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看着乔慕冬往他下铺一躺,修长的四肢舒展开来,然后用手臂枕着头,看向何喻。
    何喻突然就心想,要不然我去死好了,是不是我死了,就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过着这么痛苦不堪的日子?可是他又不能去死,他还想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能够快点出去陪在母亲身边,补偿他的不孝。
    晚上熄灯了躺在床上,何喻连翻身都不敢翻,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床板被人从下面踢了一下。何喻顿时绷紧了所有神经,侧躺在床上,听到自己心脏不停跳动。他很害怕,害怕乔慕冬会有其他动作。
    房间里另外两个人也不说话,即使乔慕冬踢床板的声音很响,他们似乎都当做没有听到。
    何喻绷紧了不敢放松,乔慕冬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就在何喻觉得背上都出了薄薄一层汗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乔慕冬打呼的声音。
    何喻顿时就全身都放松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摸到自己枕头都被汗浸湿了,动作非常轻缓地翻了个身,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过去。
    这样的日子还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早上,何喻从上铺爬下来的时候,被乔慕冬抓住了一只脚,他吓得险些掉了下来。
    乔慕冬挺高兴何喻的反应,坐在床上拉他过来,捏了一把他的腰。
    何喻很紧张,说:“要集合了。”
    乔慕冬显然只是逗他一下,很快就放开了他。
    何喻连忙从他床上起来,顾不上别人的眼光,匆匆忙忙去洗脸刷牙。
    自从吃饭的时候乔慕冬习惯坐在他旁边,他就有些食不下咽,现在更是难受了,本来就是些无盐无味的菜,何喻对着餐盘,完全没有胃口。
    乔慕冬有时候会搭在他肩膀,问他:“你在紧张什么啊?”
    何喻连忙说:“我没有紧张。”
    乔慕冬说:“你看你,脸色都发青了,每天吃饭也只吃一点,干嘛啊?学娘们儿减肥啊?”
    何喻摇头。
    乔慕冬于是拿自己花钱买来的肉菜强迫他吃,何喻不愿意吃,乔慕冬就会吓他,凑在他耳边说:“不吃今晚就办了你。”
    何喻明明知道乔慕冬是说来吓唬他的,可他就是忍不住会害怕,乔慕冬用筷子夹着卤肉,递到他嘴边了,他也只能张开嘴吞下去。
    有时候,何喻甚至觉得乔慕冬是等着把他养肥了,好一次宰掉。
    可是即使被乔慕冬时不时这么喂一下,何喻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了。
    有天晚上,乔慕冬站在床边,拉着何喻不让他上床,他摸他的腰,说:“怎么越来越瘦了呢?”
    何喻不敢说话。
    乔慕冬伸手往后,在他后腰处流连,之后又往下,捏了一下他的屁股。
    何喻猛地挣扎起来。
    乔慕冬一巴掌打在何喻脸上,劲儿使得不大,打得他头歪了一下,然后说:“少跟我闹啊,别蹬鼻子上脸的,你这种样子的,换到外面我还不爱碰。”
    何喻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上铺爬去,他什么都没说,躺在自己床上,用被子连头带身子一起裹住,他觉得自己又委屈又窝囊,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摆脱现在这种境况。
    结果第二天,乔慕冬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般。
    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乔慕冬搭着他肩膀看别人打球,何喻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乔慕冬突然就埋下头来和他说话,呼吸的热气全部喷打在他颈侧,“怎么?还在生气?”
    何喻没回答。
    乔慕冬又说:“你乖点儿,别跟哥闹,这些日子大家玩玩,出去了就算了。我给你买好吃的,也不让别人欺负你,怎么样?”
    何喻忍不住看他一眼,乔慕冬这话说的像是学校里的恶霸,带着几分孩子气。
    乔慕冬看到何喻看他,更加来劲儿了,说:“你不信啊?你想要什么?只要是能搞到的,我都给你弄来。”
    何喻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离我远一些就好了。
    乔慕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何喻在想些什么,他从何喻身边离开,走到角落执勤的狱警那里,向他讨了一根烟来点燃,然后再回到何喻旁边。
    乔慕冬把烟递给何喻,何喻摇头不肯接,他不抽烟。乔慕冬却没有就此罢休,一手固定住何喻脖子,强将那根烟塞进他嘴里。
    何喻挣脱不开,吸了一口进去,顿时呛得流出来了。
    乔慕冬放开他,伸手拍他的胸口给他顺着气,说:“给你你就接着,倔什么倔。”说着,把烟拿回来自己吸了一口,烟雾都吐在了何喻脸上。
    后来,乔慕冬再塞给何喻烟的时候,他都接了下来,并不是因为乔慕冬的强迫,而是何喻发现香烟这种东西能够缓解压力,当他埋着头一个人躲在角落,缓缓抽一根烟的时候,觉得紧绷的情绪能够得到片刻的放松,他想大概毒品也是这样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明知道不能碰,还是前赴后继地上了瘾。
    大概压抑久了,人的心态就会不知不觉产生改变。
    有一天,何喻看到乔慕冬弓着身体趴在床边整理自己床铺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想要狠狠在乔慕冬屁股上踹一脚。然而他并没有将想法付诸实践,而是盯着乔慕冬的屁股发了很久的愣,才猛然回过神来。
    后来吃饭的时候也是,何喻拿着手中的筷子,突然就很想朝乔慕冬嘴里戳进去,最后能猛地扎进深处,直接把他的咽喉戳穿。
    何喻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恍惚了。
    每天吃完午饭,何喻要负责去厨房后面洗碗,被安排这种工作的,都是平时在监狱里面表现很好的犯人,也大多是些轻刑犯,狱警对他们的看管相对要松一些。后来不知怎么,乔慕冬也混进来了。
    乔慕冬进来也跟着规规矩矩洗盘子,他倒没有把自己那份工作摊给其他几个人做。
    这里有监控,但是没有执勤的狱警看守,吃晚饭其他犯人都去工厂做工了,狱警也看管不过来。负责洗碗的犯人之中有一个是小组长,正好就是何喻。这一组人里面,除了乔慕冬,其他犯人全部都很规矩老实,从来没有惹出过事来。
    闲下来的时候,乔慕冬会逗着何喻玩,其他人都埋着头当做没有看到。
    摸一摸捏一捏已经是常事了,何喻虽说无法习惯,却也能做到不去理他,乔慕冬觉得何喻挺好玩,朝他耳朵上吹口气,就看到他耳朵慢慢红起来,有时候觉得他像一只兔子,默不吭声的,就算被捏着耳朵提起来了,他也只敢沉默地挣扎。
    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好像也形成了一种平衡的关系,如果不出变故的话,大概会一只平衡下去,直到何喻刑满出狱。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有一天,何喻跟乔慕冬分别迎来属于他们的探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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