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毙了陶罐子,然后冲着云松点头哈腰。
    云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做的很好啊。”
    警长跺脚立正并敬礼:“多谢九少爷夸奖,卑职不胜荣幸!”
    然后云松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其他人,笑容更是灿烂:“但我记住你们了,敢威胁我的人不多,你们几个刚才做的很好。”
    警长脸上的激动之色凝滞了。
    云松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友好的说道:“想吃点什么回头多吃点,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吝啬钱了。”
    警长脸色一下子煞白,他叫道:“九少爷,不知者不罪呀,我们刚才是无意的,我们是眼睛瞎了,没认出您的身份,我们是不小心才……”
    “那下辈子可得小心点。”云松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冲其他巡警歪嘴一笑。
    他自认这个表情够邪魅。
    事实也是这样。
    警长直接坐下了。
    苏先生颤声说道:“九少爷,咱们先回去吧?”
    云松去喊上了瘦削汉子,带着他一起出门。
    瞽仙不怕阳光。
    因为他们以为自己还没死……
    这种鬼是很罕见的,云松能知道它们的存在倒是与啊呜的经验无关,而是在《天目诡奇谈》中看到的。
    《天目诡奇谈》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
    说是鲁中某地有个笨后生,这人从娘胎里出来脑袋瓜就不灵光,但他长大后却做起了生意。
    他脑袋瓜不灵光按理说没法成为生意人,可老天爷赏饭吃,这小伙死脑筋,他走街串巷做买卖童叟无欺,从不以次充好,结果这让他打出了名声,当地村里人就认他的招牌。
    然后有一年他许久没出来做买卖,周围的三乡五村打听他消息也没打听到。
    临近年关的一天傍晚他忽然挑着担子去了一个村,村里人自然高兴,纷纷围着他嘘寒问暖。
    笨后生便说自己之前受伤了,这是待在家里养伤来着,现在才感觉养好了然后出来做买卖。
    同时这笨后生还抱怨,说是不是他养伤期间不出来做买卖,周围村子的人都生他气了?他今天出门转了好几个村子,结果不管他怎么叫卖都无人搭理他,他去跟人搭话,人家也不搭理他。
    这时候本村一个无赖去赌钱回来,无赖看到村口聚集了一群人就钻进去凑热闹。
    他看到笨后生后吓呆了,当场叫道:“你不是死了吗?我用石头砸碎了你脑袋抢了你的钱呀!”
    笨后生听到这话大为惶恐,他问道:“那天我身上地上流了许多血,是你砸碎我脑袋导致的?我死了?我不是受伤了吗?”
    无赖吓傻了,叫道:“你就是死了,脑袋被我砸扁了!”
    最终全村人也吓傻了,因为笨后生的身影逐渐开始消散,最后他哭着喊了一句话:
    “那你杀死我两次!”
    《天目诡奇谈》中便点评了这个瞽仙,说这个笨后生毕竟是生意人,脑袋瓜相对同类们还是聪明,再者他的修为也差,以至于能让过多的人看到。
    瞽仙跟所有妖魔鬼怪都不一样,他们修为越高能看到他们的人越少。
    以至于《天目诡奇谈》作者还提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人们说这世上瞽仙极少,那会不会是这世上瞽仙众多,只是瞽仙们修为都很高,以至于人们都看不见呢?
    云松这次碰上的瞽仙修为就要高一些了,听警长的意思,自从他死后到现在,牢里看到过他的也就是云松和另外一个人。
    不过这可能也与他一直藏在牢里有关。
    也是他一直藏在牢里,导致他修为不自觉的增进。
    瞽仙终究属于鬼,能汲取阴气修炼。
    牢狱之地阴气足、死气重,是鬼物们修炼的好地方。
    自古以来官府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就跟老城那座牢房一样,牢狱内外都有神灵神兽坐镇,妖魔鬼怪难以进入。
    这个瞽仙是傻人有傻福,错打错着才有了今天一切。
    云松将他带出来后,他到了阳光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太好了,我终于出来了,活着出来了!”
    其实瞽仙的异常很多。
    他们先前所在的那处牢房乃是地下一层,光线极差,像云松在里面才待了不到一天,出来后见到阳光就得眯眼睛。
    而瞽仙压根不受影响。
    他在阳光下欢快的蹦达了几下,然后回来向云松道谢。
    云松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还不认识呢。”
    汉子傻笑道:“哦,我名字可好了,叫沙老大,九少爷你叫啥?”
    说完他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唉,我真傻,你就叫九少爷呗,我都知道了怎么还问你名字呢?你这个名字也好。”
    云松苦笑道:“其实我叫云松。”
    沙老大点头道:“哦,我知道了,九少爷。”
    云松无言以对。
    在前面领路的苏先生回身问道:“九少爷,您刚才说什么?这里有些吵闹,我没有听清。”
    云松摆摆手说道:“没说什么。”
    苏先生没有再问。
    警察署外停着一辆车漆黑亮的小轿车,苏先生小跑上去拉开车门。
    云松一看心里暗叹一声。
    (ノ⊙w⊙)ノ嚯,这车还是对开门的!
    他上车,沙老大也钻了上来。
    上车后他左摸摸右摸摸赞叹道:“九少爷不愧是少爷,家里竟然有洋车,真好呀,咱也坐上洋车了。”
    云松冲他笑而不语。
    车内再自言自语就会让人发现异常。
    苏先生亲自开车,问道:“九少爷,咱们现在去哪里?是回家吗?”
    云松不说话。
    最好的伪装就是让人去自己理解。
    苏先生用余光偷偷看了看他,果然自己解读了他的意思。
    他苦笑道:“九少爷,您别怪我多嘴,老太爷和老爷、太太他们都是有自己苦衷的,咱们家已经搬到了沪都,按照协议,咱家不能再去掺和龙脉的事了。”
    龙脉!
    又是龙脉!
    云松表情忍不住变了变。
    苏先生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的话起效了,他接着说道:“我知道您和八位少爷感情深厚,他们的死必然让您心伤欲狂。”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再说这件事确实与老爷他们没有关系,老爷没法去帮你们,这是咱对其他八大家的承诺!”
    “唉,您就别怪老爷他们了,您应当知道老爷和八位少爷的感情,八位少爷去世,他比您更难过呀!”
    云松再次歪嘴一笑:“呵呵,是吗?”
    苏先生不知道怎么理解的,他叹了口气道:“我这次来不是给老爷太太们当说客的,九少爷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哪有这个资格?我就是想您了,得知您回到沪都了,便赶紧来看看您!”
    一听这话,云松心里一凛。
    这人是真云松的熟人。
    那他不能再装腔作势了,否则一旦被识破会引发对他身份的更多怀疑。
    他直接说道:“苏先生,我并不是不信您,而是我到现在也没明白您的意思。”
    “实不相瞒,我其实不认识您,不,我是没有您的记忆了,我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失忆了,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知道我叫云松那也是因为在四目观里我师傅四目道长留下的信上所讲。”
    正在开车的苏先生直接一个急刹车。
    他震惊的回过头来。
    云松冲他沉重的点点头:“我或许不是你们的九少爷,也或许是,对此我确实不知道,所以您不必吃惊……”
    “我吃惊的不是您失忆了,您去过、去过那地方,失忆也是正常。”苏先生打断他的话,“我吃惊的是您怎么能认贼作父——啊,九少爷恕罪,我这个词用的不正确。”
    “但您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就是天目门给害的,四目那老贼是抓您做人质啊,您怎么能称他为师傅?”
    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又多又复杂。
    云松直接惊了。
    面对苏先生声讨的目光,云松便谨慎的说道:“竟然是这样?我不太相信,因为四目道长对我很好。”
    “而且说实话吧,我是失去记忆后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跟四目道长在一起……”
    苏先生叫道:“您当然是失忆后睁开眼睛就发现四目在眼前,他和九目当时都在大昆仑对付您和其他八位少爷!”
    说着他猛的握紧拳头:“我明白了,九少爷您是被他给坑了!天目门这些混蛋肯定是发现您失忆后便把您给拐走了,难怪您被救回沪都后明明昏迷,结果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老爷和太太一直以为您是醒来后失望于家族做的事,所以悄悄离开,原来您是被天目门给偷走了!”
    云松阴沉下脸来。
    苏先生急忙说道:“请九少爷务必相信我的话,我没有半句虚言!要不然这样,我带您回家,您回去见老太爷——老爷和太太现在在外面找您呢,他们只有在中秋节的时候回来一趟,然后又出去了。”
    “但老太爷在家,您虽然跟老太爷向来不睦,可是您知道老太爷一言九鼎,他绝不会……”
    向来不睦?
    云松听到这话后突然就来劲了。
    他立马皱眉说道:“等等,我想到了什么——”
    然后他又摇头:“我不去见老太爷,我不想见他。”
    苏先生张开嘴要解释,云松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
    见此苏先生的话转成了一口叹息。
    他叹气道:“唉,好吧,这是您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插手了,要不然这样,我带您去陈少爷那里?”
    “之前除了八位少爷,陈少爷是您的相交莫逆,您现在虽然失忆,但应当对他有好感吧?这样,我带您过去跟他见见面,或许他能帮您找回一些印象。”
    云松咂咂嘴。
    陈少爷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这次来沪都就是想找徐福的信息,结果这看起来怎么像是陷入了一张大网里?
    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老镇,结果他就在老镇耽误了许多时间。
    这次他有不好的预感……
    但他不太好拒绝,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另一个根据现有信息来判断,他们家在沪都应该是个超级的势力,否则巡警们不至于这么害怕自己。
    那陈少爷既然与他关系好,自然家里势力也很大。
    这样云松就想他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陈家的权势,通过陈家来查查徐福的情况。
    得到他的许可,苏先生稳稳地开车出发。
    云松在后座快速的分析已有的信息,想将迷雾之网给捋顺了,以此推断出更多更有用的信息。
    然后他努力的分析了一番。
    越分析越乱!
    他不是那块料!
    他的脑子仅仅支撑他能考上大学,甚至连研究生都考不上,他应该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他也不是白分析一通,他还是有所收获的。
    最大的收获是他想起了鹿敬天当初随口一声感叹,他说过真云松有个义父,而且义父还叫做嬴无忌。
    嬴无忌……
    嬴……
    嬴莫及!
    神机先生嬴莫及!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心头。
    这样他便问道:“苏先生,嬴莫及是谁?”
    苏先生说道:“看来九少爷实在是失忆的厉害,您了大老爷也忘记了?他是咱们嬴氏的大老爷啊。”
    云松的脑袋一下子歪了。
    他好像把自家大老爷给整死了?
    结果就在此时,苏先生又说道:“九少爷,您不该忘记大老爷的,以前您跟长辈里头最亲的就是大老爷,小时候您闯了祸老太爷要打您,都是大老爷给您说情。”
    “自从您失踪也是大老爷找您找的最上心,今年中秋节他回来后还说他几乎已经找到您了呢。”
    这话把云松又给整迷糊了。
    他小心问道:“呃,大老爷没事?”
    苏先生随口说道:“他能有什么事?他当然没事。”
    云松呆住了。
    这不应该。
    当日在老镇下的水潭决战,他用五个手榴弹扔进神机先生躲避的洞穴里把他给炸死了——
    这是啊呜给他的答案,啊呜在这方面是不会失手的。
    可是按照苏先生所说,中秋节的时候嬴莫及安然的回来了。
    这是几个意思?
    自己炸死那个人不是嬴莫及?
    或者神机先生不是嬴莫及?
    这个猜测是有可能的,关于神机先生的身份他是从冯长青口中知道的,冯长青这么称呼他。
    所以,冯长青会不会认错人了?
    云松挠挠头。
    麻痹好乱啊。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沪都道路是云松见过最让人心怡的,平整又宽阔,都要比得上地球上的村村通马路了。
    这样汽车开的很顺畅,一路通行开往郊外。
    就在主城区边缘,沪都出现了大片的树林草坪,一座座宫殿隐藏在这里。
    不是他夸张,在云松看来,这里的建筑真就是宫殿!
    当然他知道这是一座座别墅,可是他没想到这世界沪都的豪华别墅是这个水准:
    每一座别墅四周都有大片的绿地,但内里却有坚固的墙壁。
    一面面墙壁如同城墙一样,最简单的也是上面挂了电网和铁丝网,有的全是钢筋混凝土浇筑,高度超过四五米,上面很开阔,竟然有类似城堞的东西!
    城堞处有人,全是扛着枪的壮汉。
    他们目的地就是这样一座宫殿般的别墅,一条开阔道路直通门口,这别墅大门跟城门似的,生铁铸就,色泽漆黑,看起来就牢不可破。
    门上挂着大牌匾,上面有四个字:汉王陈府!
    这牌匾不是寻常东西,它材质非铁非木,上面有万佛朝宗之像。
    此时是中午头的,烈阳照在上面,神佛们满身华光,威严神圣!
    再往上是城墙,有身穿齐整军装的士兵正在巡逻,他们戴着钢盔、背着一把把长枪。
    云松仔细一看,全是冲锋枪,造型跟他熟悉的芝加哥打字机很像!
    他曾经跟鹿敬天的警卫打过交道。
    这里的守卫们不比鹿敬天的警卫差多少,都是一样的彪形大汉,都是一样的杀气腾腾。
    汽车开到要转入别墅的道路,这里有岗哨,立马有穿军装的守卫出来拦截。
    云松落下车窗。
    守卫看清他样子后立马跺脚敬礼:“卑职见过九少爷,电话传内宅,九少爷来访!”
    岗哨里立马有守卫摇电话。
    没几秒钟他点头,这守卫立马喊道:“请九少爷入宅!”
    云松咋舌道:“这陈家挺牛逼啊,怎么,是军中高官?”
    苏先生苦笑一声:“不,这是他们家的私家卫兵,现在世道太乱,大门大户谁家不养上一批卫兵?”
    “咱们家也有?”
    “陈家跟咱们嬴氏可不能比,他们顶多曾是草头王,连遗皇族都算不上,而咱们嬴氏老祖乃是九州第一君、千古第一帝!”苏先生说到这话傲然一笑。
    “祖龙!”云松脱口而出。
    苏先生矜持而骄傲的微笑。
    云松暗地里咋舌。
    娘咧,自己来头这么大!
    小看自己了!
    他记得小时候他爹说他家是三代贫农,看来这成分说的也太保守了,他云松祖上不是一般的阔啊!
    陈府大门缓缓打开。
    云松往两边看,发现竟然是电动的!
    牛逼的!
    大门洞开,别墅的庐山真面目终于露出。
    这里其实是一片别墅区或者说是住宅区,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座别墅房。
    里头林木众多,竟然有河流穿过也有一座湖泊,河流如一条玉带将一座奢华楼房环绕其中,那就是主楼了。
    湖泊中有一套亭台楼阁,一辆游览车似的小车到来把他们接过去,然后有个青年在笑吟吟的等候着他:
    “松子,我可想死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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