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蹴鞠比赛的事情,鲁智深和林冲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不论是边军还是禁军,都会有一些这样的活动,让士卒在练兵闲暇的时候玩耍一二。
    一则可以放松大家的精神,二则可以增进军中同袍之情。
    当然,所谓的提高默契和协调性的说法,两位军中大佬都抱有一定的保留意见。
    “要提高默契,老老实实练军阵不就得了?何必跑去蹴鞠?”
    鲁智深话糙理不糙,放着正经的操练不做,非要给娱乐放松的项目加上点附加值,让它显得好像很冠冕堂皇,这是华夏从古到今一直断不了的恶习——当然,也不仅是华夏,这事儿到处都有,屡见不鲜。
    林冲对此只能苦笑。
    他更加清楚一些问题的根源所在。
    宋朝以文御武,文官大老爷们可不知道军队里面为什么需要娱乐放松,不知道在战场上拼杀之后,精神极度紧张之后带来的极度的疲惫感。
    士卒需要休闲,需要将无处安放的青春和精力释放出去。
    但是文官理解不了,甚至认为这是军中纪律荒废。
    所以真正带兵的武将们绞尽脑汁,给本就正当合理的娱乐休闲活动想方设法地披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让文官们能够认可这些活动。
    种彦谋倒不怎么在乎物议,反正他已经是个纨绔了,在上流社会名声臭大街,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无妨,反正钱是赚到了。
    今天他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叠信笺。
    这是从西北边军寄来的信。
    种师道终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写回信了。
    本来种彦谋还有点抱怨,等这个便宜祖父的信等了几个月,居然没有半点音信,直到看见这厚厚的一大叠信纸,墨色也各种不均,经常几行之后就换了一种墨色。但即使是这样,种师道的字迹却是从头到尾都端方整洁,银画铁勾,一丝不乱。
    种彦谋仿佛看到一个严肃的老人就在自己对面坐着,对他循循善诱。
    然而一看信中的内容,种彦谋不由失笑。
    种师道通篇都是在说些对种彦谋的思念之情,说塞北苦寒,近日终于天气转暖,问种彦谋在东京可好,可有好好吃饭,可有好好穿衣,府上的下人服侍可还尽心,学业上是否有所进展。
    对于种彦谋拜鲁智深和林冲为师的事情,种师道并没有反对,但也不是特别热切。他认为种彦谋应该好好修习四书五经,好好写策论,考个功名出来方成正道。
    但是这些话,种师道没有直说,只是拐弯抹角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最后种师道表示了一下,对于种彦谋和高衙内混在一起的担忧。
    他再三规劝种彦谋,不要和高衙内搅到一起去,省得最后呗殃及池鱼。
    种彦谋心里叹了口气。
    没办法啊老祖父,想要弯道超车,现在他只能从高俅这边想办法了。
    看着种师道信中快要满溢出来的舐犊之情,想到将来种师道为了北宋呕心沥血,至死方休,提出的种种建议和意见也完全得不到采纳,种彦谋心里就有些难受。
    就在这时,书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种彦谋将信纸放下,沉声道:“何事!”
    “报!高俅高太尉到访,请衙内前去一见。”
    嗯?
    刚刚种师道在信里提起高俅,高俅这就到了,却也是稀奇。
    天色才刚刚晌午,高俅没公事吗?
    种彦谋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匆匆收拾心情,去了前厅。
    只见高俅正兴致缺缺地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到种彦谋来了,才有些不敢苟同地抱怨说:“贤侄,你这家里也太寡淡了,怎么一点风趣都没有的?”
    种彦谋苦笑道:“祖父严苛,以军法治家,小侄也羡慕叔父家里的豪奢,小侄也不缺钱,奈何就是祖父管得严,小侄实在是不敢乱改。”
    高俅瘦削的脸上扯出一抹讥笑,刚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嘴,落寞地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道:“有大人管着,也是件好事,最难得的是你听话又上进。比起我家那个孽畜……”
    种彦谋看着高俅脸上兴致不高,便赶紧给高衙内开脱几句:“哥哥不过是一时被东京的繁华迷了眼,又被身边的小人带歪了,本性却是好的。如今小侄就觉得哥哥挺不错的。”
    高俅闻言,嘴角勾了勾,显然是让种彦谋说到心坎上了。
    他又喝了口茶,突然露出恍然的表情:“对了,今日我来是跟你打声招呼,官家有兴趣召你前去问对,你做一下准备。”
    种彦谋意外极了:“啊?官家?我做了啥事儿,惊动官家了?”
    高俅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道:“贤侄你别忘了,论到蹴鞠,官家可也是行家里手。听说你搞了个官版规则出来,官家就过问了两句,对贤侄有了些兴趣,所以召你去看看,大概是想要商讨一二吧?”
    种彦谋瞪着双眼看着高俅:“不是吧高叔叔,我那套规则不是过了你的手吗?你没跟官家说啊?”
    高俅有些尴尬,非常难得地露出讪讪的笑容,伸手挠了挠侧脸:“贤侄啊……这事儿,你看叔叔我大小也是个太尉,不好掺和太多呀……”
    种彦谋一拍大腿,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被高俅给卖了。
    明明两个人好生商议过,由种彦谋形成方案,由太尉府具体推出来,通过官府的力量推广。结果皇帝一过问,高俅来个一推三六九,直接把自己给供了出去。
    这还是小事儿呢,大事儿哪里指望得上呢?
    高俅放下身段,对种彦谋赔笑道:“贤侄莫慌,老夫看官家脸上兴致正浓,是好事不是坏事,你不用紧张,好生回话即可。”
    种彦谋苦笑一声:“但愿都如叔叔所说,只是小侄想到要见官家,心里就不安得很,叔叔可得好生教我,见官家该如何行止,也免得小侄御前失礼,那才要命呢!”
    高俅大包大揽地摆摆手:“贤侄莫慌,此事包在叔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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