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有这回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马老二家的呢?”
    “时间隔得太久,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在十点多钟吧!我大爷过八十大寿,我作为本家,自然要多在老二家呆一会了。”
    “错。”
    “咋错了?”
    “你以为喝酒的人多,没有人会在意你。只要我们想弄清楚,我们就一定能弄清楚。你是在七点半钟之前离开马老二家的。你离开的时候,公社的广播还在响着。公社的广播在七点半钟结束,是不是?”
    “我确实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吧!”
    “你离开马老二家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这还用问啊!喝了酒以后,回家睡觉呗。”
    “据我们所知,你先回了家,但并没有走进家门。”
    “我能到哪里去呢?”
    “有人看见你走出村子,去了祠堂。”
    “去了祠堂?”
    “对此,你怎么解释呢?”欧阳平一边说,一边看着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笔记本是有两个时间,欧阳平对这两个时间还有一点疑问:一个时间是三月十六号,大家都知道,这是马老二父亲过八十大寿的日子;另一个时间是三月十七号,这个时间是大队放电影的日子——是王博伟发现卞寄秋的房间里面有情况的日子。卞寄秋遇害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但到底是三月十六号还是三月十七号呢?
    四双眼睛直视着马主任土灰色的脸。
    “一定要说吗?”
    “说!”
    “我到素珍家去了。”
    “素珍是什么人?”
    “是田大嘴家的大儿媳妇。”
    “你到她家去做什么?”
    “她男人前年死了。”
    “你是去和她鬼混的吗?”
    “她家人都到老二家喝酒吃饭去了,所以,我就——”
    “为什么先前不说?”
    “你们不逼我,我是不会说的,这种事情,我不想让被人知道。我倒没有什么,关键是素珍——一个女人家——”
    欧阳平记下了素珍的名字。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素珍家的呢?”
    “十点多钟吧!在他家人回家之前,我就离开了。”如果马迎美所说非虚的话,那么,同志们在方会计和马老二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就对不上号了。
    看马主任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很可能已经和素珍串通好了——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同志们想拿下马迎美,还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虽然,欧阳平和同志们又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估计不足啊!
    欧阳平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子,就是那本值班记录。
    “马主任,你个玩意,你应该认识吧!”
    “我看看。”
    欧阳平站起身将值班记录递给了马迎美。
    “这是我们大队的值班记录。”
    “三月十七晚上,大队在瓢儿井小学放电影,你去了吗?”
    “哪一天,我记不得了,电影的名字是不是叫《地道战》?”
    “不错,是《地道战》。”
    “我去了。”电影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快到十一点了吧?”
    “你和谁在一起?”
    “我没和谁在一起。”
    “没和谁在一起,都是乡里乡亲的,总能记得几个熟人吧!你是一个人去看电影的吗?”
    “不错,我先在素珍家呆了一会,之后,去了学校。”
    马主任不但去看电影了,而且还提供了人证。如果戏码是马主任事先准备好了的,那么,这次审讯注定没有突破的可能,欧阳平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马迎美,根据刘书记、王博伟和田大胆的回忆,三月十七号的晚上,他们在学校没有看到你,根据高会计的提供的东西,十七号的晚上,应该是你在大队部值班。”
    “这怎么可能,值班记录上不是明明写着田长才的名字吗?”
    “不错,值班记录上确实写着田长才的名字,但这上面最初应该是你马迎美的名字。”
    “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会让你听懂的,这张纸是后来贴上去的,原来的纸已经被销毁了,这张纸是从本子的后面撕下来的,马主任,请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欧阳平将两张纸所在的页面一一展示给马主任欣赏,“你看,这是不是后来贴上去的呢?”
    “这上面的字该不会错吧!这不是高会计的字吗?高会计不是也看过了吗?”
    “字是可以彷写的。”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你啊!你马主任就有这个本事——在瓢儿井,只有你有这种本事。那一天,王博伟道你家去喊你,无意中说出了三月十七号晚上值班的事情,我们到颍上村去找刘书记了解情况,你留在了大队部,这张纸就是在这个时候贴上去的。”
    “后来,高会计又翻出存根,结果发现,田营长的津贴少了一次,而你的津贴多了一次。这样一来,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你们走后,我就离开了——我几乎是和你们一起离开祠堂的——这你们可以去问问田妞。这张纸确实是后来贴上去的,但绝不是我做的,你们单凭这个就把我抓到这里来,这也太草率了吧!在咱们瓢儿井,这么说吧!在咱们大队领导班子里面,有这种本事的,大有人在。”
    “还有谁?”
    “你们去调查吗!”
    “当然,也可能是你在我们进驻祠堂以后做的手脚。”
    “可能?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仅凭可能行吗?”马主任反守为攻,攻势颇为凌厉。
    “我问你,你是不是答应帮卞寄秋弄到回城的名额?”
    “有啊!”马主任竟然一点都不回避,“小孩他舅舅在三河公社当人武部部长。我看卞姑娘整天呆在祠堂里面,哪里也不去,其他知青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估计她家没有什么背景,我想帮帮她。”转眼之间,马主任由犯罪嫌疑人变成了大慈大悲的菩萨。
    “后来呢?”
    “舅老爷答应了,但他说要等机会。”
    “你舅老爷叫什么名字?”
    “叫田家堂。”
    马主任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同志们的手上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欧阳平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田家堂的名字,然后结束了审讯。此时的时间是三点五十分。
    之后,四个人去了三河公社,三河公社就在东门镇的南边一公里处。
    在门卫的指引下,他们在第二排房子找到了人武部。人武部就是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三个人。
    坐在最后一个办公桌旁边的就是田部长。
    田部长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穿着一件军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军棉帽。此人肚子特别大,隔着军大衣都能看见前挺的肚子。
    田部长证实,马迎美确实跟他提过帮一个知青弄名额的事情。他也答应了。
    那么,是在什么时间呢?
    时间是春节之前。
    欧阳平想知道一个具体的时间。
    在欧阳平的启发下,田部长回忆说,时间应该在元旦前后。
    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马主任请田部长帮忙弄回城名额,是在元旦前后,田铁匠看到马二春翻越祠堂的院墙也在元旦前后,卞寄秋怀孕的时间也在元旦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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