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可还记得徐大人脸上那道疤?
    季翎岚一怔,随即说道:记得。
    徐怀文脸上的那道疤是旧伤,是独一无二的伤痕,可用来辨别他的身份,身为法医这点他懂。
    早知会是这种结果,但真正听到时,还是难以接受。季翎岚长长地叹了口气。
    傅南陵安慰地说道:这就是徐大人想要的结果,也算是得偿所愿,阿岚不必难过。
    季翎岚明白傅南陵的意思,在徐怀文决心要留下时,就预测了这样的结果,以高瑾心狠手辣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背叛他的徐怀文。而徐大人虽然是迫不得已,到底是害了十条无辜性命,与其背负罪孽而活,还不如以这种方式来赎罪,这原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事实是事实,但季翎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傅南陵看向刘曦,道:吩咐下去,所有人暂时蛰伏,不要擅自行动。
    是,主子。刘曦领命转身离开。
    小李子,你出去给张大人传个话,就说暂时隐忍,等待时机。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小李子也躬身退下。
    季翎岚担忧地问道:阿陵,你说宁城戒严,刘大人的府上是否会受牵连?
    刘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犹如铁桶一般,有无异常,高瑾心中有数,应不会累及刘府。傅南陵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高瑾还要留着他们引君入瓮,所以阿岚不必担心。
    季翎岚微微皱眉,犹豫了犹豫,道:阿陵可还记得我之前所说,如何设计擒住高瑾?
    傅南陵眼睛一亮,说道:自然记得,阿岚可是完善了计策?
    倒也不算完善,还有诸多风险,但目前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
    高府书房内,高瑾面色阴沉站在书桌前,堂前跪着一个男人,男人身边散落着一些瓷器的碎片。
    人都到眼皮子底下了,你们却还茫然无知,真是蠢,蠢到家了!
    大人息怒!曹青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道:大人,肯定是徐怀文联合外人搞的鬼。
    尸体都在外面挂着了,这还用你说!
    高瑾怒极而笑,拎起桌上的茶壶,朝着曹青砸了下去,滚烫的热水在身上炸开,曹青强忍着身上剧痛,哼都不敢哼一声。
    大人,回京的路都被兄弟们堵死,就算他们插翅也难回京都,如此我们便还有挽回的机会。
    高瑾似是因方才那一摔熄了火气,面色虽依旧难看,语气却缓和些许,道:你怎的就确信他们还未回京?
    大人,李泰失踪日久,京都却无信传出,足以说明无人回京报信,皇上那边并不知情。只要我们卡住进京的路,在这辽远的地界,就是您说了算,想要拿住那些鬼魅还不轻而易举。
    进京的路?高瑾眉头紧皱,随即面色更加难看,道:进京的路可不止一条,只要他们绕过辽远,穿过平城一样能够到达京都。
    曹青也是一愣,随即说道:大人,二公子一直在追踪陆九的下落,他重伤在身不可能绕过辽远。
    我们的注意皆放在陆九身上,可李泰呢?那个赶车的少年呢?他们自从永平镇出来便已失踪,至今谁见过?说不定他们已经绕到辽远,穿过平城,到达京都了。
    大人,若是他们到达京都,传信给皇上,那京中的贵人也定会想方设法知会我们,可京中半点消息也无,足以说明皇上那边还未得到传信。
    你亲自去京都一趟,给贵人带个信儿,将辽远之事尽数告知,请他多多留意京都的动向。将李泰和那个少年的画像也带上,若他们当真成了漏网之鱼,那便劳贵人之手,收了这两条杂鱼。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曹青艰难起身,退出书房。
    高瑾扬声说道:来人,叫高达来。
    是,大人。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脚步声,身材魁梧、腰间挎着钢刀的高达快步走进书房,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大人。
    高瑾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一日已过,城中可发现异常?
    回大人,属下已增派人手,严加盘查,但凡这几日进城者,皆在严查之列,凡可疑之人皆被押入提刑司大牢,酷刑之下,定会如实招来。大人大可放心,只要人还在城中,就算藏在石头缝里,属下也能将他揪出来。
    那日进村之人的画像可出来了?
    回大人,这是他们的画像。高达从胸口取出几张画像,双手奉上,道:据俆曹村村民所言,那日进村之人共有四人,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身旁跟着一名小厮,两名护卫。
    高瑾打开画像依次看了看,越看脸色越难看,气极反笑道:真是可笑!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两个面红齿白的小白脸,便能将俆曹村三十来号人全部清理干净,当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废物,全都是废物,我养你们有何用!
    大人息怒!高达心里一紧,连忙匍匐在地,道:大人,属下查看过俆曹村众人的尸体,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就好似他们排好队等着人来杀一样,没有半点反抗的痕迹。属下猜测定是有人事先将他们迷昏,随之将人斩杀。
    好,好一个徐怀文,我早就该看出他身上长着反骨!
    高达的话一出,任何人都会以为是徐怀文给曹刚等人下了迷药,联合外人将他们全部斩杀。当初徐怀文是高瑾留下的,如今坏事坏在徐怀文身上,就相当于在众人面前打了高瑾一巴掌,这让向来狂妄自大的高瑾怒火中烧。高达是高瑾的心腹,自然明白其中关窍,面对盛怒中的高瑾,他跪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
    拿着画像挨家挨户查,所有可疑之人,一个都不要放过!高瑾说的咬牙切齿。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高达走出房门,高瑾扬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是,大人。
    高瑾转身来到书架前,抬手抽出一本书,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书架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其中的暗门,高瑾点燃桌上的烛火,拿着便走了进去。
    顺着暗门下来,大约两米的高度,有一条两米见方的密道,墙壁和地面都铺着石板。高瑾顺着密道一路往前,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个岔路口,他毫不犹豫的左转,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顺着台阶走了上去。在暗门的左上方处,有个圆形的凸起,高瑾抬手用力按下,暗门被打开,他侧身走了进去。
    孙毅正在书房处理公文,突然听到身后的响动,连忙站起,抽出靴内的匕首,警惕的看着身后的暗门。待他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由松了口气,道:高兄,你怎的这时过来?
    俆曹村那边出事,我心下难安,特来找孙兄商议对策。高瑾也不废话,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来意。
    当初我便说那徐怀文能杀妻食子,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还是趁早了结的好,高兄像是着了魔一样,非得留着。事关身家性命,即便是盟友,孙毅心中也难免心生怨念。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高瑾现在也是悔不当初,其实他心里清楚,他之所以留下徐怀文,是有其私心所在。当初徐怀文被下派到辽远的时候,他曾拉拢过徐怀文,却被拒绝,徐怀文甚至还因此事上过折子,参了他一本。虽然奏折并未送到京都,却被高瑾怀恨在心,所以他留下徐怀文,让手下人逼着他杀妻食子,昧着良心杀害无辜之人,就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见高瑾脸色不好,孙毅也没再多说,沉吟了一会儿,道:现下徐怀文已死,我们也无法确定那些人是否从他手中得到什么,能做的便是尽早落实他们的下落,在他们离开辽远之前斩草除根。
    徐怀文每日活在曹刚等人的监视中,能有什么证据?进京的路被我们设下重重关卡,他们明知闯不过去,便索性来了辽远,目的就是刘吉那个老东西留下的东西。只要我们守住刘府,肯定就能抓到他们。高瑾眼底流露出阴狠之色。
    高兄的意思是请君入瓮?
    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至于能否拿走,就看他们有几条命了。
    孙毅微微皱眉,道:只是我们这般大肆搜索,恐怕他们现下正在蛰伏,不会贸然动手。
    俆曹村失守,这般大的事怎能不有所动作?
    高兄的意思是此时的搜捕是为之后的引君入瓮作铺垫?
    若能搜出他们最好;若不能,那就只能再废些功夫,到底不能让这几条小杂鱼从我们手中溜掉。
    孙毅竖起拇指,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好计,好计!高兄果然足智多谋,小弟佩服,佩服!
    高瑾高傲地笑了笑,随即又微微蹙眉,道:现下我们唯一需要顾忌的便是张汉臣。
    辽远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问责下来,这老小子也定然脱不了关系,这么多年他都明哲保身,想来这次他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况且辽远都司内已被渗透,他若有异动,我们也能了若指掌。
    这老小子能做到都指挥使的位置,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以免阴沟里翻了船,那咱们就只能被推上断头台。
    高兄思虑周全,小弟自愧不如,现下咱们的处境岌岌可危,小弟就只能仰赖高兄了。
    我们仰赖的是京都的贵人,咱们这些卒子若是倒了,那他也脱不开关系,毕竟咱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高兄说的是,那位贵人才是我们最后的关卡。
    皇宫御书房内,傅连朝正批示奏折,身边的大太监连海见茶盏见了底,连忙重新沏上新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
    傅连朝放下手里的奏折,捏捏酸涩的眼角,道:连海,庞立应该到了吧。
    连海连忙答话:回皇上,快马加鞭的话,昨日便已到了。
    没想到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此等大事。连海,你说他们可是觉得朕老了,心肠软了,拿不起刀了?
    傅连朝的语气很平静,可跟随他多年的连海,分明听出了其中的杀伐之气。
    皇上,您可是万岁,怎会老?不过这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难免有那些个小鱼小虾的不自量力,等您醒过神,了结他们也就是一巴掌的事。
    傅连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啊,就是这张嘴讨便宜。
    老奴说的都是实话。皇上实在不必忧心,这虾米再大,还是虾米,翻不聊天去。
    怎能不忧心,陵儿还在辽远,在辽远不比在京都,有高瑾在虎视眈眈,若稍有不慎,陵儿落入高瑾手中,那他可就危险了。更何况他的身子唉,这孩子怎的这般让人不省心。
    皇上,三皇子从小便聪慧异常,又得皇上亲手调教,定能凭借自身之力,为皇上分忧解难。譬如这次,三皇子不仅能突破重重关卡,送信到皇上手中,还成功的混入虎穴,便可见一斑。
    傅连朝满意的点点头,道:陵儿确实聪慧,若不是他的病朕定寻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陵儿的身子。
    第38章
    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初五, 宁城已经连续三日封城,只许进不许出,提刑司、布政司的官差到处抓人, 闹的城内百姓人心惶惶。以往拥挤热闹的街道变得冷清, 就连一些店铺也跟着关了门, 躲在家里避风头。客栈更是不敢接待外客, 只卖些酒菜、吃食维持生计。
    夜间, 位于城东的刘府内, 刘夫人李氏正坐在烛火前刺绣, 手上是一件素锦的手帕, 墨色的丝线,小小的细针, 上下飞舞间,一片粉色花瓣渐渐成形, 在莹白色的映衬下更显娇嫩。
    夫人,夜深了, 您歇着吧,伤了眼睛就不好了。身旁的老嬷嬷提醒着。
    待我绣完这个帕子就睡。刘夫人朝着老嬷嬷笑了笑, 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
    刘吉一死,刘府就成了空壳子, 若不是高瑾封了整个刘府,不准任何人离开, 恐怕那些姬妾和下人, 早就拿着钱财离开了。若不是李氏的父亲李志是都察院左都御史, 恐怕刘府上下早就被灭了口。可即便如此,那些阳奉阴违,捧高踩低的差人, 也早就将刘府掏空了。
    为了生计,刘夫人不得不组织府里的人做些绣品,让看管他们的差人拿去卖,而所卖的钱她们也就只能分得一半,换些米面和青菜饱腹而已。
    其实刘夫人并不知,那些绣品根本没有卖出一块,而是通通被收罗到高府,高瑾始终找不到刘吉藏东西的地方所在,他这么做完全是在试探,看刘夫人是否会用这种方式向外传递信息。
    夫人,真是苦了你了,若是老爷夫人知晓您如今过的日子,定会心疼不已。老嬷嬷说着说着红了眼眶,道:都怪老奴没用,这把老骨头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死了,省的拖累夫人。
    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刘夫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老嬷嬷,说道:我可是嬷嬷看着长大的,说句真心话,您就是我的半个娘,一辈子的精力都花在我身上,现在您老了,自然要由我来照护。嬷嬷可不许让我做那没良心的白眼狼,不然爹娘定不会认我这个女儿。
    看着日渐消瘦的刘夫人,原本保养极好的肤色,因为时常熬夜而变得发黄,两鬓的青丝间甚至有了白发。
    老嬷嬷看的一阵心疼,红着眼眶道:唉,老爷和夫人都是多好的人呐,为何老天爷就是不长眼呢?
    提起刘吉,刘夫人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两人的感情向来不错,就算后来刘吉纳了妾,也时时处处维护她正房夫人的威严,在这样一个时代,算得上不错的夫君。刘吉的死,对她打击最大,尤其刘吉还是被人害死的,可她作为他的妻,却连给他伸冤都不能,这不得不让刘夫人心怀愧疚。
    自从辽远闹灾,老爷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被噩梦惊醒,老爷常说他对不起辽远百姓,死后定会下地狱,可老爷也是被逼无奈啊。刘夫人用帕子擦擦眼角,道:不说这些,徒感伤怀,今日便躲个懒儿,早些歇息,明日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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