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政府大元帅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响起,一身孝服的陈玉成急忙站了起来:“臣李秀成,拜见......”
    “什么臣不臣的,在这里没有皇帝!”
    张震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拉住正准备跪下的李秀成,好像一个老朋友一般,拉着李秀成坐下:
    “秀成,在京师里让你受苦了,我的人没有能够救出你的家人,实在是愧疚的很啊。”
    李秀成的眼眶红了一下:“大帅,这不关你的事,是秀成家人命薄,冉猛和他的手下,为了救秀成已经死伤惨重,秀成不敢有丝毫责怪大帅心思......”
    “算了,这些伤心事情不多说了,人死不能复生,等过了这阵,我亲自帮你物色对象,操办一次隆重婚礼。”张震把话题岔开:“秀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李秀成振作了下精神:“也不算是正式见面,不过当日大帅还没有现在那么风光的时候,咱们在战场上算是交手过一次。”
    张震笑了起来:“秀成,我也不想瞒你,曾经我的部下问过我,为什么为了一个发匪,要如此大动干戈,不惜提前决战,我现在不妨把告诉他们的话告诉你,我就是要用你这样的人,洪秀全放着宝不用,我要!
    将来我要让你亲自带兵,灭了满清,灭了太平天国,帮着我统一国家,你这样的人才,别说提前决战,就算让我亲自去下金陵,我也一定会去。我对部下说过,李秀成一个人,能够顶得上十万雄兵啊......”
    见大帅如此器重自己,把自己一个人比成了十万雄兵,李秀成心里大是感动,忽然站了起来说道:
    “大帅既然封秀成为忠将军,从此后秀成只对大帅效忠!大帅,眼下太平军才遭内乱,军心不稳,洪贼窃据金陵,滥杀无辜,百姓军民无不怨声载道,秀成愿请一万精兵,夺取金陵,以为报仇雪恨,以为进见之礼!”
    “坐下,坐下!”张震笑着让李秀成重新坐下:
    “一万精兵太少,太平天国是百足之冲,死而不僵,秀成,你仇我一定会帮你报,但不是现在,我看要想一次性的解决金陵,非动用五万人以上不可,可现在我暂时抽调不出这样的力量......”
    李秀成也知道靠一万人要想夺取金陵,有些过于困难,刚才自己完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时就听张震问道:
    “秀成,陕西、河南正在激战之中,陕西有李世贤坐镇,前度又听说进展顺利,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不过河南战事我比较操心。
    一是清军将主力放在河南,死死守着河南,二来,你曾经对洪秀全献过计,用邹有贞奇袭我部,说实话当时我是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万一洪秀全用了你的计谋,则我军政府再无安宁之日,幸甚,幸甚。只是你再帮我谋划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河南战事,尽早打通与四川翼将军部联系?”
    李秀成想也未想,脱口而出:“此易尔,何不用邹有贞部攻清军?”
    这一句话让张震和一众百战军将领来了兴趣,就听李秀成说道:“我当初献计用邹有贞部攻击百战军,是为可行,但现在用邹有贞部攻击清军,也为可行!
    洪秀全刚愎自用,不肯采纳忠言,自取其败,不足为虑。邹有贞在河南手握一万士卒,都是一些当初太平军里的老兵,还是比较有战斗力的,他们的隐藏地点,联络方式,秀成全都烂熟记在心里,邹有贞隐藏行走于嵩县原始丛林之中,邹有贞本人率亲兵潜伏于白云山上指挥,地势非常隐蔽险要。
    此时清军主力皆被百战军吸引,可派一人伪造洪贼书信,令其处白云山和原始丛林,率全部主力攻击汝阳、伊川等地,威逼洛阳,清军必定陷入混乱之中,此刻再命百战军主力全部撤离河南战场,让清军腾出手来,去解决邹有贞这一股部队!”
    李秀成侃侃而谈,神采飞扬:“我料清军必然不敢失了洛阳,只要我军攻势稍缓,河南巡抚李鹤年必然会抽调精兵,与邹有贞决战!
    清军一动,大帅可再下令退出河南之军,杀上一个回马枪,不求占据多少城池,只为调动清军往来奔命,清军若再来,则我军再退!可将河南之百战军分成七股,来回往来袭击,如此不过十天半月,清军必然被拖得疲惫不堪。如此李鹤年劳师奔波之下,我算定其必然放弃商丘至周口一线战场,集中主力,一守开封,一剿邹有贞所部。
    我军占据商丘、周口,不必急着进攻,只需以强大军力威胁开封,隔岸观火,等待机会而已。而邹有贞部遭到清军反扑,山西进不得,陕西去不了,情急之下势必拼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若这计再用得毒一点,可把邹有贞之前藏身之处,全盘告知李鹤年,邹有贞的退路一旦被封死,除了和清军决一死战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大帅,邹有贞孤军作战,败则必败,但李鹤年要想全歼邹有贞,也非大伤元气,等到了那个时候,大帅就可以大摇大摆走进开封了,开封既然平定,克定河南只在早晚之间......”
    张震和部下互相看了看,李秀成对天平天国的恨,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的了,这一条计非但要让邹有贞和清军拼命,而且要断了邹有贞的后路,置那一万太平军于死地!
    “此计大妙,可行,我军按照这样去做,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河南。”张震在那考虑了一会,点头说道,正想继续往下说去,忽然听到一边莫黑说道:
    “大帅,职下以为可以由李秀成取代夏侯清指挥河南之军......”
    “不可,万万不了!”未等张震开口,李秀成急忙说道:“夏侯将军于河南之地,指挥有方,屡胜清军,将军无有败绩岂可轻言换帅?此于军中大大不吉,秀成死也不肯受命!”
    李秀成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张震本来也没有打算换帅,夏侯清他们在前线打得好好的,忽然换了指挥,的确对士气会造成很大影响:
    “秀成,既然你那么坚决,我也不好勉强于你,你先在我百战军中熟悉起来,等将来到了对金陵发动全面攻势的时候,我必然会用你!”
    这时心中大是得意,将来一旦全面展开统一天下之战,坐镇安徽、河南等地,有谢逸、张荣沅、夏侯清这些将领,从江苏直接出兵,有司马启明、汪战等将。李世贤坐镇陕西,石达开统帅四川,左宗棠可以取两湖之地,现在又多加了个李秀成!
    将来有可能引起的“外军”“内军”之间的矛盾,暂时被张震抛到了脑后。
    “大帅,秀成还有一句忠言相告!”这个时候李秀成的话,一下打断了张震思路:“大帅握有江苏、安徽、江西、四川之地,陕西、河南两地不过数日也必将为大帅所有,大帅坐拥六省之地,兵精粮足,士气高昂,天下归心,大帅何今日还不称帝,更待何时!秀成初来,不知天高地厚,恳请大帅称帝!”
    这一番话顿时让室内气氛一下变得沸腾起来,那些将领官员,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到了李秀成身上,就连一直半闭着眼睛的莫黑也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就听李秀成大声说道:
    “大帅愿意为了李秀成这样一个敌人,不惜大动干戈,天下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情,大帅厚德,感动天下臣民,若洪贼这样的神汉都能称帝,大帅岂不能登基?
    秀成猜测大帅心意,一旦称帝,势必引起各方势力公愤,但目前之军政府,已不是只有三省之地的军政府,即便大帅同时与数方势力同时开战又有何妨?大帅君临天下,百姓臣民归心,百战军势必士气高涨,势如破竹,无论清军、太平军、湘军,无有敢挡其锋锐者。秀成死罪,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这个,秀成啊,这事咱们等定了河南、陕西之后再说。”张震急忙打断了李秀成的话,心里大是奇怪,怎么这些人不管是谁,想着的总是让自己尽快称帝?
    见李秀成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张震咳嗽了几声:“这个,称帝不是儿戏,需要从长计较,等平定了陕西河南咱们一定好好讨论一下这事。
    这个听说了吗,罗孝全从金陵跑到了上海,这个人很有一些意思,我已经派人把他请到苏州,听他说说对太平天国的看法,咱们大家都去听听。”
    说着生怕又说到称帝话题,急忙让部下商量李秀成刚才的军事建议,自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这里......
    “秀成那,随我来。”莫黑拢着袖子,走到李秀成面前,看看左右无人,把李秀成叫了出去:
    “秀成,我刚才听说你对大帅称帝的事,已经有了想法,不妨对我说说看?”
    李秀成早就知道此人是大帅身边第一亲信,也不隐瞒把自己心里想法合盘托出:“大帅心里是有顾忌,古往今来称帝者,总想着天下口舌压力,我看大帅也是一般想法。
    秀成以为,可以学赵匡胤,黄袍加身又有何妨?只要我们等到河南或者陕西,任何一地取得胜利,当可由驻扎在外的将领,联名上书,请大帅称帝。而江苏之地官员将领,也可以联名上书,大帅即便不考虑江苏地方想法,又岂能不顾忌在外将领心思?这个办法其实说到了底,就是一个‘逼’字......”
    “逼,好一个逼字!”莫黑在那微微点了点头,看了李秀成一眼:
    “其实这个办法我以前也想过,只是考虑到那些百战军的将领,都是大帅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帅一旦动怒,只怕这事会不了了之,可是现在不同了,石达开来了,李世贤来了,现在你也来了咱们这,这事情,你们做远比我们做合适啊......”
    李秀成是何等聪明之人,很快就明白了莫黑话里意思,这时又听莫黑说道:“不过在河南、陕西没有平定之前,这事万万不可泄露。你以前是石达开的部下,又是李世贤的堂兄,我看这事就具体你去操办吧......”
    ......
    在莫黑和李秀成秘密商量完此事后没有两日,那个洪秀全曾经最宠信的洋夷大臣罗孝全也被张震请到了苏州。
    对太平天国除了军事上的打击,在政治上把其置于死地也是非常重要的。而做为信仰基督教的传教士罗孝全的身份,毫无疑问是这样最好的人选。
    罗孝全同时接受了《苏报》记者和美国记者安琪等人在内的十数名记者的采访,罗孝全在谈到自己和洪秀全往事的时候说道:
    “当初洪秀全来到了我的教堂,在礼拜堂共住了两个多月。礼拜堂的日常活动是讲道以及分发传道书,洪秀全作为一个初来者并无特别的表现。
    转眼到了夏天。洪秀全在礼拜堂学得真道,便向我申请受洗礼并加入’粤东施蘸圣会‘工作。我对此十分支持,按照入会的程序,我专门派了几个人往广东花县洪秀全的老家作了细致的调查,报告的结论是肯定的。于是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为洪秀全举行公开考核。考核内容是对新旧约圣经的熟悉程度及其他基督教知识,结果同样令委员们感到满意。
    就在要同意吸收洪秀全入会的时刻,我问了他一句问话,使事情急转直下了。
    我说:‘你是否明白,成为教堂的一名成员,并不是某种雇佣,也与金钱的报酬无关。我们不应出于邪恶的动机而加入教堂’。
    洪秀全犹豫了片刻,答道:‘我穷,没有生活来源,加入教堂将丢掉我的职业,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过活。’ 因为这一句答辩,洪秀全的洗礼被无定期地推迟了。
    我现在非常后悔我当初的选择,如果我在当初接纳洪秀全入了教会,历史上不过多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基督教徒,哪里会有一个违背上帝旨意,把杀人当成自己最快乐事情的暴君?上帝,你们并不知道,我已经为了这件事情对上帝做了多少次的忏悔!
    当我后来到了太平天国之后,洪秀全先给我发了一道《诏书》,问我:‘孝全西洋同家人,识得朕心否?’朕心是什么?洪秀全说:我就是上天,我的话就是圣经。你罗孝全要做的事便是代我去布道,让所有的外国人,都改信太平天国的宗教。
    上帝,这完全是荒谬无知的,洪秀全要做的居然是摧毁我们的教义!
    上帝-耶稣-圣灵三位一体本是基督教最基本的观点,洪秀全却坚持认为耶稣低于天父就是我们所说的上帝,并且洪秀全竟然无耻地说:‘天父是我自己的父亲,耶稣是我自己的哥哥,和我同由一母所生。天父和天兄使我成为统治者。’
    再譬如,对于洪秀全再三强调的自己上过天堂并与神有所交往的事情,我多次表示不可靠,不相信,认为是洪秀全受了欺骗。洪秀全教训我道:‘你还不觉醒么?你还不相信么?为了幸福,你相信吧!诚上加诚,忠上加忠。’
    我想要请问在座诸位,你们之中有谁相信洪秀全的话吗?
    我在在他们那里住了十五个月,我密切地观察了他的活动,政治的、商业的和宗教的,我已经完全地革面洗心,坚决反对他们......洪秀全对我非常友好,但是,我相信他是一个狂人,完全不适宜做一个统治者......他的宗教自由和众多的教堂结果变成了滑稽戏,在传布基督教方面完全无用。比无用还要坏。
    他仅仅是为了传播他自己的政治宗教,把他自己和耶稣放在同等地位。耶稣、天父上帝、他自己以及他的儿子构成对一切的统治者!
    实事求是地说,洪秀全和他所领导的太平天国,是一群强盗,是一群杀人犯,他们必须受到最严厉的谴责,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参与访问的记者,迅速在报纸上刊登了刊这篇掺杂着混乱的叙事、大胆直率的评论以及惊人告诫的自述。这天的报纸很快销售一空,罗孝全成了一个热门话题,而太平天国和洪秀全本人的威望再次遭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那些原本还和太平天国有着往来的外国人,因为罗孝全的叙说,洪秀全在他们的眼里,成为了残暴的代名词。
    洪秀全被抛弃了,被所有人彻底抛弃了,尽管他身边还有一些人在支持上,但这个时候的洪秀全时期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他的部下,他所信任过的,并且期望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的“洋兄弟”,再也没有人会去相信这个暴君,再也没有人会去帮助这个神棍。
    而这所有一切,都是洪秀全自己造成的,现在的太平天国,风雨飘摇,已经再也不能对军政府造成任何威胁,等待着他们的最终只有覆灭的命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lt;a href=<a href="http://" target="_blank">http://</a> target=_blank&gt;&lt;/a&gt;,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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