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书搁在桌子上,开始围着桌子转来转去,皇宫里靠着话本打发时间从不觉得无聊,在这儿却一刻也静不下心。
    屋里暖洋洋地,她越转越心烦意乱,干脆敞开窗户,凉风入内吸走暖意。
    姜昭昭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感受着扑面带着露寒的凉风,她闭上眼深呼吸,告诉自己没必要那么在意祁憬舟。
    左右不过是日后再也不见的人。
    “公主,该吃饭了。”门外的侍卫叩响门,姜昭昭转身去开了门。
    门开开,一个宫女站在她的面前。
    彩霞拎着两个包袱冲姜昭昭笑笑,“奴婢来晚了。”
    她身后的侍卫提端着饭菜进了屋子放下告退,门口的姜昭昭看着熟悉的人眼眶有些湿润。
    “奴婢回宫安排好事情就赶紧赶来了。”彩霞回宫一刻也没停,跟着彩云俩人忙里忙外,最后决定将彩云留宫里照看宫殿。
    姜昭昭一把抱住她,有些哽咽地说:“让我抱一会儿。”
    彩霞哭笑不得拍拍姜昭昭地背,“外头冷,公主先进屋里头再说。”
    “我不冷。”抱着彩霞的姜昭昭吸一口气闷闷地道。
    谁知道她这两天是以怎样的心情熬过来的,人生地不熟,除了祁憬舟没一个认识的人,他毒发的时候握着他的手都是冰的,从心底一路凉到四肢。
    好不容易害怕恐惧的心情没了,祁憬舟又三番五次气她,姜昭昭当时的心情要是拿着斧头劈柴,绝对又快又狠。
    在深夜寂静中,只有呼吸声是真实的,在漫长的夜里,她精神紧张到最大,无人陪她抗这一份煎熬。
    半夜祁憬舟烧得糊涂,她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直到天明时他毒褪去她才舒缓出好长一口气。
    好在彩霞终于来了。
    她缓和完自己的心情才松开手,俩人进屋关上门,隔开黑暗的天。
    “公主怎么开了窗?”彩霞撂下包袱后注意到了窗户是大大敞开的,屋里一丝热气都没,她跑过去关上窗户问。
    姜昭昭坐下,边拿筷子边回:“屋里热就开了。”
    “这个天还是不要开了,容易着凉,祁大人病了没什么,您要是病了可就问题大了。”
    公主要是着凉病了,又要咳嗽又要发烧,祁大人在这儿她大抵也不会回皇宫。
    不竟是折腾自己吗?
    再说了,病一个就差不多了,病两个像什么话。
    彩霞关完窗户去解开包袱一处处往外拿东西,吃的点心、泡的茶叶、看的话本、换身的衣服。
    她见姜昭昭动筷子动的不多又说:“您倒是再多吃点,要是回皇宫瘦了,德妃看见得多心疼。”
    姜昭昭又多动了几下筷子,看得彩霞着急。
    “那您要不吃点糕点?”
    “不了。”姜昭昭放下筷子,拿起丝帕擦擦嘴示意自己不吃了。
    她喊人进来收拾了一摊子,沉默地看着彩霞左跑跑右跑跑地收拾床褥。
    彩霞铺床完一回头,就见自家公主无神盯着她,也不说话,手撑着下巴搁在桌边。
    “……”彩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
    她走到姜昭昭身边问:“公主困了?”
    “我今天睡了将近一天。”
    “那累了?”
    “是有点。”
    姜昭昭心思不宁,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她说:“你去帮我看看祁憬舟如何了。”
    还是放心不下,她靠在椅背上捏捏自己地鼻骨吩咐道。
    彩霞应声出去,姜昭昭去拿了彩霞带来的话本子再度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一会儿彩霞就回来了,她呆滞的眼神瞬间从书页上移开看向来人。
    “祁大人喝下药便睡了,问过陈太医说没事,公主放心就是。”
    “好。”
    她说完神情放松了些,紧接着问。
    “你可有见到他人?”
    “门口的小侍卫告诉奴婢的。”
    姜昭昭点头放下手里的书,“我出去一趟。”说完就起身走开。
    “公主去哪儿?”
    走到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姜昭昭脚步停住,头没回地说。
    “看看人死没。”
    下一瞬门啪嗒开开后重重地关上,震地响声在屋里晃。
    临白抱着剑倚着柱子正打盹,一个栽头让他清醒几分,他迷蒙着眼恍然看见一抹红。
    抬头看,面前站着不久前刚来过的姜昭昭。
    他的瞌睡瞬间没了,站直身子,看她要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卑职也不清楚。”
    “没有高烧吧。”
    临白晃晃脑袋,“绝对没有。”
    “行,我进去瞧瞧。”姜昭昭见他又要阻拦自己,淡声说:“我保证不吵醒他。”
    公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身为一个侍卫也不能再继续拦着了,身子一让给姜昭昭开开了门。
    待姜昭昭进去后,临白又替她关好门,一转脸满脸的忧愁。
    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侍卫走过来八卦,捅捅他胳膊,小声问:“你说咱们祁大人跟公主什么关系,白日里还见俩人拉手了。”
    侍卫摸摸下巴猜想道:“按说俩人应该关系不错,可我怎么瞅着这关系时好时坏呢?”
    临白麻木地看向他指指自己:“你觉得我像是知道的人?”
    “这不是问问吗,你不是最敬佩祁大人了,怎么瞧着一点反应也没?”
    “习惯了。”
    “啊?”
    再问时临白已经不理他了。
    ***
    姜昭昭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祁憬舟,一只手落在他的眉骨上轻轻点了几下。
    年少的欢喜此时已磨成哀叹,她眼里的平淡和寂寥的夜空一样,点了几下最后停在他的眉间。
    又看了几下,她才收回手。
    可能睡得不困了,所以闲着无事来看看他。
    不过看了也白看,想了也白想,几日间内心的挣扎终要做个了断。
    倘若上辈子没有发生过那些事,倘若上辈子的他也同这辈子的他一样喜欢自己……
    但没有这种可能。
    人心会因为一些遗憾动摇,她也不例外。
    分离是注定的,要怪就怪时机不对,人也不对,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个也不占。
    她看完了,心上的不安也落了地,转身就要走,却听得一声呢喃传来。
    很小很紧促的一声,却如惊天霹雳般炸在她脑海。
    他说:“昭昭,别跳!”
    这声让姜昭昭下意识屏住呼吸,而后她身体沉重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憬舟。
    她确定她没有听错。
    别跳。
    什么别跳?
    心脏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开始剧烈的跳动,一下下震得她胸口难受地发疼。
    姜昭昭憋得喘不上气了才大口地呼吸,一手攥紧胸口前地衣袍,一手垂落在床边撑着她俯下身去听祁憬舟说话。
    然后她再次听清了他说的话,看清了他的表情。
    祁憬舟眼皮颤抖不停,眉头紧锁,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的手揪着床被,嘴唇轻轻张开。
    “别跳下去!”
    刹那间,所有几乎要被她遗忘的噩梦扑涌而来,那些漫天飞舞的雪花,那些城墙下的千军万马,那幕他骑马而来怀里还抱着女子的画面,如刀割般狠狠划过她的心脏。
    好像又感受到剑刃的锋利,血腥味蔓延进她的鼻尖,混着寒风的、血淋淋的温热滴溅在她的脸上。
    接下来是什么?
    是迎风一跃,身体失重,一眨眼的功夫重重砸在地上,摔得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碎裂地炸疼,来不及细细感受便没了意识。
    姜昭昭下嘴唇被自己死死咬住,鲜血沿着牙缝低落,而她似感觉不到痛,牙齿不见半瞬的松开。
    第60章 坦白现在她到真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
    好半天后,她才从那噩梦中回神,神情恍惚地看向说梦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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