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文竹菩萨在御花园外足足被吊了大半夜,直至天色将明之时,有侍卫巡查经过此地,方才将他放下来唤醒。
    他心中自是又羞又恨,却又想起那井中之物,便也顾不得多废话,连忙赶回井中查看,却见那尸身与青灯都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拾起那青灯略一探查,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得一脸失望地抬了口气,收起青灯便返回了井上。
    当年,他无意间发现这乌鸡国国王乌九霄有些蹊跷,似乎有着上古三足金乌的血脉,便将此事禀告给了佛祖。此时燃灯佛祖正在苦心修复被孙悟空损毁的定心灯,得知此事之后,便有意收了这极为珍贵的金乌之魂,用来重炼法宝之用。
    当然,既然事情是文竹禀告上去的,这脏活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于是,他便亲自来到乌鸡国,想要偷偷擒拿了乌九霄回去复命。
    然而,事与愿违,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乌九霄居然本领非凡,不但没有被他拿住,反而将他打成了重伤。愤恨之下,他只得又将事情禀告给了燃灯佛祖,请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燃灯佛祖当然不可能亲身参与这等脏事,便将当年偶然得到的至宝穿云箭和定心灯赐给了他,嘱他凭借此两宝收了乌九的神魂。
    要知道,穿云箭本就是当年后裔刺杀金乌之物,乃是乌九的天然克星,文竹菩萨本以为事情变得再简单不过了,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后裔凭借射杀金乌的,不仅仅是这穿云箭,还有一杆落日弓,寻常弓弩,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这箭矢的真正威力,也无法将金乌当场射杀。
    后来,他不惜使出计谋,方才用穿云箭刺杀了乌九,本以为就此大功告成,然而,结果却仍是让他失望了,因为这上古金乌虽然被射杀,神魂却迟迟无法被定心灯收取,而且总有无尽真阳之力溢散而出,也让他无法将尸体带走。
    最终,他只得在这乌鸡国中住下,指望着穿云箭终有一日将乌九霄彻底杀死,然后再用定心灯收了他的神魂回去复命。为此,他还不惜让青狮冒充国王,掩人耳目,直至今日。
    当玄奘抵达乌鸡国之时,他便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想着再尝试一下以青灯提取神魂,只可惜却再次失败了。想到昨晚前来探查的悟空与八戒,虽然并未带走什么,他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深重。
    刚从井中跃出,便见青狮假扮的国王匆匆迎上前来,道:“菩萨,您老没事吧?是谁下的手?”原来,侍卫已然将此事禀告给了青狮,吓得青狮大惊失色,连忙赶过来询问。
    文竹菩萨冷哼一声,道:“还能是谁?就是那玄奘的徒弟孙悟空与猪八戒,他二人想要进入御花园,还偷袭于我,我一时不慎,却是着了他们的道。”
    青狮奇道:“怎么是他们?我昨日已经安排过了,打发他们尽快离开九霄城,他们却为何又找了过来?”
    文竹菩萨叹道:“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惹来了他们的疑心。”
    青狮想了想,忙道:“那......井里没事吧?他们可曾发现那人?”
    文竹菩萨道:“井里倒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估计他们八成已经知晓其中的端倪了,只是忌惮佛祖的威名,因此不敢生事。”
    青狮听得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道:“那还好,他们终归也是佛门之人,若是燃灯佛祖的大事,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想来不过是胡闹一番罢了。”
    文竹菩萨沉吟了半晌,却摇头道:“不妥,那孙悟空历来就是个无事生非的主,我心中总觉得不踏实,也不知他会惹出何等麻烦。这样吧,你立刻替我赶回灵山城,向燃灯佛祖禀告此事,请他老人家派些人手前来助我,以免再生变数。”
    青狮惊道:“菩萨,佛祖曾专门叮嘱咱们不可节外生枝,若是他知道事情已经有所泄露,恐怕定会降下责罚啊。”
    文竹菩萨无奈叹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你可知道,咱们私害乌九霄,本就是有违天条之事,若是事情闹开,后果不堪设想啊。”
    青狮见文竹菩萨一脸凝重之色,便也不敢再反对,称了声是,便施展开了法术,朝着灵山城而去。
    文竹菩萨盘坐于井旁,一面运功回气,一面回忆着昨日的种种,却只觉得疑窦重重,心情也是越来越沉重,隐隐之间,竟是生出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正当他细思这感觉的由来之时,却猛然发觉天已经变了颜色,狂风怒号,雷声滚滚,似是有大雨即将落下。
    他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天空,却见朵朵乌云都汇聚到了这御花园上空,忽然间,只听得天空中有人高喝道:“大胆文竹,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只见十八道人随着惊雷落下,便已将他围在了其中,正是那十八位出身东华岛的雷部神将。
    文竹菩萨双眼扫过众人,面沉似水,却仍是故作镇定道:“各位道友,这是何意?”
    只见那领头的神将冷笑道:“大胆文竹,你的案子发了,与其问我们是何意,倒不如问问你身旁这井中到底有什么?”
    文竹菩萨心中一凉,便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孙悟空与猪八戒昨夜的闯入,果然惹来了天大的祸患,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从来都不知法度为何物的妖孽,居然会将事情告上了天庭。
    事到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赶紧离开此处。只要不是人赃俱获,以他的身份,终究还有些转圜的余地,可若是当场被擒,恐怕就算是佛祖亲至,也保不得他。
    想及此处,他脸上强笑道:“各位道友说笑了,贫僧不过是在这乌鸡国讲经说法罢了,又哪知道井中会有什么?”话音刚落,他却已是飞身而起,化作遁光便朝着西边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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