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如此。太后缓缓道,皇帝,贤妃任劳任怨为你打理六宫,你不常去看她也就罢了,还要指责于她,今日哀家定是要为贤妃说话的,依哀家看,傅公子就暂留哀家宫里学习礼仪宫规,你陪贤妃回去,听她讲讲宫中趣事,切莫冷落了她。
    若朕要带他走呢?容璲不为所动,扶着傅秋锋的肩蹲了下来,柔声道,阿秋,还能站起来吗?
    傅秋锋被这声极尽宠溺的阿秋折磨得浑身一抖,僵硬道:臣没
    一个事字还没出口,容璲猛地掐他一把,盯着他狠狠瞪了一眼。
    没力气。傅秋锋抽了下凉气硬生生改了口,好像真是腿疼的十分虚弱一般。
    陈庭芳不忍直视暗说狐媚,太后也面现怒意:不过一个男侍,哀家可是你的母后,你连哀家这句善劝都不听了吗?
    容璲撑着傅秋锋的背,轻轻扶起他单手捞过膝弯横抱身前,望着太后淡薄地笑了一声:母后,您是朕的母后吗?
    太后脸色一变,陈庭芳也出乎意料地睁大了眼睛。
    您是太子的母后,朕可从未忘记这点。容璲瞥了两人一眼,希望您也不要忘记。
    陈庭芳当即屈膝跪下,伏地磕头哭道:陛下!太后年事已高,您不该这般气她啊,妾身叩请您收回此言!
    哼,别逼朕再提太子。容璲话里泄出一丝杀气,抱着傅秋锋转身离开。
    他他竟然在哀家面前提瑜儿。太后愣了半晌,沉沉叹道。
    陈庭芳站起来扶着太后,掩去一抹浓重的恨和悲痛:唉,太后娘娘,我扶您回去歇息,陛下先是盛宠醴国妖女,又为一个男子冲动顶撞我们以后还是随他的意吧,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傅秋锋隐约听着两人说话,容璲看似冲动恼怒的步伐逐渐慢下,胳膊往上颠了颠,停在了无人的宫墙边。
    阿秋,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来?容璲咬牙说道。
    陛下,这个外号真的很像打喷嚏。傅秋锋耿直地说,他从容璲怀里蹦下去,想了想,装作不适地揉揉膝盖。
    容璲微笑:这可是朕一眨眼的功夫想出来的爱称,不想要就再跪一个时辰。
    陛下的爱称朗朗上口记忆深刻。傅秋锋飞快地改口,然后拱手行礼正经道,此番多谢陛下为臣解围。
    你不想问什么吗?容璲轻飘飘地说。
    不该知道的事,臣不会多嘴。傅秋锋理智道。
    你倒是谨慎。容璲道,不过你若在京城多待一阵,就会听见外面的传言,是朕杀了太子。
    传言真假,臣并不在意。傅秋锋道。
    你不怕朕?你的心里不想批判朕?容璲挑眉。
    傅秋锋摇头:臣是陛下的人,又非太子的人。
    容璲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傅秋锋头顶的位置,他清晰的知道太后厌恶他,贤妃也厌恶他,如果傅秋锋此时内心有一点波动,就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直到他看得眼睛发干,傅秋锋头顶也没有泛黑的数字。
    你怎么笃定朕会来?容璲不得不换了问题,没能看到预想的答案,他反而有些空虚。
    陛下既然交臣重任,必定不会让臣半途而废。傅秋锋抬眸试探容璲的神情,况且陛下知道贤妃曾来兰心阁,却不责备臣在贤妃面前狂妄造次,臣斗胆揣摩圣意,如今局面,全在陛下意料之中。
    容璲翘了下嘴角,接着满意地大笑起来。
    那卿再猜猜,朕为何要这么做?容璲饶有兴趣地抱起胳膊靠在墙边。
    傅秋锋微微皱眉,踱步到容璲身侧,容璲跟着偏头,日光穿过柳叶的缝隙,和煦的光点洒落在他的脸和发梢上,他躲了躲,傅秋锋对上他的眼睛,总算在那双冰冷又难以捉摸的眸子里找到些许活气。
    原因在朝堂。傅秋锋断言道,他记得《金銮秘史》的剧情除了少量的朝堂派系风云暗涌,就只有贤妃和贵妃的明争暗斗,容璲宠爱贵妃,若非陈庭芳的父亲在朝中位高权重,贤妃也没有本钱对上贵妃。
    凭借傅秋风的记忆和剧情,还有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推断,哪个皇帝喜欢朝中大臣仗着资历人脉试图把控朝政?但朝堂势力盘根错节,先从后宫下手也是一个方向,容璲故意假做宠他,将给这达到平衡的后宫增添新的变数。
    容璲要他做棋子,做诱饵,而这正是他自十五岁开始便追求的人生。
    卿确实聪慧,就不怕锋芒太过,引来杀身之祸吗?容璲眯起眼帘威胁。
    傅秋锋单膝跪下沉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臣在乡下多年,本以为要蹉跎一世,幸得陛下赏识,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可是你说的。容璲笑得兴致高昂,冯吉。
    冯吉从不远处走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太医院拿盒活血化瘀的药膏送去兰心阁。容璲嘱咐,记得要高调,朕的爱妃绝不能再受这种委屈。
    冯吉心领神会:是,奴婢这就去办。
    那就先陪朕绕道花园散步吧,朕要让整个前朝后宫都知道,你是朕放在心尖上的爱妃。容璲伸出一条胳膊对傅秋锋说,挽着。
    傅秋锋挽着容璲的手臂,一路上碰到两个遛弯的妃嫔,那两人都震惊愕然,想不到不久前才跪在宫门口被人围观的傅公子,这会儿就堂而皇之跟容璲散步。
    年轻女子躬身低头,针似的视线仍停留在背后,傅秋锋动了动手想抽回去,容璲直接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他。
    别乱动,碰到墨斗,小心它咬你。容璲提醒。
    墨斗,究竟是什么蛇?傅秋锋有些好奇,它竟通晓人语吗?
    没那么神,不过脾气不太好。容璲斜睨过去,抬起胳膊,搂住了傅秋锋的肩。
    傅秋锋矮身弯腰歪歪斜斜地被容璲掳到花园,找了个凉亭坐下时才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他被容璲揽着靠在对方怀里,坐在栏杆边的长椅上,不得不努力低头装的小鸟依人,听容璲撩得耳朵发痒的嗓音给他数池中鲤鱼。
    傅秋锋暗忖他还没瞎,看得清鱼,只不过池塘对面刚走过来的某个妃子应该要瞎了。
    爱妃,腿还疼吗?容璲温柔地问。傅秋锋道:不
    容璲又掐了他一把。
    傅秋锋艰难道:不太妙,陛下,臣若是残废了,您会不会嫌弃臣?
    容璲曲起食指扫了下傅秋锋的鼻尖:傻阿秋,朕会与你白头偕老,别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朕的太医院又不是摆设。
    傅秋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兢兢业业地说:有陛下此言,臣就是受再大的伤,心里都是甜的。
    他使劲努力了一下,实在没能挤出两滴感动的热泪。
    亭子边的姑娘本来想和容璲来个偶遇,听到两人这般腻歪,提着裙子绊了一跤,和婢女逃也似的跑了。
    傅秋锋觉得自己某些看不见的东西也跟着跑了,他从容璲怀里挣扎出来,老脸挂不住,伸手掩面道:臣听说四景宫竹韵阁还有个林公子,陛下没试过与他演戏吗?
    爱妃这是吃醋了吗?容璲还很有戏。
    傅秋锋腹诽我是要吃吐了:陛下,现在周围没有人。
    你确定?容璲问。
    臣非常确定。傅秋锋坚定。
    你能听多远?察觉几丈外的气息?容璲笑眯眯地说。
    臣傅秋锋一噎,臣全凭直觉,虽然确定,也不一定准。
    哼。容璲起身,回兰心阁吧。
    傅秋锋坚持道:那林公子
    以后你就知道了。容璲摆摆手。
    容璲平日在宫里闲晃,多半不带宫女内侍,两人回了兰心阁,自然也没有太监通传。
    傅秋锋才进了正堂就听见哐当哐当的响声,小圆子正在修门,扶着门板站在屋里,见傅秋锋进来了,关门试了试,一边说道:公子,不久前陛下身边的吉公公来了,送了不少药膏,什么跌打损伤活血化瘀,还有什么润滑嫩肤的。
    傅秋锋顿觉牙疼:哦,这么多啊。
    小圆子又抿抿嘴低声打探:其实奴婢听张管事说,陛下那方面好像略微有点不太行,趣味又吓人,奴婢认识一个姐姐宫里有助兴的润滑药膏,您用了肯定能少受点伤。
    傅秋锋:
    傅秋锋已经听出门外的容璲在不太行这几个字出口时陡然的深呼吸,再阻止也晚了。
    张管事呢?容璲问。
    小圆子说:他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是说找人借点盐。
    小圆子:
    容璲一脚又把刚修好的门踹了下来。
    第11章 职业宠妃02
    一扇木门砰然倒塌,背手站在门前的容璲得以现身,小圆子和他对视一瞬,思维这才回炉,冷汗唰地冒出一层。
    陛陛下饶命!小圆子面色惨白跪地哀求,是奴婢多嘴,奴婢该打,公子救救奴婢啊!
    傅秋锋四处飘散着眼神,背后编排一时爽,现在他也自身难保,还救得了谁。
    爱妃怎么不说话,嗯?容璲踏进屋内,怒极发笑,目光如刀扎在傅秋锋身上。
    都是误会。傅秋锋在心里努力编织说辞,臣绝对没说过陛下半句不好。
    容璲扯了扯嘴角,翻开桌上一个茶盏,傅秋锋忙过去倒茶,拉开椅子请容璲落座。
    张管事的原话呢?容璲靠着椅子翘起条腿,凉丝丝地问小圆子。
    奴婢不敢说小圆子转头爬过来嗫嚅道。
    说!否则朕拔了你的舌头。容璲猛地摔了茶盏。
    张管事说陛下初来兰心阁临幸公子片刻就走了必定没能尽兴!小圆子破罐破摔地招了。
    那是陛下可怜我身虚体弱难承恩泽,故而放我休息。傅秋锋严肃地解释道,这正说明陛下体贴。
    还有呢?容璲接着问。
    张管事说不用去借药膏公子完全没感觉。小圆子面如死灰。
    是说不出感觉!我与陛下共赴巫山,欲仙欲死欲辨忘言,这等玄妙之境岂能描述的清。傅秋锋一甩衣袖,你不要再曲解我的意思了!
    呵呵。容璲哼笑两声,还有呢?
    还有,陛下养尊处优,没多大力气没了,真没有了,陛下饶了奴婢吧。小圆子绝望地磕了个响头。
    是我不忍陛下政务繁忙再添劳累,我自己动明白吗?傅秋锋绷着脸义正辞严,完美的从另一个角度解说了自己的原话,他退了两步靠上桌子,很想一剑结果了几天前图一时口快的自己,谨言慎行不论在哪都要奉为圭臬。
    下去吧,看在爱妃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先饶你不死。容璲冷哼一声,瞥了眼傅秋锋。
    傅秋锋立刻站直了,强作镇定问心无愧。
    小圆子捡回一命慌忙下去,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容璲起身翻了翻抽屉,在一阵清脆撞击中找出一盒药膏,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傅秋锋闭了闭眼,在这阵寂静和嘲讽的笑声中慢慢尴尬起来。
    他在御前对皇帝解释过很多次自己的判断和行动,他向来有理有据振振有词,但这么荒唐和难以启齿的振振有词还是第一次。
    好像自从和容璲扯上关系,他的脸就一直重叠在丢和捡之间。
    护院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
    爱妃,一本艳书真够吗?容璲坐回去,轻描淡写地问。
    臣知错。傅秋锋拧着眉心低头道。
    说的朕都要脸红了。容璲指指另一把椅子,坐下。
    臣不敢。傅秋锋单膝跪地,心跳在容璲温柔的语调中快了几拍。
    要么坐下,要么坐下自己动。容璲微笑着威胁。
    傅秋锋果断一提衣摆端正坐下。
    裤子卷起来,让朕看看你的伤。容璲打开瓷盒,药膏清远的香气缓缓飘散,他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在掌心揉开。
    傅秋锋有些别扭,踌躇道:臣无碍,陛下不必担忧。
    照做。容璲不紧不慢地眯眼。
    傅秋锋只好俯身脱掉靴子,解开袜带卷起裤脚,这具身体并不习武,露出的小腿匀称笔直,膝盖下方一片青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这种程度的淤伤放在平时傅秋锋基本不予理会,他没觉得多严重,但容璲却面露不快,拉起他的脚踝搭在自己腿上,用沾了药膏的手覆上去轻轻按揉。
    傅秋锋打了个激灵,紧紧盯着地板,在外人面前撩起裤子让他浑身不适,僵硬地熬红了耳根。
    疼吗?容璲问道。
    习惯了。傅秋锋下意识道,说完才觉不妥,又补了一句,只是有些凉。
    希望朕再热情些?容璲半开玩笑。
    臣惶恐。傅秋锋心说我希望你肾虚得治。
    嗯,这样确实有个宠妃的样子。容璲用冰凉的手揉着傅秋锋的膝盖,然后拿他的衣摆擦了擦掌心的药膏,站起来道,别人留下的伤勉强算解决了,接下来才是朕的惩罚。
    傅秋锋眼皮一跳,赶紧把鞋袜穿回去。
    跪下。容璲居高临下地翘起唇角。
    傅秋锋又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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