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子,冯宝才提着一小袋的米返回一家临时租住的房屋里头。
    冯宝才一家租用的房子是商贸区里那些房地产商人专业建起来供给中下层民众的简陋防务,这种房子是非常简单的砖木结构,往往是一一整排一整修建,中间隔开分别出租给来商贸区谋生的民众。
    冯宝才一家租用的这间也就五十来平方米左右,没有厨房更加没有卫生间之类的,做饭只能在家门口生活做饭,去厕所则要到小巷的尽头公用厕所。
    饶是如此简陋的房屋,其每周的租金也要高达一钱半银子,而且这还是得益于他们租的房子并不是在商贸区的核心地带,而是这两年新划入商贸区的新开发区,距离江边很远很远呢。
    由于地方偏僻,同时周边也没有什么大工厂之类的,所以地价才比较便宜,那些房地产商们在这一区域修建了大量简陋房屋,专门出租给中下层的民众。
    而冯宝才靠打临工,再加上他妻子起早贪黑帮人浆洗衣服,每周也顶多只有三四钱银子而已,这代表着至少半数收入都要用来支付房租,剩下的半数要供应一家人的吃饭。
    说到这里,得说一说目前上海地区里面向中下层百姓的相关收支大多是按周结算,工厂发放薪资是按周发放,相对于的房租这些也是按周收取。至于一些零散的工作,更是按日结算。
    之所以结算周期这么短,那是因为这些从各地逃难到上海的民众大多家境贫寒,往往是今天有吃的,明天就没吃的,要是按月发放的话,绝大部分家庭都熬不过开始那个月,然后等待薪资发放的日子。
    考虑到这一点,大部分用工单位,尤其是各大工厂们普遍是实行周新制度,而临时雇工更是按日结算。
    一般而言,能够拿上月薪的都是高收入人群,比如说那些工厂管理层、高级技术人员、政府雇员等。
    可惜的是,别说月薪了,就算是周薪对于冯宝才而言都是奢侈,他今天没能赶上宝丰缫丝厂的招工后,只能和以往一样去用工的临时集散地,然后找到了一个工地的体力活。
    虽然只是临时性的工作,但是由于冯宝才算是老实人,干起活来只会埋头苦干,不偷奸耍滑,所以那监工告诉他,这一批活只有三四天的模样,等这一次的活干完后还可以去他那里。
    又听闻冯宝才家中的三个儿女还等着他的工钱吃饭,也是发了善心提前给他支了三天的工钱。
    拿着这些铜板,冯宝才在粮店里买到了一小袋的粗粮后才回家,虽然满身的疲惫,但是由于接下来几天甚至大半个月的生计有了着落,他也就略微松了口气。
    刚进家门,他的妻子就是先迎了上来,冯宝才一边把手中的米袋递给她,一边道:“去的晚了,那个宝丰大厂没能进去,不过我又是找了一个工地,这一次估计能够干上大半个月了!”
    他的妻子听罢,虽然露出一丝轻松之色,但是神情间依旧可见担忧!
    冯宝才一边换下又臭味又脏的衣服,脑海里却是想着,虽然这一次运气好找到了能干的就一些的活,但是也不长久,而且这么打零工的收入实在太少要养这个家实在太难了,自己还是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冯宝才想着怎么样才能够找到一份薪资可以养家,同时又稳定的工作时,同样是在商贸区里,不过却不是新开发区里的贫民窑,而是商贸区的金融商贸汇集之地:原英租界的外滩大道上。
    林申边坐在上海纺织公司总部的三楼办公室里,放下手中的毛笔,叹了口气起身走向窗外,这一次的事故报告可不好写,一个处理不慎恐怕自己都会被波及,宫务厅财务处的人可不会轻易把这一次遭到高达上万两银子损失的事故轻轻放过。
    带着忧愁的目光看向窗外,窗外的外滩大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把整个外滩大道照的通明透亮,而大路上不时驶过同样撞上煤油灯的马车。
    商贸区成立后,商贸区政府大力推动市政建设,除了修路架桥外,一部分公共市政设施也是在建设之内,比如说外滩大道的休整,路灯的架设。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煤油灯的使用价格高昂,商贸区政府不愿意承担巨额的开支,再加上外滩大道上的都是各大洋行,商行等企业的总部机构驻地等,一个个都是不差钱的主,所以这些路灯的开销实际上是由外滩大道上的各商家共同出资承担的。
    外滩大道之外,则是诸多码头,左边是以往林氏商行的老合作伙伴信德洋行的私家码头,而上海纺织公司外面的,自然是属于上海纺织公司的码头。
    黄浦江边上的诸多码头上停泊着大量的船只,有些是风帆船只,而有些则是蒸汽动力的船只,夜灯之下大量码头的装卸工人依旧在忙绿,把货物从船上卸下来或者是把码头上的货物装到船上去。
    码头外,依旧是灯光练练,那些都是江面上的船只上的灯光。
    “这商贸区的发展是越来越大了,不过这竞争也越来越大了!”林申边思索着,因为这一次事故,第五非常的投产恐怕又有延后几个月了,一旦完不成预计的订单,恐怕那几个合作伙伴就要转头去找其他几家缫丝厂了。
    自从林氏商行率先在上海开办了第一家机器缫丝厂后,其丰厚的利润让各大商行们如同问道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几乎是一拥而上。
    短短数年里,上海商贸区里的大小机器缫丝厂就已经达到了四十多家,其中雇工超过五百人的大厂就有十三家之多,仅仅是生丝行业自身从业人员总数超过了三万人,同时还带动了其他行业,又创造了至少两万人以上的就业岗位。
    仅仅是看从业人员和带动的就业岗位而言,生丝产业毫无疑问已经成为商贸区的支柱产业。
    而商贸区内众多机器缫丝厂生产的厂丝凭借较为低廉的成本,优良的质量迅速挤占了土丝的市场份额。
    不管的内销市场还是出口市场上,厂丝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面对商贸区里的厂丝激战,浙江、江苏两省的土丝产业被迅速击垮,比如说浙北地区里的湖州,这个地方原本是生死产量最大,同时质量也是最好的地方,清朝某一段时期里,朝廷一度限制湖丝的出口。
    但是在商贸区厂丝的质量和成本优势面前,湖州的诸多生丝手工作坊迅速倒闭,要么无法翻身,要么就是和其他生丝商行一样,干脆跑到商贸区去开设机器缫丝厂。
    同样的还有江北的南通,这个地方也是土丝的主要产地,但是也是受到了一江之隔的商贸区厂丝的大力竞争,以至于短短数年内众多的手工作坊倒闭,工人失业。
    今年上半年上海出口的将近八万包生丝中,有六万包都是商贸区内生产的厂丝,只有两万包才是其余各地转口到上海的土丝。
    而包含生丝和土丝在内,预计今年上海的生丝出口总额就能高达六千万两,紧紧按照5%的出口关税税额,就能为海关直接带来了三百万两以上的出口税。
    同时商贸区政府还会从各缫丝厂直接征收营业税,而这个税额预计高达五六百万两银子以上。
    也就是说,仅仅生丝这个产业,每年就能够为中华帝国贡献上千万的税收!
    之所以税收那么多,主要是因为税收制度的正规化,商贸区可不是其他清廷统治下的区域,对商业税不重视或者说轻视。
    根据中华帝国目前实行的税收制度,把前清的诸多乱七八糟的税、捐之类的统一规划,为了不影响广大民众,尤其是普通农民的生活,其面向农民的税收额度参考前清时代,也就是说田赋税和前清时代差不多,变化不大。
    但是厘金制度却是进一步发展,最后被细分份诸多税种,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营业税,不管是零售业还是服务业又或者是生产行业,都需要缴纳税额不等的营业税。
    而这种税收制度实际上在商贸区已经早就实行了,商贸区内的企业是需要根据营业额缴纳比例不等的税收,受到政府扶持的重工业,其优惠力度比较大,税率只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之间。
    比如说受到军方和政府重点扶持的林德机器厂,该厂的税额只有百分之一。
    但是轻工业,尤其是生丝产业,由于利润非常高,所以税率是比较高昂的。
    厂家生产出来的生丝,按照出口价直接征收货值百分之十的税收,也就是说生产出来一一包生丝,出口价是三百五十两的话,那么就会对缫丝厂直接征收百分之十,也就是三十五两的税收。
    这还不算完,这些货物被洋商购入后,出口环节里又会征收百分之五的出口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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