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虫族几乎快将两人淹没,修亦是化身成杀神,挥舞不停的能源刃噼里啪啦的因燃烧过热产生轻微的火花。他跟在蔚澜身后,谨慎的盯着她的举动,尤其在出现新的虫种时,她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弱点予以攻克。
    之所以蔚澜会对虫族有所了解,全靠作为昆图高等虫族王族的亚桑,当初的祝福契约不但让蔚澜分享了亚桑的多项技能亦是获知了所有虫族的特性,随便看一眼便能知晓某只虫子的基本信息。
    小山般的虫子们重重叠叠将小小的山坳包围,丑陋的尸骸快要堆满小路,两个人边撤离边杀,黑夜若幕布,再无一丝星辰,浓烈的刺鼻臭气夹杂着血气似乎遮住了半个天空。
    修丢下第二支断裂的能源刃,咒骂一声,就算挖掘到虫族的弱点也有点供不应求的尴尬。与不知疲惫和死亡威胁的畜生相比,修还是肉体凡胎,几天几夜的战斗已令他的精神和体力严重透支疲惫,几次忙里偷闲的小休仅仅是轻飘飘的缓和达不到恢复的作用。
    一个走神,比螳螂外形更狰狞的凶猛大虫横扫着如刀刃般锐利的前肢,扑向了喘着粗气的修。
    修眉目微冷,溢出杀意,失去武器的双手凝成两团闪烁电花的雷球,弹射到大虫绿油油的混浊豆眼上。顿时凄厉的虫鸣响起,大虫嗷叫着痛到身体打着摆,晃荡不定的横扫了一大片自己的同类,头脑简单的几只虫子混乱的打坐一团。
    一只小爬虫而已,真当大爷是软骨头了!修冷嗤一声,看着空空的四周连忙飞跃到前方准备协助蔚澜。
    刚一上前,修便有种不妙的预感。
    蔚澜站在一只尸首分家的虫子脑袋上,周身环绕着冻彻心扉的寒意,暗藏的杀机简直能够使人窒息。而围拢在她旁边的虫子潜意识的畏惧不敢上前却又不得不进犯屠杀,隐隐透出一丝怪异和端倪,很像是被什么恶势力逼迫而成,可除了虫族之王又有谁有如此大的本事驱使它们?古往今来,虫族之王向来遵守虫族的本能,能吃的便吃,不能吃的便撤,尤其面对强者大多数时候会避重就轻的选择离开,从没有盲目的派兵力只为绞杀、围困某一人。
    “杀!”冰冰冷冷的声音隐约中渗出刻骨的炙热和疯狂,那双白莹的小手沾满了绿色的粘液滴滴落地,话音刚落,柔弱优美的身姿猛地跃起,仅靠着双臂的力量瞬间扯碎了一只大虫,内脏和肉末若冰雹噼啪掉落,手段残忍的让人颤抖。虫族集体退了半分,又似是无可奈何的往前了一步,纷纷发出似恐慌似威胁的嗡鸣声。
    修一凛,仰望着那双染上了血红的桃花眸,里面不复平素的漠然和清明,邪魅的如暴风般深邃幽晦,无时无刻不在吸人深入结果却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澜?”他深知事情不好,大声喊着,企图能唤回蔚澜的神智。
    蔚澜微微歪头,血红底的桃花眸扫了眼修,生生令修打了个冷颤。
    那种眼神,无情无欲的叫人惶然的想要尖叫,仿若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邸冷眼旁观的睥睨一切。以前的蔚澜已经相当漠然了,如今彻彻底底变成了冷血冷心只识杀戮的躯壳。
    修的心大紧,满是痛惜和焦急,不顾前方虫族的虎视眈眈强行突破到最前面,刚要和蔚澜并驾齐驱的助她杀敌,不想她在沾染杀戮影响心境,却没想到一记阴冷狠戾的风刃冲他袭去。
    他杀到此处已经筋疲力尽,勉强的闪开,苍白的俊逸脸庞仍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稍晚一步就伤到了眉眼。
    修单腿跪地,抬头时血液滑落至下颌,使得伤口看起来狰狞又恐怖。他睁大眼不敢置信的低喝,“蔚澜!清醒清醒!”
    巴掌大的小脸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手指微动,将快要落地的鲜红血珠腾空收于指尖,蔚澜伸出殷红的小舍,轻轻舔净血珠,绝美的脸庞露出一抹难言的享受。之后,更快的攻击袭向修。
    这种无差别的凶悍攻势让他叫苦不迭,又是黑色的火焰又是刺骨的冰雨,几分钟的时间修受的伤比几天加起来更多更严重。
    况且还有趁机偷袭的大虫子不停的骚扰着,这次它们聪明的不去靠近蔚澜,频频用毒液招待两人。
    蔚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修身上,似乎被他的血液所诱惑,空洞的眸子流露出犹如野兽般的贪婪和残忍,哪怕是被毒液侵蚀的衣服一块块的破损亦是无法阻止和痛醒她。
    这里最难的是修,在蔚澜不留情的密集攻击下,他只守不攻,毒液同样侵蚀了他的身体,可是修的身躯强度远远差于等同中等防御器的蔚澜,就算毒液腐蚀了大大小小多个伤口,修真正的痛意却来源于蔚澜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
    那么多毒液的攻击,澜你不疼吗?
    浅蓝色的眸子眼睁睁看着蔚澜对毒液不遮不避,小小的身子挂满了绿色腥臭的液体,痛心到无法呼吸。
    修蹙紧眉头,在蔚澜的几记风刃中,不退反进,任由风刃穿透肩膀、腰腹和大腿,整个人以毫无遮掩的展臂动作飞跃至蔚澜的身前,牢牢的把她抱住,将所有毒液阻拦在外。
    无知无觉的蔚澜依旧不满的扬起小手,噗,鲜血扑洒的声音传来,炙热的温度扑满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烫的她睫毛微微颤抖。
    紧紧抱住她的怀抱慢慢的开始僵冷,却始终没有松手,把她保护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腥甜的血液涌入双目,激的蔚澜难受的眨眨眼,猛然间,她恍惚的摇摇头,神色略有清明。当察觉到手里握住什么的时候,蔚澜脸色大变,似乎回忆起了方才的失控和失智,在逐步变冷的怀抱里僵硬的垂下头随手望去。
    一把尖锐的金属匕首插在了修的胸口……匕首柄则被她握于手心……
    呼吸一窒,蔚澜彷徨的抬首,正好闯入一双含着不羁笑意的浅蓝色瞳眸里,眸子的主人扬眉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小梨涡肆意的绽放着,语气轻松惬意又充满了宠溺的情意,“殿下,我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随后,浅蓝色的眸光释放着莫名的光泽,“澜果然比想象中的柔软、香甜,抱在怀里真是舒服哪!不过……就是有点凉凉的。”他皱皱眉,惨白的脸庞已无一丝血色,连粉红的唇瓣都变成了淡淡的肉色,他却浑不在意的抱紧蔚澜,温柔的呢喃着,“以后让我多抱抱,我来帮你捂暖,以后再也不让你冷……再也不……”
    直到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闭合呼吸越来越弱,蔚澜才顷刻间回了神,她慌张的松开握住匕首的手,想要取出丹药却无法挣脱开两条坚定抱紧她的臂膀。血流了满地,每多流出一滴,她的心就越疼一分。
    她不敢粗暴的推开修,几处大伤直接伤到了动脉,哪怕稍微一动都会让修再无生还之力,只能颤抖着手把丹药放在唇瓣中间轻轻叼着,然后贴在修的口唇上想要以此喂药。
    可是修已无力吞咽,唇瓣死死紧闭,犹如他的主人无声无息。
    蔚澜从没有这般慌乱过,心口似是被什么一下下的重击着,泪珠在自己毫不知情下汹涌而出。
    丹药混着泪珠怎么都塞不进去,稍一动,便掉落在地。几次下来,不是遗落就是被蔚澜自己的唾液融化入腹。
    就算血流到最后一滴,修仍是牢固的站着,半躬身躯用自己的背遮住了风风雨雨,连蔚澜自己都不能撼动他保护她的一席决心。
    “快!修!醒醒,张开嘴巴!求你,求你……你怎么会想要保护我,我不会受伤的,不会的!你白痴呀!修……”祈求、哀求,到最后的命令和责骂都不能让修醒来,虫族的毒液依旧不间断的攻来,修的后背狼藉一片,触手便是腐烂掉落的肉块……
    极大的怒意和痛苦侵蚀了蔚澜的心,她痛之深恨之切,所有的血液似乎急于脑海想要通过某种途径发泄出来,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嘶吼自喉咙溢出,夹杂着不可忽视的灵力呼啸天际。
    或许是她的悲伤震动了修,哪怕是身死亦是割舍不断对蔚澜的疼惜,他的双臂松了松,微微划过她的腰背似是一种安慰。
    蔚澜一怔,抬眸凝望,最终失望的垂下双目。都怪她道心不稳,若不是为了她修怎么会……自责、痛恨、愧疚还有微弱不易察觉的情感涌入蔚澜的脑海里挤做一团,快要爆炸。
    她咬紧牙关,强制住又要失控暴走的莲心,至少不能让修再被这些畜生欺凌。
    “等我!”蔚澜轻语,借由修的松动,温柔的把他放到一旁并塞入了几种救命的丹药,手指微动在他的周身释放了一圈保护用的初始之火后,桃花眸泛出极寒的杀意瞬间红似血,缓缓看向了围绕在周围的虫族。
    “都去死好了!”语气轻柔的仿若面对亲密的情人,蔚澜的嘴角抿起诡异又美艳的弧度,优美的身姿腾空跃起,以不死不休之势冲进了虫族的中心。
    登时,呼啸而出的亮芒自中心点刺破黑夜以不可匹敌的煞气覆盖了山脉,但凡碰触到的虫子皆灰飞烟灭。
    一场悄无声息的血杀,弥漫了天边,分秒间几千只巨虫丧失了生命。
    而一道身影在光芒散去的同时,无力的从空中摔落,被一抹金色旋影接住一闪而逝。
    山坳又恢复了如往日般的宁静,除了地上越来越弱的黑色火焰以及里面冰冷无声的男子,孤零零的躺在夜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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