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急。”医生安抚道,又弯下腰,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检查起霍北丞的心率和脉搏,表情严肃了几分,又用手电筒查起他的瞳孔。
    护士也凑近,给医生帮起忙。
    苏莞看医生表情似乎越来越严肃,心脏跳得剧烈,一个声音不住在盘旋着: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终于,医生支起身子,她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目前三爷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应该没什么。”
    “那怎么会不醒?麻醉剂按理说早就该退了。会不会还是伤了脑神经什么的,医生,你要不再仔细检查一下……”苏莞不相信,眼眸里还是盛满了惊恐。
    “也有这个可能,要不,你尝试刺激一下患者,这种伤了大脑的病人,在外界强烈的刺激下,可能会恢复得快一点。”医生诚恳地建议。
    苏莞呆了一呆,刺激?
    医生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没听明白,解释:“你可以说一些患者平时很在意的事情。这样能够刺激他的大脑皮层。”
    她深吸口气,蹲下身子,小声在他耳边,哭丧着小脸说:“霍北丞,你醒醒好不好……小雅才刚刚苏醒,你又昏迷了,我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霉啊?别人还以为我是扫把星,旁边的人总是受伤,你这是破坏我的名声!”
    医生和护士失笑。
    显然,这话对病床上的男人并没作用。
    苏莞咬咬唇,决定加大力度,瞟一眼肚子:“宝宝不能没有爸爸的。霍北丞,你快醒好不好。”
    重复了几次,她发现他的睫毛微微弹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个瞬间动作,但还是发现了。她一喜,回头看向医生:“医生,他刚才好像动了!”
    医生微微一笑,语气包含着鼓励:“嗯,你可以继续。总之,只要是患者平时在意的事情,都可以说。”
    她眸光一闪,看着他平静无波澜,五官如希腊雕像般冰清俊美的脸,他平时在意的事?
    目前,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个孩子?
    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她虽然有些羞赧,还是在他耳边,很小声,蚊子般地说:“霍北丞,我答应你,好好为你生孩子,再不会想着堕胎了,好不好。”
    算了,只能要把他刺激醒,管不了别的了。
    话音刚落,他睫毛一动。这次的幅度比刚才更大。
    在几人的目光中,缓缓,眼皮睁开,与之前一样清幽如黑曜石的瞳仁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清朗地看住面前的苏莞和医生、护士。
    “你终于醒了——”苏莞想不到这么刺激他真的有用,大喜过望,若不是肚子揣着个小负担,差点就跳起来。
    “你声音再大点,我可能会被你又震晕过去。”霍北丞调侃,嗓音有些沙哑,手肘撑住床想要坐起来。
    苏莞赶紧给他腰后垫了个枕头,将他扶起来,却听他刚刚醒来,带着鼻音的戏谑传来:
    “刚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别想出尔反尔。”
    她一呆:“什,什么啊。”这男人居然听到了?!有没搞错?!
    想装傻?霍北丞盯着她:“我生平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你要是敢撒谎,别怪我不客气。”
    她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只能点头:“我又没说……会出尔反尔。”
    他脸色松弛下来,这才和颜悦色了不少,却又眯了眯眼,似乎还想享受一下:“再说一遍。”
    苏莞一口气没接上来:“ 什么鬼?”
    “再说一遍。你刚才的承诺。”他略扬起俊美逼人的脸,一个晚上没有剃胡须,轮廓俊毅如出鞘利剑的下颌上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影,却有种特殊的性感。
    承诺,这个词让苏莞心脏抽动了一下,这个词,压力太大了,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为了刺激他,说出那番话了,可是,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了,霍禽兽才刚刚醒,身体估计还虚弱着,万一自己不认账,这男人又受了刺激,昏迷了怎么办?
    想起他昨天冲入火场抱着自己出去的场景,她终究心软了,却看一眼身后的医生和护士,有些不好意思:“……等你出院了再说好不好?”
    “不行。”两个字,回绝了她的要求。有什么难为情?她是他一个人的专属爱物,瞎子都看得出来。
    苏莞脸蛋一热,只能咬咬下唇瓣,呢哝地说:“……我再不会想着堕胎了,会为你……”
    顿了很久,才闭上清澈盈盈的眼眸,忍住羞赧:“会为你生下宝宝。”
    霍北丞这才脸色松软,却又蹙蹙眉,抽出手,将她的手腕一捏,扶着她坐下来:“你在医院陪了我一晚?”
    “嗯。”苏莞还没从不好意思中回过神,拿起旁边的白开水喝了几口,好制住脸上的潮热。
    “是谁让你在医院照顾我的?你呢,进医院后,他们有没有安排你做全身检查?”
    苏莞忙说:“嗯,检查过了,没什么……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不关兰姐他们的事。”
    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孕妇,在起火的房子里被浓烟熏了半天,怎么能这么操劳?
    霍北丞不悦地扬起声音,厉呵了一声,把兰姐和保镖叫进来,让他们先带苏莞回皇尊公馆休息。
    “是啊,三爷刚醒,医生还要安排他做个全身检查,小莞你在这里也没用,先回去吧。”兰姐也劝说。
    苏莞看了他一样,跟着兰姐先离开了病房。
    脚步声消弭后没多久,霍北丞眼神弥漫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光泽,虽然头上的伤势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坦,连带着薄唇也下意识扬起一个弧度,转向医生,语气十分满意:
    “做得不错。”
    医生看着眼前如帝王般尊贵的男人,唇不自禁微微一触,苦笑。
    昨晚,这位名震京城的霍三爷带着满头的血,一进手术室便对着他安排了今天的一切。
    所以说,霍北丞早就醒了,是故意装作昏睡的。
    医生是故意对苏莞说,如果不醒可能是伤了脑神经,需要说些刺激的话,才能有助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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