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脸色,竟然异常苍白。
    林墨然被她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应是她做的伪装,随之快步来到她身边坐下,抬手轻轻摸摸她的脸。
    柔声道:今日音音去何处了?
    去了趟寺庙。秦语辞应声回答,声音里带着笑意,拜了神佛,赏了美景,也顺手钓了条大鱼。
    大鱼,想来应是钱侍郎没错了。
    林墨然应声笑笑,只一个眼神便已然知晓了她话里的含义,随之连忙启唇夸赞道:音音当真很棒,真是辛苦了。
    我们一会儿一同吃糕点吧。她道,嘴上这般说着,身体却未动,反而抱住她的脖子同人撒娇,不过实话实说,音音今日这妆当真吓到我了。
    然然这是在嘲讽我实在难看?秦语辞应声接过她的话。
    不是。林墨然连忙摇摇头,只是缺乏些气色。
    她道,碰巧自己今日涂了口脂,顿时计上心头,干脆仰头亲吻她的唇,将她唇上也染上淡淡红色。
    这才满意笑起来,启唇邀功般的骄傲道:如此,便好多了。
    音音觉得呢?
    第九十五章
    林墨然说完那句话, 不等秦语辞言语就这样缓缓贴了过来。
    她难得这般主动,秦语辞自然十分受用,于是特意扬了头, 双手置于身侧撑着床板,摆出便于她亲吻自己的姿势,安安静静享受这个吻。
    很轻也很柔软,沾染着空气中的点点冷意和口脂的香甜, 可细细感受却又能渐渐触及到一抹温暖的热度, 是眼前之人的体温。
    鲜明又梦幻。
    下意识的,有丝丝笑意自秦语辞的眼底融化开来。
    音音。林墨然亲了她许久, 总算满意,这才终于再次抬起头,未等再多做言语便见眼前的人缓缓开了口。
    满是笑意的同她讲:然然,欢迎回来。
    如往常那般, 她常做的那样。
    自从林墨然进入国子监学习后, 时间已经过了几载,这期间许多东西皆在渐渐发生着变化, 包括她和秦语辞,也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了许多。
    唯独这句话, 从那一天起秦语辞便不厌其烦般的, 一直一直说到了现在。
    嗯。林墨然应声点头,每每听到她说这句话都觉十分开心,于是再次抬手抱紧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有些不好意思的, 很小声很小声的同她讲:音音怎么每次都不忘迎接我归来呀?
    自是因为然然对我而言重要万分, 令我意乱神迷魂牵梦绕, 总要下意识的忧心牵挂, 盼你早早归来才好。秦语辞笑笑,抬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再者我总想叫然然知道,无论何时,也无论发生过何事,也总有一人在等着你。
    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有缕缕温柔与爱慕藏于其中,也足够真挚,足够虔诚。
    林墨然认真听着她的话,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了以往的一些片段,母亲在自己很小时便离世,父亲又整日酗酒,鲜少对她有过关怀,甚至每当她放课归来,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都要反复呼吸,直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敢抬手按下眼前的门把。
    毕竟没有一个人期盼她回家。
    可眼下却不同了。
    她的恋人,她的音音,每日都在等着她。
    林墨然闻言感动万分,就连眼底也渐渐蕴起几分泪水,却不想叫她察觉出分毫,连忙抬手胡乱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继而调整好心情,开开心心唤她过来吃糕点。
    好。秦语辞应声道,很快察觉林墨然似乎在暗自落泪,沉默半晌倒也并未戳穿。
    就只是轻轻抬了手缓缓牵住她的手,柔软的掌心温热,触感极佳,热度顺着二人接触在一起的皮肤传递上来,一直传进心底,温暖至极。
    毕竟她方才才赠予过自己一抹炽热的温度,礼尚往来,作为爱人,总要再反过来多予她更多的。
    直到能叫她时刻感觉到被爱着才好。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日。
    秦语辞也在私下寻觅仙师的事情很快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近来皇帝的病再次加重了,每晚几乎都难以忍受,胸口发闷,咳的厉害,若不是一直有药调理着,恐怕次次都要见血。
    本就已经十分烦躁,如今自己寻觅仙师未果,竟叫自己的嫡女捷足先登。
    不愧是朕的好女儿,同朕想到一起去了。皇帝顿了顿,竟是直接被她气笑了,跪在对面的钱侍郎见状顿时吓得不轻,不知皇帝到底作何想法,干脆埋头不语。
    那仙师可曾予她什么灵丹妙药?沉默半晌,皇帝继而又问。
    回,回圣上。钱侍郎应声忙道,有的,那仙师给了殿下一瓶丹药,说是只服七日便能马上见效,如今已经过去五日了。
    卑职有幸被圣上任命此事,自当要竭尽全力去做,于是便叫内人特意进宫一趟,借由拜访皇后娘娘为由,也顺势去看了长公主殿下。
    如何?
    内人说殿下虽依旧有些虚弱,但气色却分明好了许多,几乎与常人无异,不像大病已久的模样。钱侍郎道,说话战战兢兢,卑职觉得许是此药显灵,这才叫殿下的身体日益康复起来。
    是吗。话音一落,皇帝应声沉默了许久。
    钱侍郎观他表情实在有些不悦,生怕自己遭殃,连忙补充道:离那仙师与殿下约定的时间还剩两日,届时卑职定加派人马,待二人分开后便将仙师为圣上请来!
    看来倒也不是个彻底的无能饭桶。
    此事先这样吧。皇帝应声神色终于稍稍缓和了几分,抬手命钱侍郎退下,生病误事,如今还有许多折子尚未看过,干脆垂眸批起折子来。
    原本应当静心才是,可偏偏眼下他又无法静心,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秦语辞私寻仙师的事,他了解他的女儿,做事向来谨慎至极,若不是那仙师真的可信,她定不会收下那瓶丹药。
    可事情真是如此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秦语辞为他设下的局,故意装病引那仙师出来,与之一同设计自己?
    皇帝一时想不明白,只觉头痛欲裂,正烦躁着,突闻德海来报,长公主前来求见。
    她来做什么?
    皇帝顿了顿,很快坐直身体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才启唇叫人进来,虽尚未言语一句,但目光却已在暗暗打量着她,发现钱侍郎说的果真没错,秦语辞的状态的确好了不少。
    辞儿怎么来了?皇帝道,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如今你还病着,理应好好在寝宫内休憩才是。
    女儿牵挂父皇,今日正好得空,便特意前来拜见。秦语辞应声,恭敬行过礼,之后抬脚来到案边坐下,父皇才是,如今龙体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皇帝答,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本就并无什么大碍,不过奴才们夸大其词罢了。
    那便好。秦语辞应声道,勾唇欣慰一笑,继而开口同皇帝寒暄起来,分明说的都是些琐事,并未提及一句此次前来的目的。
    直至皇帝亲口点明,这才终于缓声开口:女儿此次前来,当真是来看望父皇。
    自从父皇龙体抱恙以来,女儿实在忧心非常,却又因病无法为父皇分忧解难,实属不孝。她说,语气颇为诚恳,可眼下却不同。
    如今女儿身体渐愈,身为大昭的长公主,您的嫡女,理当父皇分担些琐事,方可叫您好好调养生息,龙体也可早日痊愈。
    果然,是为了朝事而来的。
    皇帝应声心底顿时震怒数分,如今自己还尚未怎样,她便妄想分权夺势,究竟是何居心已经十分明显,恐怕自己今日若是答应了,明日她便要朝着自己的皇位下手!
    这就不必了。皇帝心底这般想着,但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副慈父模样,辞儿如此牵挂朕,朕自然也万分忧心与你,如今你才好上一些,须得好好调理一番才行,不应太过操劳。
    此事便说到这吧。皇帝摇摇头,率先斩断了秦语辞的话头,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眼下朕还有事做,辞儿该回去休息了。
    话说到这儿,赶她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秦语辞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沉默半晌却只得应上句好,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的失落:那女儿改日再来看望父皇。
    语毕,起身拜别,正要离去。
    却又在此时被皇帝叫住,也听他这般开了口,似是调笑的问她一句:对了,前几日钱侍郎偶然在街上同你相遇,见你实在虚弱,便特意叫夫人前来看望,如此有心,身为长公主,你应派人回些礼才是。
    这话一出,秦语辞的身形分明一顿,似乎并未料到那日出去竟被人撞见,许久后才轻声应了句:是。
    这便对了。皇帝笑笑,抬手拿起一旁的茶壶为自己倒茶,不过辞儿身体抱恙,近几日又风大露重,是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亲自出去?
    只是些女儿家的事。秦语辞应声道,辞儿也就不说出来叨扰父皇了。
    这话明显将自己偷偷去见徐仙师的事情隐了过去。
    皇帝见她这般说,心底已经有了定夺,再勾唇时脸上的那抹笑容顿时变得有些轻蔑,可声音却一如往常,道:既然辞儿这般说,那朕便不问了。
    辞儿快些回去,好好休息。
    话里,似乎有微不可寻的怒气藏于其中。
    第九十六章
    今日这一出, 若秦语辞刻意暗示,明里暗里想要把徐仙师推到皇帝身边,或许皇帝还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他向来觉得自己了解秦语辞,知晓她处事的作风, 如今她盯着自己手中的权利, 巴不得愿自己再病的重些, 又怎会将此事轻易告知于他, 定会死死隐瞒才是。
    可越隐瞒,就越证明她心里有鬼。
    皇帝顿了顿, 半晌后眼底的轻蔑渐浓, 本还想要多等两天观察一下状况, 眼下却早已没了那般耐心。
    于是当即命令下去, 叫人前去通知钱侍郎,今日务必将那徐仙师带来, 无论真假,终究是要赌上一把。
    事情如秦语辞所料,进展的果真十分顺利。
    同宫中的御医不同, 徐一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大夫,但家中几代从医,医术并不逊于任何人,数十年来救治过的百姓数不胜数。
    最关键的, 他生于民间,又时常游历四方, 见识过许多他人从不知晓的药,深知哪几味药相克相生, 哪几味颇具毒性。
    皇帝重病这事实在蹊跷, 那么多御医接连前来医治都尚不能摸清病灶, 对症下药,实在令人感到疑虑,秦语辞心中存疑,便总想着叫宫外的人前来一看
    看看到底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这病闻所未闻难以医治,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是他们摸不清看不到的。
    亦或者,是装作摸不清看不到。
    想到这儿秦语辞不由得低声笑了,只觉自己这样的假设实在有些疯狂,但更令人感到害怕的是,这样的事情或许真就存在于这宫里,像是张迎面而来的、漆黑的、看不清源头也难以逃脱的网。
    能做到如此的,试问这偌大的宫中又有几人。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林墨然放课归来。
    国子监内布置了课业,待用过晚膳,林墨然便抓紧完成起来,今日秦语辞似乎并无太多事情要做,竟哪里也没去,就这样在身边陪着她。
    甚至帮她磨墨,为她点蜡,见到她哪里笔误,也耐心的一一为她指出。
    两人分明并未做多么快乐亦或是浪漫的事,就只这样简单待在一起,却依旧觉得舒服,大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只是林墨然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卒业之日越来越近,许多人都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科举做准备,其实作为监生,大多自卒业后便能进入朝中为官,再者近来发生了太多事,许多位置早已空缺,急需新鲜血液作为填补。
    但若想往上爬,想要摸的到实权,终归还要努力才是,更何况光有努力还不够,她需要的还有机遇。
    如今在大昭,才能固然重要,但最终的结果却不单单只由成绩评判,对考生的声誉也有考量。
    因此便出现了行卷一说,许多考生会提前将自己最为满意的诗词拟作卷轴,亲自提交给一些达官显贵亦或名流才子,由他们代为引荐,方可事半功倍。
    如今林墨然身为秦语辞身边的贴身侍女,正好可以行此便利,由她亲自引荐,本就顺理成章。
    可如此做法分明弊大于利,若要真的被查出,无非直接向皇帝说明了二人关系密切,他日若真的进入朝堂,恐也会处处受阻难以成事。
    因此这条路根本行不通,除非是向其他人提交干谒诗。
    而那人的选择也得谨慎考量才行,须得是承蒙圣恩的臣子,亦或是受他宠爱的皇子公主,前者林墨然平时很少接触,难以寻到,而后者,眼前却分明只有两个人选。
    秦月微,亦或是前不久才被封了宁王的五皇子秦铭轩。
    而这两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她,哪怕是故意设下计谋伪装,也要以出卖秦语辞作为代价。
    这样的事她根本办不到。
    自穿来这里已经过了多个年头,那会儿林墨然的目标很简单,不过只是为了活着,直到后来与秦语辞越走越近,得她关怀,也受她喜爱。
    渐渐的,林墨然的目标从一人变成了两人,不光想要自己好,也想叫秦语辞更好,希望她快乐幸福,希望她平安康健,甚至爱她胜过爱自己。
    毕竟这是她的恋人,是她早在私下成过亲的妻子,是她最喜欢的音音,无论为了什么自己都不应叫其陷入险境,不应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背叛。
    不过,万事总会寻到其他的解决方法,这段时日以来林墨然也想了很久很久,脑海中总算浮现出了一个或许愿意帮助她的人,早时她私下请夕雪派人传了消息给他,有幸得他同意,眼下只需亲自登门拜访即可。
    至于如何前去
    说来还是那晚夜游时音音给她的灵感,可以藏身于外出采买的马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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