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秩被蒋宏志带头孤立,这时候如果她向宋秩示好,关心他、在意他的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颜娜倩得意地笑了。
    在还信的时候,她无意间扫了一眼墙上贴着的知青考勤板,发现今天宋秩休假了?
    啊,这可是好事儿!
    今天宋秩休假,正好她也不用上工,村里人大多数人都去上工了,是个接近宋秩的好机会!
    颜娜倩就喜滋滋地去找宋秩,结果找了一圈儿,宋秩不在村里?
    后来问了人,才知道宋秩今天去镇上了。
    颜娜倩有些泄气。
    转念一想,那就等宋秩回来好了。
    她还有些窃喜:宋秩去镇上,肯定是去买东西的吧?那,不如她来制造一场偶遇?说不定和他搭上几句话以后,他会顺手送给她什么东西呢?
    于是颜娜倩就跑去伙房,想讨要些淘米水儿。
    ——在这么个穷乡僻壤,护肤只靠一瓶雪花膏,哪儿够呀!
    以前颜娜倩还在城里的时候,家里能喝上新鲜的牛奶。所以她每天都会留一小口牛奶,敷在脸上,有时候也用蛋清来做面膜。
    现在……
    只能用淘米水。
    知青站里,大家是轮流做饭的,今天负责给大家做饭的是贾小红。
    见颜娜倩一进屋子就翻东翻西的?
    贾小红冷哼,“少奶奶又想吃鸡蛋羹了?”
    颜娜倩板着脸儿说道:“你可别这么说啊!”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扣个“资本家”的帽子过来,那她就完了!
    贾小红讥讽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儿的,喊你一声少奶奶你高兴得眉飞色舞!还笑话我连鸡蛋羹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现在怕了?”
    颜娜倩咬住下唇,隐约听到有人朝着伙房来了?她立刻泫然欲泣地说道:“小红,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兄弟姐妹,你何必这样针对我呢?”
    颜娜倩话音刚落,蒋宏志一脚踏进伙房,正好听到这一句,火了,“贾小红,你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天天针对无产阶级的兄弟姐妹呢?”
    贾小红,“我……”
    蒋宏志理都没理贾小红,扶住了颜娜倩,“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又出来了?走,我送你回屋歇着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喊道,“贾小红!给娜倩炖碗鸡蛋羹!”
    颜娜倩妙目盈露,含羞带怯地对蒋宏志说道:“宏志,谢谢你。”然后对贾小红说道,“小红,呆会儿把淘米水也送到我屋里来吧。”
    贾小红被气歪了鼻子。
    午饭时分,颜娜倩吃到了嫩嫩的鸡蛋羹,还用淘米水洗了脸、敷了脸,美美的去睡午觉了。
    躲在隔壁屋里的蒋宏志正在拆母亲寄来的信件。
    上次他写信找母亲要钱,按说今天应该会收到汇款单的,但为什么汇款单没收到,只有一封信?
    诧异之下,他打开信封,看到里头一共有两张信纸。
    一张是母亲的亲笔书,只有寥寥数字,字写得很大、非常潦草,信纸甚至被钢笔的笔尖给划破了些,一看就是母亲在写的时候,情绪非常的激动、愤怒。
    【你喜欢这种玩意儿?】
    蒋宏志愣住。
    然后狐疑地打开了另外一张信纸。
    这张信纸倒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版,字迹工整、漂亮,就是内容没头没尾的有些奇怪。蒋宏志越看越迷糊,猛然想起,这好像是颜娜的字?
    他又拿过一个笔记本,翻开核对了一下笔迹——
    这笔本上有颜娜倩亲笔摘抄的三十首诗歌,是颜娜倩送给蒋宏志的生日礼物。
    结果,他拿着信纸和诗歌摘抄本一比对……可以肯定,这张爬满了娟秀小楷的信纸,确实是颜娜倩写的!
    再仔细一看……
    满纸情意绵绵的话,全是颜娜倩在向一个名叫“阿穗”的人撒娇。
    说她在如意村里如何如何被欺负,说她是如何如何思念这个“阿穗”,又说起她和“阿穗”郎情妾意的往事,还说如意村里的知青站站长是如何的土匪恶霸,对楚楚可怜的她又是怎么怎么穷追猛打,她有多么多么地讨厌这个又丑又臭的知青站站长……
    蒋宏志气得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儿背过气去!
    ——他就是如意村知青站站长!
    亏他还把颜娜倩捧在手里心宠着,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想不到她竟然——
    蒋宏志气不过,阴沉着脸、抓着信纸怒气冲冲的走出寝室,想找颜娜倩对质,却又突然站定。
    要怎么解释颜娜倩的信,是怎么跑到他母亲手里的呢?
    ——私拆别人的信件,是知识青年们最最看不起、也是最最卑劣的行径。
    蒋宏志按压住怒意,又退回了房间。
    他提笔给母亲写了封回信,问她是怎么拿到的颜娜倩的信的……
    但还是气不过。
    甭管他母亲是怎么拿到颜娜倩的这封信,但这信纸上的内容却实实在在是颜娜倩写的!
    下午开工的时候,蒋宏志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就在知青们集合点名的时候,让贾小红去把颜娜倩摇醒,喊了来,又对大家说道:“好了人齐了,咱们走吧!工去!”
    颜娜倩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贾小红拖了出来,还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但还是非常温柔的说道:“我、我还是有些不舒服,头晕得很,你们去吧……”
    说完,她决定回寝室去补觉。
    蒋宏志冷冷地说道:“娜倩,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众人皆尽呆住。
    颜娜倩震惊极了,清澈的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宏志,你……”
    蒋宏志眼睛一瞟,看到墙上挂着的出勤表上宋秩休假的记录,不思假索地就扣了顶大帽子给宋秩,“连宋秩都说了,你怎么天天请假?他一个新来的,都有这样的想法,我要是再偏着你,未免让其他的同志们心寒!”
    “娜倩,我们知青下乡插队是来劳动的,不是来享福的!你要有病就去看病,不能一直以生病的理由拒绝劳动改造!要不然的话,我们总不能一直为你一个人搞特殊吧?必须要照顾其他无产阶级兄弟姐妹们的感受啊!是不是啊同志们?走,快点啊,一块儿上工去!”
    蒋宏志说完就走了。
    颜娜倩咬着唇,心里有一百个不相信,一万个不愿意。
    贾小红不由分说就把她拉到队伍里,和大伙儿去了田间地头,干活去了。
    一整个下午,因为蒋宏志对待颜娜倩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所以没人理会颜娜倩。颜娜倩被贾小红给看得严严实实,一直找不到机会溜走,只好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又剥了一下午的毛豆,指甲都疼了,气得哭哭啼啼的。
    不过,颜娜倩到底还是惦记着去了镇上的宋秩。
    吃过晚饭,她索性就去了白正乾家的路口那儿等着。
    ——宋秩回来,肯定要走这条路。
    没想到,等呀等呀的,她居然就到了天黑?天黑了,颜娜倩害怕,想走,却又不甘心。今天知青站里的人不知怎么了,竟然这样对她!所以她现在就更不能走了!
    颜娜倩冷静思考,觉得蒋宏志对她的态度其实太奇怪,她必须尽快找新的备胎。
    再者,说不定她和宋秩聊上几句,刚从镇上买东西回来的宋秩会顺手给她些什么东西……这样她就能去知青站显摆,重新找回她女神的颜面了!
    于是她就按捺住害怕,继续等。
    终于,有人气喘吁吁地来了,趁着星月的微光,她看清来人正是宋秩,而且还扛着个硕大无比的包袱???
    颜娜倩激动了,迅速深呼吸,调整好语调,用最最娇羞轻柔的语气喊了一声,“宋秩哥——”
    结果宋秩就像没看到她似的,扛着包袱走了。
    颜娜倩:???
    ——他是聋呢,还是瞎啊!
    就冲着他扛着的那个大包袱,颜娜倩赶紧追了上去,一连喊了他十几声!
    可他不理不睬,完全当她不存在,还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了?
    颜娜倩慌了,想追上去,可一脚踩上块小石子儿,摔倒了!
    “宋秩哥!救我、救我——”
    没想到,宋秩好像跑得更快了?
    颜娜倩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秩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明明、明明他刚到如意村的第一天,就见义勇为地从白屎坑的手里救下了她,现在她也摔倒了啊,她也需要他的救助啊,他怎么就……视若无睹的跑了呢?
    颜娜倩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半天,久久无人来助她脱离苦海。
    最终她只能哭着自个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了知青站。
    知青站里无人理睬她。
    女寝一共住了四个人,贾小红也在,但不理会颜娜倩,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拿着一件男式衣裳在缝补,看样式,像是蒋宏志的。
    颜娜倩多打量了几眼,贾小红吼她,“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睡上铺的女知青拍了拍床板,“小红你小声点,我想睡觉了。”
    贾小红立刻道歉,“对不起啊丽琴姐。”语气特别温柔真挚。然而一转头,又狠狠地瞪了颜娜倩一眼。
    颜娜倩暗骂了一声神经病,转身去洗漱,然后坐在书桌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抽屉上的挂锁,准备涂上雪花膏,就好好睡一觉的。
    突然看到抽屉里摊着一张信纸?
    再一看,哎呀,这不是她写给宋穗的信吗?怎么会在这儿?!
    颜娜倩有些慌乱,刚拿起信纸——
    “娜倩,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头发是乱的,衣裳是脏的,你约了谁啊?去钻玉米地儿了?”贾小红突然出声询问。
    “别胡说!”颜娜倩低喝了一声,赶紧把信纸收好,又随便乱涂了一下雪花膏,锁上抽屉爬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觉。
    一会儿怀疑是不是白杏杏帮她寄信的时候出了什么错,一会儿又怀疑刚才那张信纸是不是之前她写信给宋穗时的草稿……但这会儿寝室里人多,她也不好再开抽屉找草稿,毕竟上头写了不少蒋宏志的坏话,让人看到可不得了。
    殊不知,颜娜倩的反应全被贾小红看在眼里。
    ——今天晚饭后,蒋宏志就来拜托她,请她帮忙缝补衣裳,还交代她说,要她特别注意颜娜倩打开抽屉以后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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