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贞观十年是张允文过得最舒坦的一年。这一年内,足额先是因军改之事而得以升爵,接着又是喜得贵子,终于后继有人,最后将已经等了许久的王妍收入房中。所以当大雪飘零,北风呼啸的时候,张允文搂着王妍,身后的床上坐着抱着孩子李宇和支柔,望着窗户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心头荡漾起的却是一阵阵幸福。
    从成亲那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眼看者贞观十年就要在指间慢慢的滑过了。贞观十一年的正月便要来到了。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那些驻守各地的藩王们也陆陆续续来到长安。走在长安的大街上,时常可以看见这样的的情形来。
    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两辆马车对向行来。
    “你放肆,此乃霍王府上车马,尔等还不让开?”
    “你才放肆,此乃汉王车驾,尔等敢挡?”
    两位马车夫刚刚一说完,两辆马车的门帘就同时掀开:“啊,原来是七哥啊!你怎的这么早就会长安了?”
    “哦,原来是十四弟啊!呵呵,你来得可不比愚兄晚啊!”
    接着那霍王的马车退后两步,让那汉王的马车先行通过。毕竟汉王是霍王的兄长。
    这些王爷汇集长安之后,长安城内的治安案件迅速多了起来,搞得金吾卫应接不暇。
    这让张允文不由感叹李渊还有李世民的生育能力,李渊光是儿子就生了二十五个,而李世民差了一些,也有十四个。
    每年年末岁初的时候,这些王爷带着一帮仆人家眷来到长安城中,庆贺新春。
    然而这正月一过,这些藩王又得返回其领地,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这被称为“就藩”。
    和自己冷清的领地比起来,长安的繁华更是让人心动。所以很多的藩王都会借故留在这繁华之地。至于借口,名目繁多,多是以身体有病为由,留在长安养病。
    当然,最后能够留在长安的,多是李世民的儿子,而李渊的儿子,李世民的弟弟们,则是没那么幸运,被李世民“驱而就藩”。
    此时,李恪便带着一帮弟弟妹妹来到张允文宅院之中,说是张允文得子成亲两件事,他都没有送上贺礼,今日特地过来补上。
    张允文不由微微一叹,难道这位李恪还没有放弃拜自己为师的念头么?不过一想起自己的拳法连李恪的弟弟妹妹都教了,没理由不教这李恪,当下抱拳笑道:“吴王殿下客气了,此事已经夺取这般长的时间,难得吴王殿下还能记起来!“
    李恪也笑道:“那继儿可是二姐的孩儿,做弟弟的哪儿能不关心啊!”说道这里,李恪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庭中玩闹的弟弟妹妹,微微有些犹豫的说道,“呃,姐夫,听说,听说你教了他们拳法?”
    张允文点点头:“是啊!怎么,吴王殿下也想学?”
    李恪当下露出一脸狂热的神情:“是啊,恪自幼喜爱习武,嗜武如痴,当初恪欲拜姐夫为师,姐夫推辞了!如今这拳法是否可以教与小弟?”
    张允文沉吟片刻,爽快的说道:“好吧!不过我可没时间教你,你去找郑方廉教你吧!”
    李恪闻言,兴奋的的一抱拳:“多谢姐夫,呃,不师父!”
    张允文连忙止住李恪的话头:“什么师父不师父的,姐夫可告诉你,这拳法仅仅是拳法,你我之间可没有什么仕途关系啊!还有,这套拳法,不管是谁,皆可学习,只是学习的程度不同罢了!呃,具体的事你去找郑方廉,眼看便要过年了,姐夫可是忙得很啦!”
    到正月过去的时候,那李恪依旧是每日前往郑方廉等人所在的小院中,向郑方廉请教拳法,与之切磋。这让张允文有些奇怪了,不是说正月一过,这些藩王便要就藩了么?怎么李恪还留在长安。
    当张允文将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李恪“嘿嘿”一笑,双眉斜斜挑起:“姐夫啊,你知不知道,小弟此时已经是身染风寒,得在长安疗养一段时间,过两月才去就藩!”
    张允文一听,心头不由好笑,这李恪健壮如牛,那里会染上什么风寒。
    接着,又听得李恪说道:“不光是小弟,许多藩王皆是上表,请求留于长安养病!也不知父皇能同意几个!唉,还是四弟得父皇宠爱啊,此次就藩,连他名字都未提及,也不用像我等这般还要寻找借口,留在长安!”
    张允文一听这消息,顿时一愣:“什么?你说陛下为提及让魏王就藩?”
    李恪点点头,慢慢的说着:“是啊,昨日小弟和诸王被叫到太极宫中,父皇对我们说让我等就藩。幸亏小弟的病假请得早,不然的话,父皇恐怕还不答应呢!唉,还是四弟得宠啊!”
    听完李恪的说法,张允文心头疑惑顿时霍然开朗,难怪今日朝会上李承乾一脸的不虞之色。
    不过这些关我什么事!张允文心头冷笑了一下,这李世民不是在打招呼,让自己站在岸上,不要去搅动这一潭水么?
    虽然张允文对这诸王就藩一事毫不关心,然而在第二日的朝会之上,他却亲眼看见了一场不见刀枪的战争。
    这一日,张允文例行参加朝会时,四面望了一望,忽然发觉整个朝堂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众大臣尽皆沉默不语。而那立在前面的李承乾与李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冷笑一声,移开目光。
    见到这种情形,张允文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恍然,难道这李承乾和李泰今日要直接对上一场不成?
    正思忖着,忽然听见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在李承乾的带领下,李泰和众大臣同时双手持笏板,躬身迎接李世民的到来。
    李世民坐在宽大舒服的龙椅之上,目光在群臣之中一扫,也敏锐的发现了李承乾和李泰的眼神交锋。
    “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上奏?”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御史台官员出列道:“陛下,臣有事上奏!”
    “讲!”
    这名御史弯起腰,肃声说道:“陛下,自二月初一至今,共计八日,长安城内便发生五起斗殴事件,其始作俑者皆是留滞长安藩王之家仆。臣遍察诸王,留滞京城者总计七位,其中,汉王殿下、吴王殿下、魏王殿下、齐王殿下之仆役,尽皆参加过斗殴之事。这类事件,严重影响长安城治安,故而臣请驱诸王就藩!”
    听了这御史的话,张允文心头一突:来了,开始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口中却是说道:“此言倒是有根有据!唔,诸位爱卿,你们还有何事要奏?”
    此言一落,只见一名老者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此人年纪一国六旬,数绺花白长须垂下,显得几分儒雅,头戴高冠,身着绯袍。这人却是当今尚书右丞刘洎。
    说起这刘洎,倒是有一段书法佳话。说是贞观十八年的时候,李世民一次在玄武门宴赐群臣。宴会之上,李世民忍不住显摆起自己的书法来。李世民学的是王右军王羲之的书法,其中又加入了飞白技法,写的那是一个好。酒至半酣的时候,李世民写了一副书法,说要赏赐群臣。这些半醉的群臣闻言,尽皆伸出手来,挤到李世民身边抢那幅书法。结果这位刘洎脚踏御榻龙床,将这书法抢到手中。群臣见状,皆奏道:“洎登御床,罪当死,请付法。”李世民却笑道:“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这话笑着一出,便将刘洎之不敬之罪给遮掩下来,权当笑话。
    只听着刘洎说道:“臣以为,卢御史此言,有失偏颇!见枝繁叶茂者,必根深蒂固。见溪水长流者,必水源丰盈。今见长安城内斗殴之事,寻其根源,岂是诸王之留滞京师邪?自武德分王,贞观立藩以来,每年岁末年初,及其他重大日子,诸王皆是回来长安,那时怎的不剩斗殴之事,不生乱子?故老臣请陛下令金吾卫加强戒备,严查斗殴之事即可!”
    那名御史正要说话,一名身穿绯红衣袍的官员却是出列道:“刘大人此言虽然有理,然其措施却是不够果决啊!”
    这人却是杜正伦,曾为李承乾的老师。
    只听他说道:“卢御史所陈事实,清晰明了,诸王既然与斗殴之事,有所瓜葛,则请留滞长安诸王自查己身,待得查出问题,则即可改之,若是查不出,则使之就藩……”
    杜正伦刚刚说道这里,一个声音便道:“杜大人此言莫不是想要陷诸王于不义?”
    此人亦是穿着三品绯红衣袍,却是尚书左丞韦挺。
    “诸王之中,谁人不是手下有忠仆家将,杜大人之言,却是置这些忠仆家将于何地?查出问题即改之,查不出则使之就藩,这岂不是让诸王皆拿出仆役来?”
    杜正伦正要再反驳,那龙椅之上的李世民却是淡淡的说道:“好了,不用再说了,一个小小的斗殴之事,你们非得往诸王身上扯!算了,斗殴之事暂且不提,至于诸王就藩问题,咳,朕早已定下了主意,你等便莫要争执了!“
    李世民话语一出,张允文分明看见李承乾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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