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安别的不说,言而有信算是个优点,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答应的事情,但到底没有食言。
    第二天傍晚六点不到,他就替庄浅选好了礼服,推了手头的事,准备陪她一起去晚上的慈善拍卖会。
    庄浅换上礼服后,在他家楼下客厅看杂志,准备瞪他一起出发,结果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和一庭急匆匆赶过来,他似乎很愤怒,跟沈思安在客厅大声争执了几句,面红耳赤。
    后来也许是顾忌到庄浅还在,沈思安跟她说了声不要乱跑之后,两人上楼去谈公事了。
    庄浅目光从杂志中抬起,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不舒服地蹙了蹙眉。
    四楼书房内。
    和一庭将手中一张旧照片放到桌上,声音依旧难言激动:“你还敢将那个女人带回家?你看清楚这张照片,这是我从警方列出的资料中找到的——当局怀疑庄浅并不是毫无缘由,北城山别墅被人虐至惨死的萧远山,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参与秦贺云审判的十二名陪审员之一。”
    “那又怎么样?”
    沈思安轻轻执起桌上的旧照片,眼神轻屑,“那一场审判之后,萧远山一跃进入司法机关,从此步步高升。他判过多少人入狱?结下过多少仇家?你既然这么闲的话,怎么不一家家查过?”
    他原来竟是知道的。
    和一庭不可置信。
    “你难道不觉得太凑巧了吗?”和一庭据理力争:“秦贺云死得蹊跷,军装里的刀片究竟是谁所为,警方至今没有线索,虽然找不到切实证据,可究竟谁嫌疑最大你心里有数。”
    他继续道,“可这么碰巧,在秦贺云刚死的当天,跟他有恩怨的萧远山又死了?更巧的是当时,庄浅就在案发现场十分钟车程不到的地方?”
    沈思安沉下了脸:“她开车从北城路经过,出了车祸,车子当然没办法走远。”
    “真的是自然车祸吗?”和一庭眼神变了样,“思安,你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庄浅的那一场所谓车祸,其实很可能是她蓄意而为?”
    沈思安:“你什么意思?”
    和一庭:“我只是合理猜测,并且是最符合事实的猜测。”
    沈思安终于听不下去他荒唐的臆测,狠狠摔了手中那张破照片,倏地站起身:“你知不知道她险些车祸丢了命,还可能会留下终身残疾?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右手连端杯水都痛到皱眉!”
    “这并不是每一个罪犯博取同情的理由,”和一庭坚持己见:“你主观情绪太重了,我知道秦贺云对你有恩,庄浅是他唯一的女儿,你适当照看她无可厚非,可不值得将你自己搭进去。”
    沈思安烦躁地点了一支烟,“轮不到你来对我说教,我有分寸。”
    分寸?
    和一庭苦笑:“思安,你知道为什么即便当初你入狱,我也依然站在你这一边吗?因为我知道咱们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断尾求生。可男人的这种狠与情,不该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混淆自己的判断力。”
    他继续道:“今天你为了个女人跟我翻脸,明天你就会为了这个女人再摔得痛不欲生。”
    沈思安冷笑一声,香烟的烟雾模糊了眼中的情绪。
    “你高估她了。”良久,他才开口。
    “我可不敢低估她,”和一庭语气嘲讽,“是你被她蒙蔽了双眼。”
    “你忘记她当初是怎么嫁祸小琮的了,她亲手折断了自己手腕,通过自残来掩饰开枪后的痕迹;还是你忘了她是怎么令那五名绑匪死去的?可绝对不是温柔的一枪毙命。”
    和一庭想起从警方得来的消息,想起萧远山的恐怖死状,不寒而栗。
    那是活活被凌虐毙命,凶手根本半丝人性也无。
    沈思安重重吸了一口烟,脸上表情沉静。
    理智回来了几分,他坐回椅子上,向和一庭道:“说说你的看法。”
    和一庭知他是有疑虑了,心思稍定,缓了语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一切都是庄浅一个人自导自演,得知秦贺云命不久矣之后,她为了减少他的痛苦,送他一程又有什么不可能?当日她出车祸,很有可能,是在她行凶之后仓促开车离开,结果路上慌忙,这才出了偏差;又或者对自己更狠点,也许那场车祸根本就是她自己一手制造。”
    “她心有不甘,没办法为秦贺云洗刷冤屈,被迫亲手将自己父亲送上了归途,一个人经历这种事,你怎么还能觉得她会默默揭过这一章,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跟你一起生活?”
    最后一句话,和一庭补充得嘲讽。
    “你说的一切都只是凭空臆测,毫无证据。”沈思安捻熄了烟,声音无波。
    “我要是有证据,那女人现在就该在监狱里了,”和一庭捡起地上的旧照片,指了指第二排左数第三那人,道:“你看看这是谁?”
    沈思安定睛一看,瞳孔蓦地一缩。
    安千秉。
    这个名字沈思安当然不会陌生,昨天晚上庄浅都还在他耳边说起过。
    安老先生亲自打的电话,我不去,得罪人。
    她的原话是这样子说的,声音软软,调子轻轻,当时他的目光流连在无聊的文件报告上,没顾得上去看她的表情。
    是不是也如她的声音般温柔缠绵?
    沈思安:“安千秉也是那十二名陪审员之一?”
    “你以为呢?”和一庭道:“让我猜猜,她这两天缠着你,该跟你提过这个人的名字吧?或者更胆大一点,直接让你安排她接触到安老爷子?”
    沈思安表情阴沉,捏紧了那张旧照。
    和一庭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愈发笃定:“怎么,她要你做什么?”
    沈思安脸色铁青:“今晚‘儒名堂’的慈善拍卖,安老爷子会到场,据说中途还会主持拍卖一尊珍藏多年的玉佛,她很喜欢,又说能帮助弱势群体,一直坚持要去。”
    和一庭冷笑:“你就等着瞧好了,那女人疯了,她不会收手的。”复又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那位新调来犯罪调查科的靳督察,现在开始怀疑你跟庄浅是一路的,紧盯着你不放,你自己小心点,别怎么被那女人害死都不知道。”
    沈思安又点了一支烟,没出声。
    直到整整抽完了半支烟,他才重新开口:“我不会让她去晚上的拍卖会。”
    “害怕了?还是舍不得了?”和一庭嗤笑:“既然你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就放心地带着她去,我发誓,若是今天晚上相安无事,那我就再也不多说她庄浅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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