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放肆。”
    “你一介谋臣,无品无阶,竟然敢如此诽谤太保大人,当真不为人子。”
    “如此骄纵跋扈,绝非公子之福,我等恳求公子废去此人名份,逐出王府。”
    “对,微臣附议。”
    “末将附议。”
    展白自己都没有想到,不过是一番针锋相对,竟然会惹得如此大的反扑。除了与他同来的文不器等人外,几乎全部挺身而起,加入到了对自己的口诛笔伐之中。
    到此,原本粉饰出来的歌舞升平立时破碎,舞姬歌姬们生怕遭了无妄之灾,急忙战战兢兢的退到一旁。
    这已经不是反扑,而是大有逼宫之势了。
    见此光景,公子隽除了意外,更多的则是阴沉。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了两年的时间,竟然让这一帮子家臣勾连在了一起。
    今天,他们能团结起来对付展白,那么也必定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后来者。
    长此以往,只靠着这些早已被荣华富贵说侵蚀之人,如何成就大业。
    心有不甘,可即便他是主公,在法不责众面前,似乎要只有委曲求全,总不能因为心中喜恶,将这些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老臣们,全部罢黜吧。
    先不说,事后王府的诸多事宜交给谁处理,只是留下一个卸磨杀驴的名声,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可难道就因为要妥协,而罢黜了展白么?
    左右为难之际,公子隽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展白,有些幽怨,但更多的是哀求。
    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是你惹出来的,还是由你来解决吧。
    接受到公子隽的目光,展白心中也是泛苦。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老人”们,竟然会如此团结。
    当然,事实上,并非如此。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小小的王府之内,同样如此。
    位置就那么多,人人都想往上爬,将其他人牢牢的踩在脚下。可这种内斗一旦遇到强烈的外部威胁时,为了自己的利益,暂时的联合,也就不难理解了。
    展白不过区区一谋士耳,除了受公子隽的厚爱外,若论权势地位,根本就无足道哉。可偏偏,展白却没有一丝的觉悟,靠着恩宠,不仅大摇大摆的坐到了让人嫉妒成狂的主位之上,甚至对于老前辈都口出不逊,狂妄到了极点。
    那太保楚春秋领着世子太保的职位,已经到了王府文臣的顶峰,其地位不言而喻。饶是如此,都被展白骂的狗血淋漓,更何况其他人呢。
    若是不及早压制甚至是赶出王府,日后他还会将谁看在眼里。
    事实证明,众怒是轻易犯不得的。
    当然,这是站在这一干“老臣”的身份上而言,可对展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展白原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主,此次既然决定辅助公子隽,自然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加上他原本的身份,最恨的就是束手束脚。加之又被楚春秋欺上门来,已经被逼上了墙脚,若是此时忍让,不啻于推波助澜,日后再要夺权,就更加的难上加难了。
    与其日后难过,索性就快刀斩乱麻了。
    两方各有各的理,偏偏将公子隽夹在了中间,里外不是人,于是便烈火燎原,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可以,展白真想动手,将面前这一群丑陋的头颅全部斩落。
    只是他不能这么做。
    毕竟,这里是王府,不是他的剑阁。他的身份也不再是一宗之主,而仅仅是个无品无阶的谋士。
    面对群情激愤,展白也是面沉如水,久久不语中思索着应对之策。而这一切看在外人的眼中,无异于色厉内荏的表现了。
    于是,以楚春秋为首的老臣们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将战火一点点扩大,最终烧到了作壁上观的文不器等人的身上。
    保持中立,被曲解成了墙头草毫无气节,对展白,是为不义。眼见公子隽身陷为难之境,却不主动提出解决办法,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何德何能入得王府云云。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番讨伐下,文不器等人再好的涵养,也是面色铁青,尤其是褚绪许身为武将,脾气暴躁,差点就动手打人了,好在被文不器及时的拉住,才没有铸就大错。
    “哼,若是公子以为在下确实难当大任,不用你们赶,我自会离去。”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展白气咻咻的横了面前的楚春秋一眼,随即转头向着公子隽的方向躬身道,“公子,在下刚入春秋,有些水土不服,还望公子见谅,这就回去休息一番。”
    说完,不等公子隽回答,便拂袖而去。
    展白如此气急败坏的举动,无疑是彻底的认输了。
    紧随着展白离去,文不器等人自然不甘成为被打击的主角,纷纷借故离席,只留下那一干老臣们弹冠相庆。
    “孤也乏了,今日的筵席到此结束吧。”公子隽也实在看不得这群老臣小人得志的模样,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便离席而去。
    一场好好的接风宴,最终却是败兴而散。
    却说,展白气咻咻的离开,一路之上,都是面沉如水,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少惹为妙,走回自己的宅院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之内。
    “先生,要不要我们将那些老匹夫……”闻讯而来的魅蝎说话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谓主辱臣死,从这方面讲,魅蝎如此,一点都不过分。
    却不料,之前还羞愤难当的展白,却是瞬间平静了下来,嘴角甚至绽放出了一抹诡笑。
    “用不着如此。”展白摆了摆手。
    “现在我总算知道公子隽的境遇为何如此之惨了。有这么一群尸位素餐的猪队友,想要成就大业,简直是痴人说梦。”展白沉吟道,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安慰魅蝎。
    “不过,如此也好。没有对比,哪分得清好坏。就让那些人得意一时好了,等到彻底恶了公子隽,也就更加凸显出我的重要来,到时候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若论阴谋诡计,展白的火候或许还稍微有些欠缺,可若说对人性的把握以及利用上,展白可算是登堂入室了。
    敌人,有的时候用的好,甚至会有奇效。
    展白不虞往坏里去想公子隽,毕竟作为上位者,都知道一个平衡之道。可作为谋士,展白又如何愿意束手束脚,授人以柄呢。
    之前,展白还在苦恼,如何在短时间内取得公子隽的完全信任,今天的这场闹剧,无疑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条件。
    一旦时机成熟,处置了这批老臣,然后携大胜出击,彻底的收服文不器等人,那自己在公子隽身边的地位,将变得牢不可破。
    “魅蝎,你找人把消息传扬出去,就说我自愧于筵席上的大言不惭,以至于犯下众怒,自觉无颜面对公子,特面壁思过半月,期间,任何人都不见。”
    虽然奇怪展白为何要做出这等低声下气之事,但魅蝎还是毫无理由的予以服从,接了令之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先生,这一招以退为进当真是妙不可言呢,那群老家伙日后怕是会为今日之事悔恨不已了。”不知何时,琴音已经出现在书房之内,习惯性的走到展白的身后,捏肩按背,不无奉承道。
    嘿嘿……
    “咱们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布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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