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亲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顺水推舟,能让我们多个帮手,何乐而不为。瑶华公主看向徐宁,道:徐宁,将这封密信送到吕相手中。
    徐宁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季翎岚提醒道:母亲,太子妃就算再聪明,也是独木难支,她背后肯定有帮手,这帮手十有八九是她的母族,母亲要多加提防才是。
    瑶华公主认同地点点头,道:太子妃名叫高真真,其父是高振江,时任内阁首辅兼太子太傅,他桃李满天下,支持者众多,在朝中很有威望。
    太子太傅?季翎岚眉头紧皱,道:母亲,您说这高家是想支持太子,还是想自立门户?又与吕相有何嫌隙?
    说起嫌隙,朝中也就我与吕相的嫌隙大。瑶华公主不禁一阵苦笑。
    季翎岚好奇地问道:哦?这其中有何缘故?
    瑶华公主整理了整理思绪,道:年少时,我常男扮女装出入皇宫,一次在陵城游玩时,碰到了吕相的长子吕征,我们兴趣相投,便结伴出游。后来他得知我的身份,便求吕相让父皇为我们赐婚,我与你父亲青梅竹马,早就心意相通,自然不会嫁给他。父皇在问过我后,便回绝了吕相。谁知吕征竟就此疯魔了一样,对我多加纠缠,我忍无可忍便打了他一顿,谁知他竟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病死了,自此吕相与我之间便有了仇怨。不过吕相虽然与我有仇怨,对父皇却十分忠心,否则当年发生宫变,他也不会与你爷爷一起平叛。
    母亲下手很重?
    他是吕相的儿子,我怎会下手太重,只是打了他两拳而已,况且我只是女子,力气能有多大,谁知吕征竟一病不起。
    母亲打在吕征的何处?
    一拳在腹部,一拳在嘴角处。瑶华公主几乎想也不想的答道。
    腹部和嘴角,以女子的力气来说,若无其他意外,不可能将一个成年男子打死。他的死因是什么,母亲可知道?
    太医说是思虑过重引起的心疾。
    心疾?长时间的情绪异常确实会引发心脏方面的疾病,但季翎岚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道:母亲是否怀疑过吕征的死并非病逝?
    瑶华公主点点头,道:我也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而且太医信誓旦旦地说吕征就是心疾发作致死的。我说再多,吕相也只会认定我是在推卸责任。
    即便是吕征确实是因心疾发作病逝,这也是他自己想不开,不是母亲的错。
    这个我们双方心里都清楚,只是吕征毕竟是因我而死,吕相痛失亲子怨恨与我,也在情理之中。
    母亲说的是。那高太傅与吕相可有嫌隙?
    瑶华公主摇摇头,道:这个倒不曾听说。两人同朝为官多年,虽算不上好友,关系却也不错。他们之所以盯上吕相,应该是因为我们之间确有嫌隙,挑拨起来较为容易吧。
    那高太傅除了太子妃以外,可还有其他子嗣?
    还有三子两女,长子叫高严,在吏部任侍郎一职;次子叫高聪,任大理寺少卿;幼子叫高磊,是太子伴读。长女是高真真,被封为太子妃;次女叫高小怜,嫁与礼部尚书韩旭次子韩焦;三女叫高小慧,嫁与江北布政司左参议梁勤之。
    那这么说他的儿子、女婿皆在朝中担任要职。季翎岚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瑶华公主苦笑着说道:是啊,这还只是他的子、婿,若是再加上他的学生,可以说他的人脉遍布朝野。
    皇祖父怎会容许一个人的势力这般庞大?
    父皇原本是想为皇兄铺路,想让他的皇位做的更稳,谁知不知不觉间,竟让高家变得如此势大。瑶华公主叹了口气,道:现如今想要彻底铲除高家,恐怕会引发朝廷动荡,要好好谋划才成。
    所以母亲想利用这次机会,与吕相联手,对付高家。
    瑶华公主笑着说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确实是暂时化解我与吕相之间恩怨,让我们达成合作的大好机会。
    就在两人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通报,道:启禀公主,张烨求见。
    让他进来。
    张烨快步进入厅内,躬身说道:公主,张周的妻子吴氏服毒自尽了。
    何时的事?
    回公主,就在半个时辰前。
    杀人灭口,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瑶华公主看向张烨,接着问道:看守吴氏的人是谁,自被抓以来,谁与她有过接触,都给我仔细筛一遍,我倒要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人是谁。
    是,属下遵命。
    见张烨要走,季翎岚起身道:母亲,我与他一起去看看吧。
    也好。瑶华公主看向张烨命令道:多派些影卫跟随,听从阿岚调遣,保护他的安全,若再有一次违逆,本宫亲手了结了你。张烨,你可听清了?
    张烨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绝不再负公主所望。
    去吧。
    季翎岚跟随张烨出了皇宫,乘坐马车径直来到公主府。看看面前的公主府,再想想傅国的陵王府,季翎岚不禁摇头苦笑,腹诽道:果然是皇权至上的时代。
    季翎岚没有多做停留,进入公主府后,直接在张烨的带领下,去了公主府的地牢。
    地牢在公主府的西侧,虽然不像陵王府的水牢那般隐秘,却也有专职的侍卫把守。
    门口的守卫见张烨过来,连忙行礼道:小的见过大人。
    这位是皇上亲封的岚郡王,公主和将军寻回的亲子,以后便是公主府的主子,你们且认清了。
    守卫们慌忙行礼道:奴才见过岚郡王。
    季翎岚挥挥手,道:都起身吧。
    多谢殿下。
    季翎岚稍作停留,便紧跟着张烨进了地牢。地牢不算小,一趟走下来,也有数百平的面积,里面放置了不少木制的监牢,大小不一。有近一半的监牢里囚禁着犯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神麻木,看样子是被囚禁已久。
    季翎岚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们是因何事被关在这里?
    张烨恭敬地答道:他们大多都是别国的细作,也有犯了错的下人。
    别国的细作?季翎岚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问。
    张烨偷偷看了季翎岚一眼,不禁松了口气。有瑶华公主的命令在,若季翎岚当真询问傅国细作的事,他便不得不回答,若因此出了事,他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张烨在靠里的一间牢房前顿住脚步,季翎岚也随之停了下来。
    殿下,这就是吴氏所在的牢房。
    季翎岚站在牢房门口往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的稻草堆上躺着一具女尸,身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群,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也有脏污,嘴角处还有淤青,和吐出的一些秽物。
    季翎岚出声问道:尸体有被挪动过么?
    张烨答道:回殿下,属下收到通秉后过来查看,便是现在这番光景,并未有移动的迹象。
    季翎岚率先看了看牢门,将半开的牢门开的更大,随即走进了牢房。在牢房里转悠了一圈后,他蹲下查看尸体。
    死者女性,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脸色发绀,唇色也呈现淡紫色,眼结膜下有点状出血,很明显的窒息死亡的特征。
    嘴角处有呕吐物,脖领上有指甲抓挠的伤痕。季翎岚捏住尸体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看向她的喉咙。
    季翎岚径直说道:把火折子点燃,帮我照一下亮。
    张烨应声,拿出火折子引燃,靠近尸体的嘴巴。
    季翎岚借着火光看了看,发现死者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他伸出手指,将东西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是一张油纸,看大小应该是包糖果的油纸。除此以外,死者的喉咙还有被灼伤的痕迹。
    季翎岚松开手,视线下移,看向死者的手,果然见手指指甲里有皮屑组织。季翎岚的目光停留在尸体的下/身上,想看看她下/身有没有排泄物,犹豫了一瞬,道:将尸体抬出地牢,找个干净光线好的房间,我要验尸。
    张烨一怔,随即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季翎岚起身走出牢房,看着影卫将尸体抬出去,又跟着张烨回到地面,进到准备好的房间,随后关好门窗,拿出工具开始验尸。
    一个时辰后,季翎岚从房间里出来,看向门口候着的张烨,道:听徐宁说,你们昨日便将张周的家眷控制了起来,当时你们可有审问?
    张烨如实答道:回殿下,将人带回后,属下便进行了审问,可他们皆一问三不知。
    那吴氏是何时改变主意,说出暗室所在的?
    回殿下,是今日清晨。
    季翎岚点点头,道:走吧,去地牢。
    是,殿下。
    两人再次回到地牢中,来到吴氏所在的牢房门外,季翎岚直接说道:张烨,你去把与吴氏有过接触的所有人都带过来。
    是,属下遵命。
    没一会儿的功夫,张烨便将人带了过来,他们齐齐向季翎岚行礼,道:参见郡王殿下。
    都免礼吧。季翎岚仔细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谁是第一个发现吴氏自尽的?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一名男子越众而出,躬身答道:回殿下,是奴才发现的。
    你是如何发现的?
    回殿下,奴才负责地牢众人的伙食,过来派饭时,见吴氏直挺挺地躺在稻草上,两眼圆睁,面目狰狞,被吓了一跳,连忙叫来牢头查看情况,便发现吴氏已经死了。
    谁是她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
    众人再次对望,又有一名男子走了出来,道:殿下,奴才常山,今日负责值守,在两个时辰前,奴才巡视时,还见过吴氏,当时她还活着。
    你们多久巡视一次?
    回殿下,我们至少每隔一个时辰巡视一次。
    你们值守一般都是几人?
    回殿下,一共八人,门口两人,地牢里两人,每日早晚六个时辰一轮换。
    那为何是你一人巡视?
    回郡王,并非一人,与奴才一起巡视的还有廖三。常山回头看了一眼。
    廖三连忙上前一步,道:参见殿下,奴才便是廖三,之前巡视时,与常山一起。
    季翎岚看看面前的三人,道:从你们巡视到派饭,大约过了多久?
    三人对视一眼,常山说道:大约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间,有谁接触过吴氏?
    常山看看身边的廖三,道:回殿下,这期间我们两个在一处,没人单独离开过。而且我们所在的位置,是进出地牢唯一的通道,这期间除了焦四来送饭,没人有机会接触吴氏。
    也就是说你们当中,只有焦四有机会单独接触吴氏。
    焦四闻言连忙跪倒在地,道:郡王,奴才来的时候吴氏已经死了,跟奴才没有任何关系,还请郡王明鉴!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有人为你作证?
    这往日送饭都是奴才和牛奎,可今日牛奎不知何故,没来当值,奴才只能一人过来。这周围的牢房里又没焦四的眼睛环顾四周,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角落里的一间牢房,兴奋地说道:小六儿,小六儿能为奴才作证。
    小六儿?小六儿是谁?
    回殿下,小六儿是采青的儿子,今年五岁,他身材瘦小,这牢房关不住他,所以总是调皮的到处乱跑,今日奴才送饭时,他正在那间牢房玩,他能为奴才作证。
    季翎岚的眉头皱起,看向张烨,问道:五岁的孩子为何会在地牢内?
    张烨也是一脸茫然,连忙请罪道:殿下恕罪,这事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焦四出声说道:殿下,大人,此事小人知道。
    那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采青是公主的贴身婢女,却野心不小,一次趁将军酒醉,想要爬床,被将军轰了出去,因此从一等侍女降为三等侍女。不仅要干粗活,还要受人排挤,她受不住这种落差,就趁机偷了公主的首饰,想要偷跑,不料被巧意姑姑撞上。公主发怒,便将采青押进了地牢。焦四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采青被押进地牢后,受不住这里的苦,就就勾引地牢的看守,他们几个都与采青睡过。
    众人慌忙跪倒在地,道:奴才知错,郡王恕罪!
    张烨的脸色变得难看,道:荒唐!混账!你们居然干出此等腌臜事,简直岂有此理!
    大人饶命,奴才知错,大人饶命!
    季翎岚的脸色也不好看,道:那孩子是谁的?
    几人相互看看,相继摇摇头。
    常山出声说道:采青怀孕之前,奴才们都与她相好过,不能确定孩子是谁的。
    所以你们便将孩子留在地牢内,跟着采青过活?
    焦四见众人不说话,出声说道:回殿下,采青在生下小六子后,没多久就死了。
    季翎岚闻言脸色更加难看,道:好歹你们也与采青相好过,却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郡王息怒,奴才知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季翎岚不再理会众人,看向张烨道:派人去把小六子带来,还有那个牛奎,看他在何处,为何今日不当值。
    张烨应声,知会手下影卫去找小六子和牛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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