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夭夭想过,二姑娘被人带下去,肯定会受责罚,可却没有想到,责罚会这般重。
    这二姑娘,竟是被抬出来的。
    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衣服。现在,后背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了。
    陶县令看到这样的二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可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的意思。
    “贵府治病过的手段,当真让我开了眼界。”顾夭夭冷着,说了一声。
    便是连周生这个男人,当时便问了句,“这二姑娘是你家夫人偷人生下来的?”
    “大人慎言!”陶县令语气冷然,还一脸的愤怒。
    看这样子,这二姑娘是他的女儿了?
    亲生父亲将女儿折磨到如斯地步,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人已经被抬出来了,周生交代下头的人,先给二姑娘喝点睡,这么冷的天,莫要冻着了,赶紧让人给她先盖个被子。
    “谢大人,我只想让这两个蛇蝎之人,伏法!”二姑娘喝了水,嗓子缓和过来,终于能开口说话。
    她撑着头,目光定定的看向陶大人夫妇,眼睛通红,恨不得上前,将他们的皮肉撕咬下来。
    “放肆!”陶大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斥责的话。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本官原还犹豫,要不要管这事,看来,如今不得不管了!”
    听了叶卓华开口,二姑娘激动的想要起身,“谢大人,谢大人。”激动的,似乎不知该说什么了。
    “莫要多礼,大人,还是将二姑娘抬进屋子,寻了大夫,给她瞧瞧身子,莫要落下什么毛病才是。”
    顾夭夭边说,边招呼人将二姑娘,直接抬进陶夫人的屋子。
    下头的婢女,没有陶夫人的命令不敢动弹。
    一时间,顾夭夭说话竟然没个应声的。
    周生一瞧,刚要招手,让他们的人出马。
    叶卓华便抬脚,直接踹在了陶县令的心口,“怎么,本官用不动你府上的人?”
    陶县令被踹的整个人倒在后头,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下头人一瞧,自个的主子在叶卓华跟前,便就像是孙子一般,哪里还敢再拿架子,赶紧忙活了起来。
    “老爷。”陶夫人一看陶县令都开始翻白眼了,吓的赶紧爬到陶县令跟前,扶起他的头,让他好缓过气来。
    看着陶县令咳嗽了一声,堵住的气总算是缓和过来了,眼睛看着也比刚才活泛了。
    这才顶着通红的双眼,愤怒的看向叶卓华,“叶大人,您贵为正二品刑部尚书,自是尊贵无比高高在上,可我家老爷再卑微,也是朝廷命官,不是谁人可以随意羞辱的!”
    看着陶夫人义愤填膺的怒吼,叶卓华突然笑了起来,“下贱东西,便就上不得台面。你怎知,就你刚才质问朝廷尚书的话,便可以将你斩杀,你又可知,将妾抬妻那一刻,御史台的人便可以参他一本,要了他的乌纱帽!”
    原本,妾氏抬成妻,一是正妻犯错,二是妾氏于主家立下功劳。
    不然,主家只能续弦,不能抬妻。
    可现在,一个到现在还无所出的妾氏,是没有资格,说上功劳二字。
    “陶夫人没见过世面,便就不懂这里头的规矩,终归是不知者无罪。”顾夭夭却突然替陶夫人说了句话。
    恰在这时,大夫便过来了。
    顾夭夭慢慢的蹲在陶夫人的跟前,“所以,你赎罪的机会来了。”
    第219章 恶毒!
    而后抬手,指向大夫,“证明你,怜惜小辈的时候,到了。”
    陶夫人看着顾夭夭,似乎没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夭夭笑了笑,“陶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受了伤,你能坐的住吗?”
    陶夫人不知道顾夭夭是何意思,看顾夭夭的架势,怕是已经认定自己是那恶毒的继母,再让自己看二姑娘,这不是,明着糊弄人。
    甚至,陶夫人都在思量,是不是顾夭夭与二姑娘有什么套,等着让她钻,而后陷害她!
    陶夫人自是不想去的,可陶大人看顾夭夭都已经提了出来,便摆了摆手,示意陶夫人进去,他这暂时不需要旁人管。
    陶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陶大人,看着他被叶卓华踹成这般样子,至少在明面上,她不能忤逆京城来的这人。
    即便在陶夫人看来,顾夭夭也不是正经主子,可叶卓华愿意宠,她只能低头。
    “多谢,顾姑娘好意。”陶夫人让婢女扶着起身,进门的时候,还得与顾夭夭道谢。
    “应该的。”顾夭夭笑着回了句,便同陶夫人一起进门。
    而后,走的时候,特意压了陶夫人半步,明明是在县令府,陶夫人这个主子,就只能跟在顾夭夭的后头。
    陶夫人看了一眼顾夭夭,心里只道这人,处处心机。
    陶夫人进来后,便得在里屋守着。
    因为是给主子瞧皮外伤,大夫过来的时候,带了医女,医女的医术自是不高超。
    她先过来瞧一眼,若是伤势太严重,自也不必避讳男女有别,请大夫再进来。
    大夫此刻,站在屏风的后头,听着医女说着伤口。
    衣服掀开,二姑娘的后背血肉模糊,医女看着皱眉,小心的帮着处理。
    “不对。”医女突然喊了句。
    “出了何事?”大夫心提了起来,手里面已然拎起了医箱,随时准备进去。
    “二姑娘这伤口,都有透明色小块像石头一般的小粒,着实蹊跷。”
    医女从未见过,人受伤自然是流血,再凝固也不可能是白色或者透明的东西,就像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石头一般。
    大夫也沉默了,他低头思量,在他所有学过的医书中,从未提过,人的伤口处能长出石粒的事来。
    “你小心处理出来,我瞧瞧。”大夫说着便将医箱放下了,这种事他还未见过,先看一眼,便准备与陶夫人他们告辞,毕竟他医术有限,莫要耽误了县令千金的病情。
    听了大夫的交代,医女恩了一声,小心的将那些白色的颗粒取下来,她原是让人准备半碗清水,将这东西放在清水里头。
    只是这东西放进去没一会儿,便瞧不见了。
    医女只能让人取了赶紧的白色布条,将那些东西全都放在布条上,让她们送到大夫那。
    等着忙完,伤口便已经处理干净。
    瞧着,应该是被藤条等东西,给抽打的。
    此刻就等,大夫下令,便可为二姑娘上药。
    “姑娘若是疼,可以咬着点东西。”医女看二姑娘的额头上都是汗,全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知晓定然是压着痛意。
    这情理伤口,不好用麻沸散,便是连庄稼汉子都忍不住,更何况是这么娇滴滴的姑娘。
    说完,医女别有深意的看了陶夫人一眼。
    他们是平城本地人,自知道陶夫人的出生,心里只想着,继母便就是继母,看看二姑娘都疼成什么样了,她一个外人都瞧不下去了,看看陶夫人,面色如常。
    待二姑娘,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而二姑娘也是好样的,听着医女怜惜,生生的扯出了笑容出来,“谢姑娘,我无碍。”
    这简短的六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顾夭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陶夫人,这就是所谓的,被梦魇着的人,平日里说的是胡话?
    若这般都能称之为胡话,顾夭夭情愿这世上所有人都能被梦魇着,这般,天下人都知礼懂礼了。
    说话的功夫,外头的大夫已经辨出了这东西的来历,此刻不由惊呼一声,“竟然是盐!”
    他一开口,在场的人,脸色均变了。
    谁人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作出这伤口撒盐的事来。
    好毒的心思!
    陶夫人的身子晃了一下,眼里却像碎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瞪着二姑娘,“倒是让我,小瞧你了!”
    二姑娘慢慢的闭上眼睛,不去看陶夫人,只是声音略显疲惫的说了句,“劳烦姑娘,给我上药。”
    说着,慢慢的抬手,费力的拔下了头上的铜簪子,“姑娘,您看,用点便宜的药。”
    也就是说,二姑娘看病,还需要自个拿银钱。而显然,她没有银钱,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头上束发用的已经有了斑斑铜锈的簪子。
    医女没有接二姑娘的簪子,许也是因为年轻气盛,不由的替二姑娘出头,冲着陶夫人低头行礼,“此事,小人做不得主,小的来的是时候,他们说,是夫人请我们过来的。”
    言外之意,就算给银钱,便也该陶夫人出面。
    陶夫人盯着二姑娘,冷笑了一声,“既如此,那不必治了。”
    医女显然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陶夫人竟连大面都不愿意遮一下?
    一时间愣在那,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是顾夭夭说了句,“怎么,陶夫人这是,要当众杀人了?”
    陶夫人冷着脸,“顾姑娘,劳烦你禀报叶大人一声,本夫人今日,便就要处置了这个不孝女,若是叶大人拦着,本夫人便是去告御状,也要求一个公道!”
    毕竟,就算再厉害的官,也不能真的插手,内宅的事。
    即便,他们做法欠妥当,即便他们改日便会被革职,处死?今日,也必然会要了,二姑娘的命。
    这是,打算明着撕破脸了?
    顾夭夭看着陶夫人,唇间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既然已经插手,管他是内宅还是外宅,断没有无疾而终的可能。
    看了顾夭夭的表情,夏柳立即明白过来了,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些碎银交给来的医女,“劳烦姑娘替二姑娘上药,我家尚书大人,怜惜这没有亲娘的孩子!”
    言语中,极尽讽刺!
    陶夫人咬着牙,在她看来,顾夭夭尚且没有名分,而且这两次打交道已经瞧出来了,什么柳姑娘,不也还是伺候人的玩意?
    现在一个婢女,都敢骑在自己的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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