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在与蓝傲文单方面的冲突中,他没赢过哪怕一次。那天也不例外。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睁开眼睛,见身边队友都已经熟睡,便循着记忆中的方位,摸去二楼刀疤头目的房间。
    越靠近过道尽头那间屋子,头脑里原本清晰的计划就越是被混乱的心绪打乱,直到自己一击失手,从窗户上摔下的守卫惊动了下面的人,他顾不得步步为营,一刀飞出,了结了拐角处的守卫,捡起掉落的冲锋枪冲向那间房,一脚踹开房门,却见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蓝傲文站定在门后,诧异地举起双手,手指上还勾着一串钥匙。
    而那刀疤男趴在床上,像一头睡死的猪。
    “你杀了他?”他惊道。
    “还没有。”蓝傲文看着门外人,愣了一下才回答。他的头发有些乱,凌乱地挡在眼睛前,便显得眼神也有一丝迷乱。
    苏泽正要带蓝傲文离开,却反被揽住腰一把拉进房,门板在两人身后“砰”地关上,蓝傲文欺身就抵压了上来。
    蜜色的卷发一层层扫在他脸颊,又如潮水般下滑到他脖子和锁骨间,房里昏暗的橙光照着蓝傲文的头发,稍一低下眼就能看见蓝傲文线条优美的脖颈和大天使般俊美的脸孔藏在散乱的蜜色发丝间,换了另一个场合,这想必会是十分诱惑的一幕。可是现在……蓝傲文如八爪章鱼般将他钳制在双臂间,嘴唇牙齿舌头毫无章法地落在他皮肤上,让他快分不清这是在亲吻还是啃噬。
    “你在干什么?现在不行——”
    “我喝了点酒,难受死了,你让我蹭蹭……”
    蓝傲文的口气乍听有点可怜,但不管他答不答应,却俨然都是蹭定了的架势。苏泽背紧贴着门板,完全没法动弹,蓝傲文压在身上的感觉活似一只发情的公豹,他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色背心,可以清晰地看见紧致的腹部线条随着欲|望一下下收缩起伏,下|体隔着衣物硬邦邦地顶着他,合着咬得殷红的嘴唇,竟有种尖锐刺人的感觉。
    他只觉得现在的蓝傲文比门后的追兵还要让他应付不来,要命地抓住蓝傲文贴近的腰身,想把人推远,却反而令得这人下身的反应更粗暴直接。
    蓝傲文仿佛被挑衅的豹子,猛地一下收紧了腰腹,下身更强势地挤进苏泽两腿之间,咬牙切齿十分不甘地喘息着:“隔着衣服你都不答应?!到什么时候我才能上……”
    “蓝傲文!”赶在那声“上你”出来前苏泽一口打断对方,他实在没有办法忍受有人长着如此颠倒众生的脸却说着这么糙的话,一把推开蓝傲文的脸,“有人上来了!”
    现在的确不是亲热的时候,蓝傲文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还没得到足够爱抚的家伙,将一头散乱的卷发扒到额后,毫无阻碍地瞪了苏泽一眼。他倒回房里翻过床上昏睡的刀疤男,几巴掌甩过去,两下就将人扇醒了。刀疤男看着居高临下脸上还带着还未平息的情潮的蓝傲文,眼神犹自迷恋着。蓝傲文已经一把将他拖下床。那刀疤头目身高比蓝傲文高,还一身的肥膘,落地时好一声闷响,蓝傲文居然单手提着男人的后衣领,就这么把人拖出来,接过苏泽的冲锋枪,跨出门时单手持枪朝天花板上射出一梭子弹。
    刚刚赶上来的一帮悍匪被这暴徒的架势镇住,蓝傲文一手举着冲锋枪,一手拎垃圾般拽着烂泥一般的刀疤男,笑容明艳却狠戾十足:“让他们按我说的话去做,否则我先废你眼睛,再废你手脚。”
    刀疤男似乎这才有所清醒,出了几下粗气:“……照他的话去做!”
    于是蓝少爷开始大肆提条件,拖着男人往前走,拐弯,下楼,高筒马丁靴踏在木板楼梯上踢踏作响,众强盗被逼得一次次后退。刀疤男好几次想站起来,蓝傲文甚至都不给他机会,每次男人一有起身的动作,就被蓝傲文又一脚踹趴下。
    相比这帮畏首畏尾的盗贼,蓝傲文反而更像是百年不世出的恶魔,苏泽琢磨着蓝大魔王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便观察着窗外的情景,很快,盗贼们就按蓝傲文说的将武器装备,燃料,食物和药品悉数搬上一辆黑色越野车,肖陌他们带人上了车,按了两下车灯,示意他们可以撤离了。
    蓝大魔王就这么领着他们全身而退,中途才将那倒霉的刀疤头目踢下车。车子冲出山林时,天边曙光微露,蓝傲文像是心情很舒畅一般,打开天窗整个人撑了上去,苏泽开着车,就听见头顶上方一通狼叫,抬头看去,蓝傲文双手有力地架在车顶,略长的卷发被风吹拂,波浪一般,阳光将他的头发镀上一层甜腻的蜜色,他不小心看走了神,这时蓝傲文低头冲他招手:“上来!”
    “不行,我要开车。”
    “前面是直道!”
    “天窗太小了。”
    蓝傲文一脸败兴地摇摇头,忽然就跳下来强行扯开他的安全带,拽着他的手臂将人拉离了驾驶座。
    “危险!别乱来——”
    他被拽了个措手不及,蓝傲文却忽然矮下身子,双手环抱在他腰上,将头埋在他腰间,一口咬了上去:“上去,否则我往下面咬了。”
    蓝傲文的牙齿咬在靠近下腹的位置,并没有用力,温柔得像只小小的啮齿动物,他低头看着从他腰间抬起头来,眼神炙热地凝视他的蓝傲文,只觉得呼吸不畅,再不敢多想,一鼓作气撑上天窗。
    才刚上去没多久蓝傲文也跟着钻了进来,天窗太小,他必须尽量往上才能为蓝傲文头腾出空间,蓝傲文却只一个劲往上蹭,某个部位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老顶到他。
    终于两个人都上来了,蓝傲文说得没错,前路一马平川,太阳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他们好像是乘着风飞在湍急的云间。
    天窗将他们紧紧套牢在一起,胸口贴着胸口,脸对着脸,他看着近在眼前的蓝傲文,只觉得这个人俊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无处可躲。两个人的胸口贴在一起,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奔驰在天地间无法停下。
    “昨晚把你的手放开了,对不起。”蓝傲文看了他许久,忽然开口,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低头吻了下去,“以后都不会了……”
    也许是亲吻时的表情太美,也许是蜜色的卷发轻轻鞭挞在脸颊的触感太温柔,也许是狂奔的风一点没有动摇蓝傲文沉如磐石的音色,如此别扭的举动,苏泽竟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手心一阵突兀的湿热,他醒过神,才见蓝傲文一边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心,一边从丝丝缕缕拨乱的发丝后抬眼看他,眼睛里带着深情和狡黠,就像被风吹得瞬息万变的火焰,他看着这样的蓝傲文,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悲。
    .
    “我让你陪我,你居然真的就在这里陪我?”
    蓝傲文不满的声音打断漫长的回忆,苏泽回过神,没等他说什么,蓝傲文已经起身走过来。
    雷哲说得没错,蓝傲文是很危险的,不管从哪个意义上讲,可是面对着这样一张绝美容颜,他总是很难兴得起危险意识。尤其是……在三年未曾见过这张脸的情况下。
    “把背包卸了。”蓝傲文的背影挡住窗外的火光,嗓音低沉。
    苏泽看了他片刻,抬臂脱掉了背包。
    黑色的登山包放在车厢地板上,苏泽直起身,蓝傲文的眼神逆着火光晦暗不明:“继续。”
    苏泽停在那里,没有动作。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蓝傲文走过来,抬起手自行解开了黑衣青年领口的扣子,他一路解下来,在露出锁骨下的胸口时,终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苏泽按住了他的手。
    “你是这个意思吗?”黑衣的青年淡淡地道,“你想要的只是这个?”
    蓝傲文拧着眉头威胁一般睨着对方,拍开苏泽的手,径直往下松着纽扣。
    衬衣从肩上褪去,苏泽感到蓝傲文火热的身体抱住他,落在他脖子上的有时是柔软的唇,有时是湿热的舌头,有时是冰冷的牙齿。这应该是发泄大过情爱,但也是他欠蓝傲文的。如果灵魂和肉|体可以分离,他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留给蓝傲文。
    两个人向后跌在沙发上,某一刻蓝傲文的动作忽然停下了,苏泽听见耳边的蓝傲文问:“那是什么?”
    蓝傲文转过头,从沙发旁那只登山包的侧袋里摸出那部黑色的Xperia。
    “你还留着它?”蓝傲文意外地看着这部手机,按下开机,手机进入待机画面,只是已经没有任何信号和供应商的信息。他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壁纸该换了。”说着举起手机对着自己按下自拍,将设置好壁纸的手机示威一般举到身下人面前,挑眉道,“你会删掉吗?”
    苏泽看着手机屏幕上俊美的卷发青年,不知如何作答。
    蓝傲文回身将手机扔到另一张沙发上,手机里传来动听的歌声,那是Lara Fabian的IlManquait Que Toi。苏泽想起多年前与蓝傲文在那座河谷小镇发现这辆旅行房车,那短短三日幸福无边的时光。那时他们便是听着这首歌,赤|裸纠缠的身体随着歌声恍若在蓝|丝|绒的海洋里沉浮。
    蓝傲文躬身下来:“我要的不只是这个……”他的声音在歌声里显得孤单又寂寞,“但既然你只能给我这个……那我想好好要一次,你能好好给一次吗?”
    热热的呼吸喷吐在苏泽眼睫上,一瞬间他好像又找回了当初那个在幽深的地下,安静又敏感的蓝傲文。
    蓝傲文也不晓得从哪里读出默许的意思,眼中一闪而过狂喜,两手往苏泽肩上一推,就俯身吻下来。那个推肩的动作太大,沙发都差点翻过去,苏泽没辙地扯出被蓝傲文压住的右臂,回抱住他的腰。这水蛇腰一直是蓝少爷引以为傲的“资本”。
    蓝傲文一路从额头吻到耳垂,又一口咬在锁骨上,牙齿沿着锁骨从一端细碎地咬到另一端,喉咙里的声音浓如滚火,苏泽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也或者其实蓝傲文什么都没说,那只是像动物一样毫无意义的音节,代表着“我现在很快活”“我还有一点点伤心”……
    他顺势仰起头,车顶上贴着满满的风景照,大部分是明信片,偶尔也有几张照片,从尼泊尔的雪山,到委内瑞拉的平顶山,从奔跑的角马,到迁徙的燕鸥,从冰岛火山到格陵兰岛的融冰湖,都是他和蓝傲文曾约定要两个人一起去看的风景。真不敢相信那时他们两个身在乱世,还做着这么不切实际的梦。
    双手绕在胸前,揉着蓝傲文的一头蜜发,卷曲的发丝化成绕指柔密密麻麻裹缠着他的十指,身,心,手,都跟着一起暖和起来。
    对不起,肖陌,我知道不应该爱他,不能和他在一起。可是努力三年,也只能做到第二条,真是没用,对不对。
    ☆、第十八章
    阳光叩着眼帘,苏泽睁开眼,早上的光线从车顶一处天窗斜斜地射进来,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胸口重重的,蓝傲文裸身趴在他胸口,一手搂着他的腰,一头半长的蜜色卷发在他胸口慵懒地散开来。白色的被单大半都掉在地上,再往下掉一点,他们就要一起春光乍泄了。
    他动动胳膊想起来,蓝傲文搂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沉闷的声音自他胸口传来:“天亮了?”
    “嗯。”
    趴在身上的人这才慢慢抬起头,卷曲的发丝从苏泽裸|露的皮肤上摩挲而过,带起一阵酥麻。
    蓝傲文在光线下皱皱眉头,伸手将散乱在眼前的头发拨到额后,像是为了将身下的人看得更清楚,可是那头卷毛还是洋洋洒洒地落下来,他干脆就势吹一口气,蜜色的发丝调皮地扬起又落下。
    苏泽看着这样的蓝傲文,心中竟然有几分动容,定了定神道:“你这里方便洗澡吗?”
    蓝傲文弓起身子,裹着被单爬挪到苏泽上方,低头留恋地吻了一下对方的眼睫,从丝丝缕缕的发丝后笑眯眯地瞅着他:“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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