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容渝便知道,这女孩是关慧蓉和莫少雄的独生女儿。
    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与他流着同一血脉的人。
    趁莫少雄去旁边接电话的功夫,莫悄悄壮着胆子下了车,像一头小鹿似的走到他面前,大大的眼睛闪着:“你就是我哥哥,是吗?你好,哥哥,我叫莫悄悄。”
    他本以为这个妹妹会很讨厌自己,毕竟没人会喜欢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
    可这个小丫头,却不一样。
    她双眸中的真诚,告诉他,她是认真的。她并没瞧不起他,是真的与莫少雄一样,对这个流落在外面多年、吃了很多苦的哥哥很怜悯,很关心。
    然而当时他没搭理她,只将头偏向一边。
    或许,并不是不喜欢这个妹妹,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与这个小仙女云泥之别,不想触碰她。
    莫悄悄不气馁,掏出书包里的一块巧克力给他:“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还没吃完,哥哥你尝尝——”
    他明明知道她是好意,却不知哪来的脾气,手一甩,将那块昂贵的名牌巧克力打落在地上:“吃不完的就给我吃?我不是收垃圾的,你们莫家不要欺人太甚!”
    若是别的小女孩,只怕已经哭了,或者气得扭头就走。可,莫悄悄却没说什么,只默默捡起巧克力:“那我下次买块新的,再请你吃。”
    这么多年了。
    她还是没变。
    还是这么执着坚定,竭尽所能地讨好他这个身世可怜,漂泊无依的哥哥。似乎,只想让他感受到多一点家庭的温暖,帮爸爸还多一点债。
    容渝制住回忆,终于,语气松缓了点:“行了。我会抽空去见他一面的。”
    去莫家吃饭就免了。
    不过。莫少雄这几年至少帮了他不少事,比如苏莞当年生产、带苏莞出国的事。所以他也确实该与莫少雄见一面,至少道一声谢。
    虽然态度仍是冷冷清清,也没有说到底是哪天,但莫悄悄知道,他能这么说,已经算不错了,而且既然说了他就一定会去,喜笑颜开,点点头:“嗯!那我和爸爸等你的电话,你来之前跟我们说。”
    容渝吸了口气,下意识抬起手将她秀发上的水珠子扒下来,又将伞递给她:“拿着。快回去。别让你爸妈担心。”
    他无父无母惯了。可莫悄悄不一样。她是有家的,有人随时关心的。
    莫悄悄一怔,感觉他指尖的温度通过发丝传递到了皮肤内,陡然,心跳得厉害,然后恢复平静,接过他的黑伞转身。
    容渝目送着她离开,却见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不禁一蹙眉:“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莫悄悄呡了呡唇:“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叫苏莞的女人吗?”
    其实三年前,哥借助莫家的权势,带着苏莞去洛山疗养院,又凭借莫家的关系躲避霍北丞去意大利,她当时就听爸说过了。
    从没想到,哥会为了那个女人主动找爸帮忙。而且,还陪伴那女人在国外过了三年。
    那女人在哥心目中的地位一定很高。
    后来才知道,苏莞是哥曾经在孤儿院认识的人,算是青梅竹马。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哥对苏莞的付出,莫悄悄有种由衷的羡慕。还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滋味到底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现在,苏莞要结婚了,新郎不是哥。
    哥却还是赶回来,想要亲自参加她的婚礼,亲自祝福她。
    到底得有多么深刻的感情,才能做到这一点?
    让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没有回报,却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宁静的夜幕中,雨稍小,莫悄悄的问题,那样清晰地在容渝耳边回荡。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沉吟许久,终于点点头:“嗯。”
    “可她最爱的男人不是你,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她还是选择了别的男人,为什么你还能这样心甘情愿,还要参加她的婚礼?”莫悄悄想不通。
    “你还小。感情的事,没有理由,更没有为什么。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莫悄悄娇容一变,似乎很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我不小了,我早就成年了!”
    他凝视面前的小丫头,乌黑长发披在肩后,身高差不多到自己的肩膀,被雨淋湿后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衬出玲珑凸透的曲线……蓦的,喉结微动,即刻收回眼光。
    不过,确实,她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而是个大女孩了。
    可再大,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当年那个伏在车窗边好奇看着他,和他好心分享巧克力的小丫。
    他唇浅浅扬起:“嗯。你成年了,不小了,是大人了。”
    莫悄悄见他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仍是把自己当小娃娃似的,心情更加不大好。却再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
    与此同时。
    那边,入夜后,苏莞揣着一肚子心事回到青湖湾后,看见一大一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爸比,你新娘子回来了!”小团子看见苏莞进来,肉嘟嘟的手肘擂了一下霍北丞。
    自从知道霍北丞和苏莞要结婚了,小团子一天到晚就是满口的新娘新郎。
    苏莞略微有些小沉重的心情这才轻松了不少,笑着走过去,将小家伙抱起来‘蹂躏’了一把。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生孩子了。
    小孩子真是减压神器。在外面再累再辛苦心情再不好,回家只要撸一撸娃,就感觉再大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霍北丞见母子两人腻在一起缠缠绵绵的,脸色却逐渐有些不大好看了:“小团子,多大的人了?老缠着别人的老婆不害臊吗?”
    小团子在苏莞怀里打滚儿,一点儿不害臊:“那你送给我个老婆!”
    “有能耐自己去追个老婆回来,别人给的算什么?不过我看你也没这个本事吧,波妞她们没人愿意嫁给你吧,小屁孩?”霍北丞邪恶地打击儿子。
    小团子气得小脸涨红,捏住馒头似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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