫心底闪过厌恶,挡在大娘身边,“凭什么给你们半只?你们付出了什么能换那半只鸡?”
    “你!”白奶奶想不到他态度如此冷硬,气得浑身颤抖,然后尖利叫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不就跟程家少爷说上些话,就以为攀上了高枝?你们在那程少爷眼中,就是条趋炎附势的狗!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孝长辈,不悌兄弟,将来会遭报应的!”
    她将孝义搬出来,不少人开始冲着白鑫指指点点,说些不好听的话。
    白鑫眼神逾冷,毫不客气地说:“我没这样的兄弟,当初是谁为了能攀上程家,拾掇人将自己弟弟打一顿,就为了给程少爷赔不是?又是谁将我生病的大哥扔在床上,不闻不问?是谁隔三差五就能吃上鸡蛋,我家兄弟姐妹却连多吃几口咸菜就要挨骂?”
    白鑫一连串的问话,让白奶奶无言以对,周围人又将视线投到白奶奶身上,眼神怪异,老白家偏袒二郎是出了名的,可具体是如何,其他人不知,如今听白三郎说的这些,就是随便一个人也该寒心了。
    “当初在里正见证下,我们大房分了出去,说好以后互不相干,这才一天不到,奶奶就要反悔?你怎么不问问这个房子,我们住的怎么样?我大哥病好没好?我们一家有没有饭吃?”
    众人将视线投向这破旧的房子,见里面连门板都掉了,窗户只剩下四四方方的框子,顶上的茅草几乎烂光了,比破宇烂庙都不如,周围的人,不乏心软的妇人,这会跟着红了眼眶,心中骂白奶奶偏心太过。
    这时,有人开始替白鑫说好话,“白婆,你也别将人逼的太紧了。”
    “是啊,我听说三郎还找程少爷借了钱,估计今天这些东西,是想着卖了换钱吧?”
    “这房子哪能住人啊?眼看天越来越凉了,他家那小的,受的住吗?修房子也得要钱吧?”
    “我听说,老张答应给他家修房子,钱先欠着。”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白奶奶抬不起头来,尤其白鑫又是将矛头指向的二郎,白奶奶又怕二郎之后有了什么不好影响,骂骂咧咧走了。
    ☆、36松脂
    自从那次白鑫在乡邻面前搁下那些话后,白家再没人来企图占些便宜,除了偶尔在村里碰上时,对方眼中赤/裸/裸的凶恶,简直像要给大房一家生吞活剥般。白鑫才不信白奶奶他们会被一些闲言碎语吓怕,真正在乎名声的,也只能是二郎,他甚至都能预想到二郎因此会发多大一顿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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