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浅乖乖应了声,进去很快洗了个手,然后出来。
    “你很早就过来了?”饭桌上,庄浅问。
    “嗯,”秦围盛了一小碗汤给她,“很久没回来了,我让助理带我四周转了转,以为你会早回,怕你饿肚子,所以就提早过来了。”
    “抱歉,手机被摔坏了,”庄浅掏出被砸烂的手机,小啜了口汤,“以后我一定每天早早回来喝汤!这个好吃,你尝尝,”
    塞了一大坨肉丸子到嘴里,她烫得直皱眉头,还锲而不舍朝他往里夹。
    秦围笑着接过,低头吃饭没再多言。
    两人吃完饭的时候,秦围起身收碗筷去洗,庄浅干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帮着捡碗,“我、我去洗吧,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找你来当佣人似的……”
    秦围顿了一秒,看着她窘迫的表情,边继续收碗边调侃道,“原来不是?我以为你就是缺一个做饭洗碗的人,才死乞白赖要我搬来跟你一起住的。”
    “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没那么想过!”庄浅脸都憋红了,急忙反驳,一抬眼才见到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顿时知道自己被耍了,将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摔,“喜欢当佣人你就再当一次吧,我明天就找月嫂来!”
    “生气了?”秦围握了握她的手,凑近含笑道,“说笑而已,请什么月嫂,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就我们两个人就好。”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庄浅觉得这句话依稀有些熟悉。
    当年秦围第一次来到秦家,庄曼说他是秦贺云的私生子,整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庄浅那时也不过几岁大,又被秦贺云惯得无法无天,见妈妈哭,她也哭,不仅哭还又闹又发脾气,具体哭个什么也没有由头,就喊着那句‘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现在想来,那时候秦围心里怕也是不好受。
    她收紧了五指,与他交握得紧了一些,小声嗫嚅,“我小时候不好,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秦围。”
    庄浅从来都没喊过秦围一声哥哥,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他好。
    “先去看电视吧,我洗碗去了。”秦围垂下眼睑,声音都低了很多,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抱起碗去厨房了。
    庄浅回神,拖鞋一蹬扑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台,期间不时看一眼厨房的方向,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家里多个人也挺好的,至少不必一个人冷冷清清想东想西。
    偶然跳过新闻频道的时候,她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一下子愣住。
    仔仔细细听完整则报道之后,庄浅脸上暖色一下子褪尽了。
    彼时秦围洗了碗出来,随意瞥了眼电视,他坐到沙发上,似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小浅?”
    “死了,都死了。”庄浅后背发凉,指着电视声音飘忽,“当年参与爸爸审判的十二名陪审员,有三名死在妈妈的手上,现在剩下的九人,一夕间全死了。”
    秦围脸色震惊,“怎么会这样?小浅,你——”
    庄浅:“我什么都没做。”
    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你今天出去了那么久……干什么去了?”秦围迟疑的看着她。
    “你以为我跑去杀人吗?”庄浅情绪有些烦躁,是因为想起了两年前不愉快的经历,想起了无辜赔上性命的母亲,脸色难看,“你以为我千辛万苦,就为了收几条无关紧要的性命,图一时痛快?”
    “抱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秦围伸手抱紧了她,顺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抚,“没事,不会有事的,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说什么我都信的。”
    庄浅心绪跌宕,紧紧揪着他的衣襟,靠在他怀里一声没吭。
    心底却是再也不能平静:
    今天下午,秦围干了什么?
    ☆、第052章
    一夜之间,帝都的风声突然紧了起来。
    当然紧张的是那些上位者们,老百姓依然该干啥的干啥,埋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少数关注新闻事实的,会在茶余饭后慨叹两声:现在政府好啊,多少蛀虫都活不下去了。
    是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早早自我了断留个颜面。
    这些天,震惊军政检三方的连环自杀案件发生了:一死死了八个,耸人听闻。
    八个人都不是什么高级官员干部,其中有四个是早已经退休了的,还有一个在职,司法部门的,另外三个都职位不高,几人却像是约好似的,纷纷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开煤气的开煤气,点火的点火,吞枪子儿的吞枪子儿,一夕间呜呼哀哉了。
    唯一相同的一点是,几人都留下了“认罪状”,字数不一,但却都将事情交代清楚了,有贪污行贿的,有包养情妇的,还有滥用职权的,这些都被事后调查的司检机关证明属实。
    一时人心惶惶。
    良心这东西,不亚于情感,自是折磨人的怪兽,你有时候一发狠想捅死它吧,死都死透了,它却又不知会在多少年之后的某一天活过来,狠狠掐住你的咽喉,面目狰狞地推你下地狱。
    庄浅在看新闻报道的时候,就想着:指不定哪天,我也会突然良心发现,干出点始料未及的事情来。
    不过目前,她的麻烦又来了。
    新闻曝出的当晚,靳正言就来了电话,语气怒不可遏,“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是不是?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按理说,全国每天有多少人死于自杀,鲜少有人会将这些零星的自杀事件串联起来,更加不会将之跟一个女人扯上关系,可不巧的是靳正言曾亲手处理过相关案件,因此明确的知道,死去的八人,包括最后一个还没死透被抢救回来的,全都与庄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才有了这通半质问半警告的电话。
    庄浅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对着电话说,“我求你别在这时候来秀智商下限好不好?那些人死在自己家里,有的在地方,有的在京城,我昨天在你家待了多久?就是想动手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分身去啊!”
    靳正言没说话。
    他何尝没料到庄浅会这样说,只不过却实在怀疑:她昨天之所以故意一直缠着他,会不会就是特意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毕竟,杀人何必一定要自己动刀?
    这么一想,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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