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心里一紧,连忙躬身说道:奴才知错,主子恕罪。
    傅南陵淡淡地说道:去吧,尽快将信送出。
    是,主子,奴才遵命。小李子拿着信躬身退出门外。
    傅南陵小心地将季翎岚的书信收好,这才转身离开书房,小林子见状连忙跟上。
    傅南陵出声问道:送信的人可还在偏厅?
    小林子答道:在,一直在偏厅等着。
    傅南陵接着问道:人长得什么样,多大年纪,可有婚配?
    小林子听得一愣,随即答道:回主子,那人相貌不差,有些清瘦,看起来二十几岁,至于是否有婚配,这个奴才便不知了。
    傅南陵一听心里有些泛酸,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道:这般年轻能有什么才华,怎的就被阿岚看中了?
    傅南陵带着醋味的语气,即便是不通人事的小林子也听得真切,顿时心里有些发苦,斟酌半晌方才答道:回主子,公子向来心善,大约是看他可怜吧。
    傅南陵认同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道:阿岚这心善的毛病,也不知何时能改改,总这样定会让人欺负了去。
    小林子闻言悄悄松了口气,道:主子说的是。不过公子聪明绝顶又有福气,定能逢凶化吉,遇事呈祥。
    你这话我爱听,就赏你十两银子吧。
    小林子顿时喜笑颜开,道:多谢主子赏赐。
    傅南陵径直走向偏厅,小林子先一步来到门前,扬声说道:王爷驾到。
    吴青一听,连忙站起身,躬身来到门前等候,见有人进门,连忙行礼道:小民吴青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南陵来到桌前坐下,道:起身吧,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吴青应声,依言抬起头,眼睛却始终看着下方。
    傅南陵仔细地打量了打量,心里倒掉的醋坛子立了起来,吴青虽然长相端正,却当真算不上多好看,跟他比还是差远了。
    傅南陵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叫什么,今年贵庚,是否婚配?
    吴青被问的一愣,却还是如实答道:回王爷,小民姓吴名青,字慧敏,今年二十有五,虽还未婚配,却已有心上人。
    哦?你那心上人是谁?
    吴青被问的心里直犯嘀咕,道:回王爷,小民心上人姓许,名如君,是小民的寡嫂。
    吴青犹豫了犹豫,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毕竟这事但凡傅南陵想查,一查就能查到。
    寡嫂?傅南陵微微皱眉,道:你可知这般做有违人伦?
    吴青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道: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吴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包括如何遇到季翎岚,以及季翎岚后来的到访及规劝。
    王爷,我与阿君两情相悦,且大错已经铸成,我不能辜负她,若王爷觉得不妥,那小民自行离去便可,还请王爷勿怪。
    傅南陵忍不住轻笑出声,小声呢喃道:阿岚啊阿岚,不愧是你,当真是与众不同。
    吴青被傅南陵弄的一头雾水,又不敢多问,只能忐忑地站在原地。
    这么说来,你的画技还不错,不若画一幅给本王看看。
    吴青连忙应声,道:不知王爷想让小民画些什么?
    就画阿岚吧,你见过的阿岚。
    是,小民遵命。
    傅南陵扬声说道: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小林子应声,转身退出偏厅,没一会儿的吩咐,便将该用的东西全部备齐,放在了桌上,道:吴公子请。
    吴青连忙道谢,将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又将右手的袖子卷起,用发带绑了起来,这才拿起笔,开始作画。
    吴青作画时,和平常完全不一样,此时的他神情肃穆、专注,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因自信而产生的傲气,看得傅南陵连连点头。读书人有才华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有傲骨,这样的人才能撑得起他的才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傅南陵相当有耐心的等着,若是旁人,或者画的不是季翎岚,恐怕他早就挥袖而去。
    终于吴青停下了笔,直起身子看向傅南陵,躬身说道:王爷,画已成,还请过目。
    傅南陵起身走了过来,打眼一看就深深被吸引,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自然地坐在矮凳上,与身旁的几人说笑着,让人仿佛置身其中,忍不住好奇他们聊了什么,当真是栩栩如生。
    傅南陵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吴青及时出声阻止,道:王爷,画还未干,莫要脏了您的手。
    傅南陵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吴青,称赞道:吴先生果真大才,不愧是阿岚看中的人!来人,赏银五十两!
    是,主子。小林子连忙去账房支银子。
    吴青躬身说道:多谢王爷赏赐。
    既然来了,那便在别院住下吧,好好准备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可小民如今只是白身,恐无法参与秋闱大考。
    本王会恢复你的功名,你安心备考便可。
    吴青激动地跪倒在地,道:多谢王爷,小民定努力备考,绝不辜负王爷厚望!
    方才赏赐时,吴青表现的很平静,如今却因为恢复功名能参考而激动不已,可见他的品性,傅南陵不禁满意地笑了笑。
    小林子拿着赏银回来,随即又带着吴青去了别院。
    傅南陵看着桌上的画,怎么看怎么觉得周边那几个人很碍眼,却又不舍得毁掉,只能等干了,将画折起来,只留季翎岚那一面。
    傅南陵拿着画,回了书房,小李子跟了进来。
    主子,临国那边出事了。
    傅南陵一怔,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可与阿岚有关?
    小李子如实答道:王爷,临国皇都来信,说是临国皇帝病重,城中戒严,正在搜查各国细作。
    临国皇帝病重?傅南陵沉吟了一会儿,冷笑着说道:什么时候不病,偏偏选在瑶华公主出使的时候病重,这病来得也太巧了。
    主子的意思是临国皇帝病重是人为?
    临国太子懦弱无能,唯一的子嗣又体弱多病,威望根本不及瑶华公主。现今瑶华公主又找到了阿岚,对临国太子的威胁更大,他那个有野心的太子妃,害怕自己的地位难保,所以想要铤而走险。傅南陵担忧地说道:如今临国皇都被封锁,名义上是搜查各国细作,实则是在找阿岚。阿岚如今的处境非常危险。
    如此说来,那公子的处境确实不妙。
    前段时间,临国到底出了何事,为何消息传递如此缓慢?
    小李子连忙解释道:回主子,前段时间骁蓝卫突然抓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我国安插在临国的暗桩,不过好在他们只是外围成员,并未伤及核心,所以传递消息慢了些。
    傅南陵点点头,命令道:你通知临国那边,让他们务必保护阿岚安全,一切听命与他。
    小李子一怔,犹豫了一瞬,应道:是,奴才这就去传信。
    傅南陵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悦,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临国陵城外的破庙内,季翎岚五人,一等就是三日,终于等来了瑶华公主率领的使节团。只是使节团的人数非但没少,还增加了许多,至少有千人之众,个个身着盔甲,手执武器。
    张烨在通报后,顺利地见到了瑶华公主,在得知季翎岚等人在破庙以后,瑶华公主和季明秋随即赶去。
    瑶华公主上下打量两人,关切地问道:阿岚,婷儿,你们这一路可平安?
    幸亏有哥在,我们才能有惊无险。季娉婷看向吊着胳膊的季明秋,担忧地问道:父亲,您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无碍,皮肉伤而已。季明秋安抚地笑了笑,道:看到你们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季翎岚出声问道:母亲,可是你们路上也遭遇了截杀?
    瑶华公主一怔,随即激动地看着季翎岚,道:阿岚,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母亲,孩儿不孝,如今才缓过神来,还请母亲莫怪。
    不怪,不怪。瑶华公主拉着季翎岚的手,不禁红了眼眶,道:有生之年,能听你叫我一声母亲,我便知足了。
    季明秋揽住瑶华公主的肩膀,安慰地说道:瑶儿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日还长着呢。
    季翎岚连忙应和道:是啊,母亲,父亲说的对,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母亲不嫌我烦便好。
    瑶华公主擦擦眼角,高兴地说道:不嫌不嫌,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会嫌弃阿岚。
    季翎岚转移话题道:母亲,路上到底发生何事,父亲怎会受伤,这外面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瑶华公主将这一路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自他们从苍城分开后,瑶华公主要晚季翎岚他们一日的行程,就在他们刚刚出了柳城后,就遭到一队人马的截杀。对方人数颇多,个个黑布蒙面穿着夜行衣,二话不说就冲向使节团。
    瑶华公主他们早有防备,很快便做好应对,即便如此,因双方人数悬殊,瑶华公主一行人也是死伤惨重,季明秋为了保护她,还被杀手刺中肩膀。不过好在他们浴血奋战,将所有杀手都斩于剑下,事后清理尸体,依旧从他们身上翻出了傅国军队的令牌。
    瑶华公主一行人快速赶往林安城,在表明身份后,被守将张成林迎进了城。张成林与季明秋是多年挚友,曾在一起从军多年,是瑶华公主信得过的人。
    瑶华公主担忧季翎岚一行人的安危,询问张成林最近城中可有异常,张成林平日里公务繁忙,对城中的事关心甚少,倒是被问的一愣。招来城中经历孟亮询问,言之并未发生异常之事。
    可傍晚时分,就有人来报,朱凌失踪,且家中有血迹。瑶华公主觉得不对,随着张成林去了朱凌家,在他家的地窖内,发现了朱凌以及其侍从的尸体。
    张成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重新找来孟亮,又找来城门守将,两相一对,才发现孟亮曾假借张成林的命令,正在严查进出城门的人,尤其是从傅国进城,手持全国通行证的人。
    瑶华公主一听便知他们的阴谋,心中焦急,逼问孟亮是否抓到季翎岚等人。孟亮见事情败露,又怕严刑拷打,便说出了实情。将季翎岚等人如何在客栈消失,又是如何发现张周等人被杀的事说了一遍。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幕后主使,便被射来的飞镖灭了口。人在眼前被杀,再加上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守将居然浑然不知,张成林彻底被激怒,下令封锁全城,定下擒获杀手。
    听闻季翎岚等人并未被抓,瑶华公主长舒一口气,在城中停留两日找寻五人下落,却始终未成找到,瑶华公主这才确定五人早已离城。随后瑶华公主便和季明秋上路,赶回皇都,张成林生怕他们再次遭到暗杀,便派出千名军士随行护送。
    瑶华公主好奇地问道:阿岚,你们当时是如何脱身?
    哥,我来说。季娉婷插话道:母亲有所不知,哥当真是聪明绝顶,在进客栈前,就已经发现我们被盯上了,随后便找我商定,待到一入夜便从后窗离开客栈,为了以防万一,还为我易了容。我们离开客栈后,就由徐宁带着前往朱凌家,哥仅凭几句话就断定接待我们的人有问题,而且还猜到他们定会在茶水中动手脚,让我们将计就计,假装昏倒试探对方,结果正如哥所料,那些人就是派来截杀我们的杀手。然后我们出其不意将杀手全部击杀。哥又带我们返回客栈躲了一夜,天一亮便将马匹换成马车,顺手牵羊拿了几个行商的通行证,这才顺利混出了城。
    再次返回客栈?季明秋有些惊讶地看着季翎岚,道:这可是一步险棋。
    季翎岚笑了笑,道:兵行险着。最危险的地方有时最安全,他们定不会料到我们会返回客栈。
    季明秋笑着说道:阿岚不仅聪明,而且勇气可嘉,此行你们能脱险,确实全靠阿岚。
    可不是嘛。季娉婷与有荣焉地笑着,道:事后,我们加紧赶路,不再进城,在此处等了你们三日。
    季翎岚顺势问道:母亲,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瑶华公主不答反问,道:暗杀你们的人是谁,可有查问?
    季娉婷看看季翎岚,如实答道:是骁骥卫的副统领张周。
    骁骥卫?瑶华公主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她沉吟了一会儿,失望地说道:没想到我们兄妹也有反目的一日。
    季翎岚安抚道:母亲莫要伤心,或许太子舅舅并不知情,这一切不过是有人越俎代庖。
    太子妃?瑶华公主叹了口气,道:我以为我们之间不是姐妹胜似姐妹,谁知她却想要我们一家的命。
    母亲,现下不是伤怀的时候,我们还是商量如何进城吧。
    瑶华公主面色一凝,道:不必商量,直接进城,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季翎岚有些担忧地说道:母亲,如今皇都定然危机重重,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便是如此,我们才要光明正大的进城,现今父皇只是重病,太子还只是太子,即便太子妃再处心积虑,进了皇都,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要公告天下,我临凤瑶的儿子已被寻回,我要让你光明正大地进皇都。上位者的气势倾泻而出,此时的瑶华公主不只是一个母亲,还是名扬天下的第一公主。
    季娉婷应和道:对,哥,你就该被光明正大地迎进皇都。
    季翎岚看看瑶华公主和季娉婷,又看看季明秋,无奈地说道:那便听母亲的。
    走,咱们进城回家!瑶华公主拉着季翎岚就往破庙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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