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哪里舍得。”
    “恩,我知道。”
    闻楹对他的这种哪怕失忆了也完全没道理的自信让蒋商陆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是仔细想想居然好像也挺开心的。
    所以当下自己也不怎么着调的蒋商陆也不去惦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只和闻楹有选择性地聊了几句这段时间各自发生的事,等他感觉自己被藏区之行折腾的够呛精神好点之后,他昨天晚上就有点犯起来的馋瘾也上来了,而察觉到他的若有所思,在他身边的闻楹直接就问了他一句。
    “怎么了。”
    “想喝甜汤了。”
    不会去和老沈主动说,也不会和任何人提的要求,到了闻楹面前好像就没那么说不出口了,惯于在旁人面前经营自己的形象,总有些卸不下来的成年人包袱的蒋叔叔面对闻楹时也渐渐开始袒露点自己内心的那点见不得光的幼稚,贪心和如小孩子一般的任性了。
    心里似乎也没有觉得他这个要求有什么过分的,闻楹仔细问了几句他有什么特别要求之后,就真的起床披着件衣服出准确地找到这间屋子的厨房,又耐心地给蒋商陆做甜汤去了。
    再等早上六七点的时候一品红早早地醒来走出自己的屋子,又经过自家叔叔的窗口时候,他刚好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似乎是在说甜汤里面放龙眼到底好不好喝的问题,而等偷笑起来的孩子再一抬头,他就忽然发现……
    ——后屋花坛边上那象征着真正的春天即将来到的一簇迎春花都在这一夜之间忽然就开了。
    【你在枝头俏,我在望你笑,见你一抹红,我心……自妖娆。】
    ☆、第八树鲜花
    蒋商陆能提前回来,让邓桃和一品红在心里都跟着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俩骨子里还都是不大的孩子,能在那个城府挺深的陈珂面前拖这么好几天时间,本身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而在那一夜的温存过后,闻楹和蒋商陆二人也针对之前发生的有些事进行了一些私底下的交流。
    一品红是不太清楚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总之好像聊的还挺顺利的,接下来的几天闻楹也都留在蒋商陆这儿没有立刻离开。
    而在心里,一品红其实也有点没想明白,为什么闻楹之前会在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的情况下,主动帮忙装作没认出邓桃和自己,而且还故意和他们一起拖着陈珂的时间不去管老宅荷花池里的事,结果蒋商陆听他这么私下问自己也笑了,接着便难得和他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道,
    “他既然头一回见面就看出你们是谁了,肯定也能猜到是我让你们故意这么做的,荷花池里的那个他一直在找的水生植物,他当然有本事能随时带走,但一旦带走了你们还拿什么东西继续吊着那个陈珂呢,他和你们一样,也在等着我回来亲口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想随便坏了我的事。”
    “诶,原来是这样,那您是不是早知道闻楹会出现在这儿,也会主动帮我们啊……”
    听他这么说也大概明白蒋商陆那会儿怎么会放心他们两个小孩就这么过来了,闻言的蒋商陆漫不经心的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抬手往他嘴里故意塞了个裹着糖霜的橘子糖就不让他再继续往下问了。
    当然,这些小孩子都嫌太甜的橘子糖当然也是闻楹给他二叔买的啦,反正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们这两个明明各自应该都挺忙的人,居然还真的有本事空了点时间出来腻在一块两三天。
    而且闻楹对蒋商陆的那种虽然不太能明显看的出来,但仔细留意就会发现的纵容程度,真是让包括老沈在内的全家老小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我觉得叔叔在闻楹眼里一定就像是一朵花,睡前一定要放在床头闻着香味入睡,起床也要看着他开放才能苏醒,你没发现嘛,他居然连挽袖子这种特别小的事都想下意识地替叔叔做,还很怕他觉得累觉得辛苦,所以他心里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叔叔的呀……”
    小桃姑娘连日来的大发感慨让一品红有些忍不住想笑,但眼看着这两人这幅总是不太能让外人插得进去的奇妙氛围,一品红也觉得挺特别的。
    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闻楹和蒋商陆终于是像对胡同口的老头一样,一起出门散步似的慢悠悠出去了一趟。
    去的地方一品红暗自猜测应该就是老宅外头不远处的那个荷花池,因为等过了一晚上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还有股若隐若现,难闻腥臭的水草味道。
    而在闻楹的身后,还怯怯地躲着一个盘着头,鬓角别着朵粉色的荷花,一双大眼睛灵动地像是秋水的粉衣服姑娘。
    “你把她带走之后一定要找个地方藏好点,她是天生的哑巴不会说话,民国五年丈夫死了就投了河,之后才在这片水底下觉醒了,现在那个池子我已经放了别的水生植物进去,是个女的,也挺像鬼的,继续骗骗那个陈珂还是可以的……”
    用手指摸着自己洗了好多遍却还是好像有点奇怪味道的头发,蒋商陆和闻楹大白天的洗过澡就躲在自己屋子里不出去了。
    被这两个人一起用了张岸边的渔网就简单粗暴的一起从塘泥深处抓了上来,虽然后来在湖底的那番打斗还要多亏了水性居然很好的蒋商陆,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现在正被养在后屋大澡盆子里里的小荷少奶奶隐约在外头和邓桃一品红他们俩咿咿呀呀着什么,而闻楹在拿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之后,想了想还是看着眼前的蒋商陆慢慢地来了一句道,
    “她身上的能力比较特殊,但这些年被湖水污染的太严重了,意识也不太清楚,恢复以后应该能给我派上大用场,我和地涌需要带她先回趟我的家乡,把她送到我外公留下的萧山深处去修养一段时间,这样一个来回大概需要三四天……陈珂那边你自己留意一下,我总觉得他在做什么不太对劲的事,我不知道小桃有没有和你说,但他的身边有两个只用数字命名的人,身上有和你们很相似的味道,你最好注意一点。”
    “恩,我自己会注意的……不过你就这么直接一声不吭地走了,也不和那位陈少稍微打个招呼?”
    “我让地涌和他说了我庙里有事要走,不过如果我再多留几天,他估计也快看出来我其实并不是遏苦了。”
    并不太避讳在蒋商陆面前透露出自己的有些事情,闻楹其实真的很少会和别人详细解释太多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因为他的性格确实就是这样天生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强硬果断和不容置疑。
    而想起那天晚上一边喝着这人给自己做的甜汤两人一边聊的那些事,蒋商陆忽然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又看着他笑了笑道,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看出我有问题的?”
    “……我一碰你或是靠近你,你就总是不太舒服,我并不是看不出来,小桃也一样。”
    低着头淡淡地来了一句,越是不爱吭声的人越不好惹这句话在闻楹的身上是体现了十成十,至少在那天晚上之前,蒋商陆也没有想到闻楹其实已经差不多确定他的身份了,而见他似乎还想追问自己什么,眼神格外平静的闻楹只握着他冰凉的手掌又看着他的眼睛口气很郑重开口道,
    “我那天和那个陈珂说过的话,我现在再和你说一遍,我不认为没有犯过罪的人该受什么惩罚,以我现在的立场出发,我或许应该选择彻底远离你,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存在也给你带来了一定的负担,但是可能因为是你,所以我也会有感情用事的一面,而在我们暂时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很彻底地想过这个问题了。”
    “我从来没有偏爱过什么东西,之前也不太懂为什么有的人会有那种非他不可的执着,但是打从在鄂伦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好像忽然明白了这种感觉,也许我们是注定的天敌,但我不觉得你会做出什么会让我失望的事情,这次发生的事也证明了其实我的想法并没有错,我选择留在这儿等你回来也没有白等……”
    “你身上的那些东西我那天在帐子里其实都已经看清楚了,对我而言,它就和你脸上的疤痕一样,是你这么坚持的想在这个世上继续活下去的证明,这只会让我更想对你好一点……我很高兴你愿意接受我,甚至是忍着痛苦我让我碰你,而我现在唯一能向你承诺的就是,你的这种辛苦不会是永远的……”
    这般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闻楹的面容沉静而美好,总是过于冷淡的表情并没有折损他外在上一丝一毫的动人之处,而被他的这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大抵也是这世上最幸福满足的事情了。
    “等凤凰木的开花期到了之后,我就可以取下我树上的一段花枝给你做背骨,到了那时候你就不用再因为我的存在而受折磨,相信我也等等我好吗?”
    “……好。”
    长久以来都一直在维持着冷静和坚硬的心,终于因为闻楹的这一番虽然朴实无华却格外打动人的话给弄得有点发酸发苦,哪怕是心底到底对他还有所隐瞒,可蒋商陆却还是为自己能爱上这样的人而感到些许的庆幸。
    而等两个人的情绪都比较失控的情况下,这一场大白天的交心最后也顺利地交到了床上。
    难得兴致来了一次所以强势又放纵地骑/跨在闻楹的身上给他痛痛快快地夹了一回,感觉到腿间发烫的东西缓缓淌下来,腰有点发软的蒋商陆任由着闻楹把他给摁在床上亲了一会儿,又特别不害臊的抱着自家小年轻的脖子显得心情特别好地开口道,
    “等下次你回来再好好让你舒服舒服好不好?”
    “……怎么舒服。”
    最不爱开这种玩笑的某人居然也会装的这么一本正经地回问自己这种荤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春天来了,所以树墩子也能开花了。
    而这般想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失笑了起来,此刻沉浸在□□之中的年长男人只闭上眼睛回味一般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冲出于自己上方的闻楹显得格外放/荡地哑着声音轻轻回答道,
    “你想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你想怎么痛快就怎么痛快,只要你觉得满意,就是活生生干/死我也没有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
    两天后一个天还没亮的早上,闻楹和地涌带着从湖里捞上来的小荷少奶奶短暂地离开了这里前往y市的萧山森林公园。
    起床前闻楹特意让蒋商陆别起来送他,自己多睡会儿,最后又显得很是亲昵地吻了吻他的手指才放开了蒋商陆的手。
    而感觉到那股凤凰木的浓郁香味终于渐渐地远离自己,睡意瞬间有点消退的蒋商陆躺在床上独自想了会儿事,好半天还是慢吞吞地扯了扯嘴角。
    临走之前他们针对两个人目前的情况发生了最后一次交谈,闻楹基本已经知道蒋商陆和邓桃的修罗体觉醒情况,也清楚他们可能是正因为某些事才这么一直四处奔波寻找求生方法,而他心里最清楚的就是,蒋商陆目前至少在两件事上面是对他还是有所隐瞒的。
    这两件事恰恰就是蒋商陆目前最无法透露给他的事,总是敏锐的像是怪物一般的闻楹短期内没打算去追问他,这也让蒋商陆心里感觉稍微轻松了一些。
    而这般想着,原本正一个人躺在床上显得有些倦怠疲惫的男人忽然就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暗红色的床帐,又伸出苍白的手指尖在空气中慢条斯理地拨弄了几下。
    隐约有一股奇异浓郁的花香味在绣花床帐里扩散了开来,罂粟花的种子再次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只是一切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美好。
    因为此刻怒放在床帐被面甚至是他胸口手臂上的大朵大朵的罂粟花已经不再是当初热烈而纯粹的艳红色,而是打从心底让人发寒发冷的鸦黑色。
    仰躺在这些黑色的罂粟花中才感觉到自己千疮百孔的灵魂和身体都在愉悦满足地发出喘息和呻/吟,蒋商陆惨白的面颊和黑色的罂粟簇拥在一起,诡异却又阴森的画面偏偏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而在他的脑子里,此刻也在反反复复地重复在那一晚他从日喀什返回首都后,并没有先回这里反而是另外先去到的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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