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燃烧着的,飘荡着缕缕白白烟的香慢慢靠近放在地上的一支爆竹的火线捻子上。那香还未靠近那捻子,便猛的缩了回来。如是再三,那火线捻子终于被香给点着了,“嗤嗤“的冒着白烟。
    点着那爆竹之后,那点爆竹之人猛的后退两步。紧接着,那爆竹便猛的炸开。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爆炸声回荡在庭院之中。
    “爹,爹,好响啊!”张彻一张小脸通红,满是兴奋的的对着张允文说道。
    张允文看着张彻可爱的模样,轻轻一笑:“好,你就继续放爆竹去,不过要小心点啊!”
    张彻应了一声,撒腿离开。站在张允文身边的张琰瞧得眼热,也是蠢蠢欲动。张允文看了她一眼:“想玩就去吧!”
    张琰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猛的冲下庭院,来到张彻身边,从张彻那里讨来几根爆竹,点燃香,也开始放了起来。
    不光是这庭院之中有爆竹声响起,整个长安的各个市坊里,也依稀有爆竹声响起,不过稀稀拉拉的。在飘扬的雪花之中,一股喜庆之气弥漫在长安城中。
    如今已是腊月末,再过两日便是新春了。由于高丽战场上的胜利,李世民对于今年的春节格外重视,甚至从皇家内库之中拨出一部分钱财来,请长安的几家大型歌舞坊在朱雀大街之上向民众表演,这便是所谓的“与民同乐”。
    每年年末,总是公务积压最多的时候。今年也是一样。不过张允文今年却偷了一下懒,将手中需要紧急处理的公务集中起来处理了一下,其余不急着处理的便一直拖着,准备等到过年之后再来处理。
    随着一场场飞雪落在长安城,这贞观十九年的终于到来了。
    年前,张继便回到了家中。他是冬月的时候去宪兵营的,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自从那日张允文在宪兵营中教训过他一次,这小家伙也老实得多了。每当张允文去宪兵营看他的时候,总是见他在拼命的做着各种训练。但是,他的年纪终究太小,别说张允文说说的一半的训练量,就是三成的训练量也完成不了。
    饶是如此,这张继还是每天在坚持这训练。而那些宪兵营的士卒也知道了这个小家伙是张允文的儿子,亲近之人自然不少。然而张继总是会向这些人问道:“你们九岁的时候在干嘛!”
    当听完这些士卒讲述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之后,张继总是默默不语。
    甚至有一次程咬金到这军营中闲逛,也被张继拉住,问道:“程叔叔,你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啊?”
    程咬金当即一抹后脑勺,咧嘴一笑:“这不是张家的小子么?你们在这儿,还穿着军服?”
    张继却拉着他的手道:“别说其他的,快说说你九岁的时候在干嘛!”
    程咬金回忆半天方才说道:“九岁?是在家中管理田地后还是训练乡兵,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没有轻松的!那时候,我们程家虽然还算得上大户人家,当每年流民不断,盗贼蜂起,老子九岁的时候就用长槊在四近乡邻打拼了!嘿,你还别不信,老子九岁时,这双臂便有百斤之力,用起那十多斤的长槊来,毫不费力!”
    听到程咬金这般说,张继不由瞧了瞧自己干瘦的手臂,呃,昨天提二十斤一个的石锁,提了不到十次,便已经受不了。
    张继感到有些惭愧了。自己漫说与程咬金这等大将想比,就算是与普通士卒想比,也是差上了许多。他们九岁时便知道操持家务,维持生计,而自己却是只知道在街面上厮混。
    羞愧之余,他便更加刻苦的训练了。开始的时候,甚至还因为训练过度而三天两头的昏迷,让屈武大大的紧张了一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张继的训练也有模有样了。虽然屈武只将他的训练量定位普通士卒的三成。
    每次张允文来,看到张继拼命的样子,不由微微点点头,若是张继能以此种精神在这军营中坚持两年,自己再善加教导,将一身本事悉数传授,想必以后也定会是一员小将。
    张继回家过年,张允文给了二十天的假期。也就是说张继可以在家中住上二十日。
    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宇赶紧上去,家中诸人除了张允文,看到张继微微有些黑的脸庞和削瘦的面容,皆不由眼睛发红。
    大年初二一直到大年初七,都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正月初二这天,张允文坐在家中哪儿也没出去。他这是在等着人家送礼过来。
    张允文原本的官位、爵位和凌烟阁其他功臣想比,要稍逊一筹,然而手掌重权,光是一个调查院便有监视天下之责。这恐怕也是李世民故意为之。然而在去年征讨高丽的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这一来,官位爵位尽皆上去了。虽然张允文不喜张扬,但是,这道贺之人还是不少,朝中大臣,原先麾下的士卒,交好之人,尽皆前来道贺。
    而这贞观十九年的春节,便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从初二开始,张允文府门之外的人便一直没有断过。张家上下的仆役也忙个不停。
    这些人送来的新年礼物轻重不一,皆需要一一登记,以便回礼之时,能拿出同等价值的礼物来。
    初四的时候,张允文吩咐仆役带着礼物按着礼单回礼了。当然,一些重要的人家还得他亲自去。
    这礼尚往来,便花去了张允文近十天的时间。剩余的时间,他大部分都在陪着妻儿。
    张继返回军营之后,李宇望着张允文的目光显得格外的幽怨。张允文淡淡一笑,拉着李宇的手,登上了马车。
    “哎呀,相公,你这是干什么?要出去么?怎么不带上柔姐姐和妍姐姐啊!”李宇被张允文是大手一抓,只觉那手上传来的温度似乎要将自己融化,当下急声道。
    张允文轻轻一笑:“不用了,这次就我们俩出去!”
    李宇雪白粉嫩的脸上蓦地一红,接着微微点了点头。
    马车先是来到了皇宫之外,张允文和李宇下了马车,在张允文的带领下,二人往宪兵营走去。宪兵营之外,隔着木栅栏,李宇完全可以看见军营内训练的场景。只见张继正在和士卒一起连起刀术。双手握着横刀,劈砍刺撩,不停的重复着一个个基本动作,看那小脸紧绷严肃的模样,让人感到一丝好笑。
    “看到了没有?继儿在这儿过得还是不错嘛!”张允文笑道。
    李宇点点头,犹自咬了一下下唇,说道:“可是妾身还是担心啊,就担心他吃了什么苦,遭了什么罪!”
    “哼,还能遭什么罪,不过就是训练辛苦了些!”张允文轻哼一声说道,“可是他是张家长子,若是连这点苦斗吃不下,在我死了之后,如何继承爵位?”
    李宇听张允文这么说,知道他想得深远,也就不再对此事说些什么了,而是说道:“讨厌,什么死不死的,大过年的,说这些话,日子还长着呢!”
    张允文一笑,握起李宇的手:“好吧,不说这些了!既然我们单独出来,就得好生逛逛!这样吧,我们去城外看看雪景如何?”
    被张允文握着手,李宇脸上闪过一道酡红,小声说道:“大庭广众下的,别这样!”
    张允文哈哈一下,依旧拉着李宇进入马车。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粼粼而动,缓缓往长安城外驶去。
    曲江之畔,李宇裹着一件狐裘大氅,在张允文的陪同之下,立在岸边,遥望着千里曲江。
    只见曲江两岸广阔的大地之上,一摊摊残雪分布,东一点西一点,仿佛是点缀在这长卷之上的飞白。除了这白色之外,还有郁郁的绿色。两岸的旱地之中,一簇簇碧绿的麦秆正迎着寒风微微飘荡着。麦秆不高,有些甚至被残雪埋着。这绿色的麦秆和白色的残雪混在一起,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沿着江岸慢慢的走着,踏着软绵绵的残雪和土地,闻着泥土散发的芳香,吹着从江上吹来的寒风,搂着怀中佳人,一股幸福的感觉弥漫在张允文心间。
    这日子,就该这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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