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侧头,就见安墨拿着剪子分外无语道:“我想给这猫剪掉脖子上的铃铛,谁知道它死活不让。”
    花宜姝仔细看一眼,就见那只白猫蹿到了柜子上,浑身毛炸起,一对蓝汪汪的眼睛警惕地瞪着安墨手里的剪子。
    这猫怎么回事?之前明明挺乖的。
    花宜姝也就瞅了一眼就不管关心,笑眯眯对安墨招手道:“来,给你做个手钏。”她随意从盒子里抓出五六颗珠子塞到安墨手里。
    周围侍女们看得好生羡慕,安墨却盯着珠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又放了回去。
    花宜姝不敢置信,“这可是价值不菲的海珠,你不要吗?”
    安墨摇头,“这玩意儿贵重,戴身上提心吊胆还要担心磕碰,不如换做银子和吃食来的实在。”这是安墨的真心话,虽然珍珠确实漂亮,但她也确实不爱戴首饰,睡觉咯身体,洗澡还要换下来,费劲。
    花宜姝心道这丫头真是不会享福。
    她摆手让侍女们退下,然后问:“消息打探得怎么样?”
    安墨立刻正色道:“我拉着萧青一块去问了,张统领说查了,他们觉得那个何楚文就是个纨绔子弟,利用父亲的权势收受贿赂,脑子蠢掀不起风浪。所以就不管了,只说会发个文书叫别的官来细查。”安墨摇摇头,“这时代通讯真是不发达,要是能打个电话到宣州去,能把何楚文干了几件坏事都给扒出来。”
    花宜姝就笑起来,“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也就能查到这么点了,不过这之于你我,却有十分的好处。”
    明明勾引皇帝登上凰位是花宜姝的野心和欲望,然而她跟安墨说起时,却总爱用“你我”“我们”“我俩”这样的字眼,安墨听久了,竟也觉得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业了,参与感十足,做事也更加积极了。她忙问:“什么好处?”
    忽然想到什么,她赶忙劝道:“你不会又是想拿何楚文刺激男三吧?这也太冒险了,咱们还是苟一苟安全点。”
    花宜姝轻轻摇着扇子,“傻样,同一个招数我可不会用两次。”她目光一转,忽然道:“对了,这一段剧情是什么来着,你再跟我说一遍。”
    安墨点点头,回忆道:“我记得,皇帝虽然是男三,但他也有自己的事业线,就是把曾经被老皇帝气走或者赶走的忠直能臣一个个请回去。不过他又不是主角,成功率不高。”
    花宜姝:“为什么?”
    安墨:“因为有时候去晚了或者走错路了,人就没了呗。不过这是第一个人嘛,作者还是良心的,让他找到了,就是据说曾经惊才绝艳的皇叔李詹。现在应该就住在沔州附近的山上。”
    沔州附近的山上?花宜姝疑惑地蹙起眉,这几日的消息她也不是白听的,不由嘀咕道:“没听说沔州附近哪座山上有富户啊。”
    安墨啊了一声,“谁说他是富户啊,真要是那样不就一下被找到了吗?李詹现在穷得很,住茅草屋里编草鞋。”
    花宜姝也啊了一声,震惊地竖起眉毛,“这么穷!”
    安墨用力点头,“就是很穷。”
    花宜姝不信,“怎么可能,好歹是皇亲国戚,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安墨道:“可人家就是能过得下去呀!还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呢!”
    花宜姝:“写书人又瞎编乱造,皇帝的亲戚能过成那样?”
    安墨:“就是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啊!”
    两人对视片刻,花宜姝摇头,捏着自己又染得十分漂亮的指甲娇滴滴道:“我就不行了,我啊天生只能过好日子。”
    那声音娇娇媚媚,酥得安墨耳朵都麻了。
    不过好在花宜姝很快又正经起来,“何楚文这厮心狠手辣,想要的女人得不到还被打了一顿颜面尽失,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说他会不会趁着天子上山寻人的时候下手?”
    不会吧!安墨刚刚紧张起来,却听花宜姝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了曹顺子,“对了,曹顺子找没找你?说没说曹公公的事?”
    安墨点头,就听花宜姝道:“你让人去把曹公公带来。”
    ***
    时隔七天,曹公公终于又上了甲板,吹着江风,看着甲板上的蓝天白云,曹公公激动得手脚都有些发颤。
    这些天一直有曹顺子给他传递消息,他清楚花宜姝如今有多受宠,见她如今圣宠正浓也没忘了他这个陷落泥潭的人,曹公公越发肯定他当初在花宜姝身上下的功夫没白费!
    一路被领进了室内,曹公公就看见花宜姝靠在窗边站着,短短数日不见,她瞧着竟比原来还美了几分。
    清楚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曹公公倒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干脆利落向她行了礼,“拜见夫人。”
    花宜姝回头看见他,微微惊讶,短短几日不见,曹公公不但没瘦,反而富态了几分,看来在下边日子过得还不错啊!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必跟曹公公客气了。
    于是曹公公就看见,回过头来看着他的花宜姝不但没有往日里的半分柔和,反倒面色冷淡眼神冰冷,活脱脱另一个天子一般。
    曹公公愣了一下,跟着冷汗就下来了,他想到了两点,一是自己不知什么缘故把这位也得罪了,二是天子明确跟夫人说了什么,才使得她态度大变。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叫曹得闲万劫不复,难道自己真要一辈子在杂役的位置上待着了?
    一想到这点,曹公公不由急了,“夫人,您可得帮帮我啊!当初我要不是向你泄了密,何至于沦落到现在啊!”
    闻言,花宜姝却是冷冷道:“你确定是因为向我泄了密才被革职的?”
    曹公公心头猛地一跳,难道不是?
    花宜姝看着曹公公冷汗直冒的样子,心里却已经开始笑了。
    她迟早要到京城去,却缺一个为她辨清京中各方势力的领路人,如今看来,有谁比曹公公更合适呢?
    花宜姝一瞬决定,这个人,以后归我了!
    第35章 营养液一千加更(修文,结尾多了一句话)^……
    “夫人, 我实在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曹得闲年近三十,却已经经历过不少风浪,他自认还是有一番阅历的, 可也不知为何, 在面前这位小了他十岁的夫人面前,竟显得心虚气短起来。
    这也多亏花宜姝在曹得闲跟前耿直率真的人设太过成功,以致曹得闲压根没想到花宜姝是在给他施加压力, 还以为自己真有哪里出了错漏才会让花宜姝对他的态度起了变化。
    曹得闲脑子飞快地转,可他转了半天, 也没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只好道:“夫人,还请告诉我吧,就是要判我死刑,也须得让我死个明白啊!”
    见他这样,花宜姝便叹了口气, 请他坐下。
    曹公公也不矫情,坐下来着急地看着她。
    花宜姝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坐在曹公公面前, 眉心微蹙, 仿佛颇为烦恼, “其实你的事,早在前两日我就跟陛下提了。听说你没了职位没了品级,沦为了最下等的杂役, 我就与陛下说,曹公公多年来忠心耿耿伺候陛下,哪怕没有功劳也有个苦劳,这样就被发配了,只怕他会寒心无比。”其实花宜姝压根没提过这事, 她跟李瑜在一起的时间又不多,哪里有空闲提曹公公的事情?这不是明着把李瑜赶走么?再者,由于能听见他的心声,花宜姝心里对李瑜的想法有个大概的估量,知道问也是白问,这才有把握在曹公公面前说起。
    岂料曹公公连忙摆手,说道:“不寒心不寒心,奴才哪里敢寒心呐!无论陛下要怎么惩治奴才,只要不是将奴才砍了脑袋,奴才都不寒心。”
    花宜姝:……
    她心塞了一下,却也对曹公公的想法有了些好奇,“曹公公这样的忠心,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你与陛下,曾经是不是有过些常人难极的情分?”
    曹得闲心想夫人还是一贯的心直口快,便道:“忠君爱国是本分。”
    见花宜姝明显不信,才道:“说来不怕夫人笑话,我曾经也不过是宫里一个做粗活的洒扫杂役,有一日被宫里其他太监欺负,只因我没钱给他们孝敬,就将我的脑袋生生摁进雪里,那时寒冬腊月的,积雪到我膝盖那么厚,若不是陛下当年路过,又找来人照料我,我不是被闷死,就要被冻死。后来他入主东宫,要招些人伺候,我自告奋勇过去,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我。就此给了我十年荣华。所以我那时就发誓,要一辈子忠于陛下,为陛下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花宜姝敏锐地抓到重点,“照公公这么说,当初救下你时,陛下还是位公主?”
    曹公公一下僵住,没有说话。
    花宜姝便道:“公公,我方才已经说过,陛下并不是因你泄密才将你革职的,陛下若果真介怀别人知道他的过往,早就将我也一并处置了,如何还能留我到现在?”
    曹公公面色更加发苦了,“既然不是这个,那……那我是如何得罪了陛下?”
    花宜姝心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来问我?糊涂成这样你是怎么做了十年大太监的?
    不过面上却仍是十分耐心,“公公,我已经找人打听过。初二那晚你被发落后,第二日晌午陛下就使人查了你那几日的言行举止,听说是查你有没有指使底下人捧高踩低。”
    曹公公忙道:“皇天在上,我可不是那样的势利眼。再说了我能对谁捧高踩低啊!”
    花宜姝安抚道:“曹公公的人品,大家自然是有目共睹。不过陛下特意使人查这个,可见陛下当时确实是以为你做了这种无德之事才会发落你。可是曹公公你想啊,既然陛下已经查出来是误会一场,为何还不将你提上来呢?你可是陛下用惯了的人,这些天你不在,张统领等人在陛下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别提多闷了,可是一有人提起你,陛下就生气。”
    曹公公听花宜姝这么说,这才是真正慌神了,更要紧的是他压根想不到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花宜姝见慌得像个无头苍蝇,面上沉吟道:“公公,我想,陛下是不是有什么心结?”
    “这……”曹公公一下闭了嘴。
    花宜姝面露苦涩,“曹公公,陛下至今也没有真正碰过我。我也是忠良之后,早已将个人荣宠放在陛下之后,陛下哪怕不喜欢我,我也就认了,只是陛下明明对我有些情意,却始终……我想,如果能知道陛下的过往,才能对症下药啊!”
    这正是跟曹公公曾经的想法不谋而合。曹公公犹犹豫豫道:“陛下当真不介怀过往?”
    花宜姝心想非但不介怀,他还颇为得意呢!面上则一脸恳切地点头。。
    曹公公思来想去,觉得再没有其他办法了,遂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说了,末了才道:“那时候宫里情况复杂,我也还未到陛下身边伺候,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见曹公公确实是榨不出更多东西了,花宜姝这才点头,一脸认真道:“听了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有了些把握,公公放心,我一定尽力将你捞出来,只是……怕是不能回到曾经的位置了。”
    见花宜姝一脸为难,曹公公非但不怨怪,反倒十分感激。花宜姝一脸为难他才认定她是真的会为了自己奔走,她要是大包大揽,曹公公才真是担心呢!
    ***
    曹公公一走,花宜姝就抱起小猫放到了腿上,这小家伙方才就一直在她裙角蹭来蹭去,踢还踢不走,现在已放到腿上,立刻就老实了不说,还嗲嗲地叫了几声。
    花宜姝不再搭理它,自顾自思量。
    关于李瑜的童年和少年,花宜姝仔细问过安墨,然而一本书篇幅有限,一个男三的童年经历对主线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书里只字未提,只说李瑜是老皇帝唯一的子嗣,老皇帝死后他就顺理成章继承了皇位。
    但是结合今天曹公公告诉她的东西,明显信息量很大。
    据曹公公所说,十年前除了李瑜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位皇子,乃是当时盛宠的贵妃所出,而李瑜的生母,当时的皇后,却备受冷落。据说那老皇帝当时还是个痴情种,宠贵妃宠到什么地步呢?贵妃不爱穿鞋,老皇帝怕她伤了脚,就亲自背着她走路,且贵妃的儿子一满月,就被封为太子,而明明月份比较大、还是皇后嫡出的李瑜,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做个公主。
    憋不憋屈?一心想做皇后的花宜姝代入那位皇后,觉得简直要憋屈死了。
    堂堂皇后被一个妾室骑在脖子上欺负,还要委屈自己嫡出的儿子扮成女儿,这皇后的位置落到她头上简直是掉价。
    要是花宜姝当了皇后,有个妾室敢霸着她的男人、欺负她的儿子,还敢抢走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她非得将那贱人的嘴巴抽烂!
    不过转念一想,那位窝囊的皇后如今成了太后,也就是她的婆婆,婆婆是个窝囊性子,对她来说岂不是只有好处?
    哎呀呀,那她这窝囊性子此时看来还挺顺眼。
    花宜姝心里舒坦了,注意力就又落回到李瑜身上。按曹公公的说法,他显然认为那八年的公主生涯对于李瑜是忍辱负重,是不堪回首的屈辱往事,要不是花宜姝能听见李瑜的心声,只怕也要被曹公公给误导了。
    什么屈辱不屈辱,对于那一段当公主的岁月,李瑜心里分明美得很。他并不觉得小时候做过女人很屈辱,甚至乐在其中的样子。
    但是从曹公公的态度可知,李瑜身边的人,甚至包括太后,所有人都觉得那一段过往是不光彩的、是应该封存的,而李瑜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显然也不敢表露他内心真正的渴望。
    从他看话本偷偷摸摸,喜欢猫却不敢表现出来就可见一斑。
    也难怪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毕竟他自己知道,他的那些兴趣爱好不像世俗所认可的阳刚之气与帝王风度,若是被人看出,那么他距离他想要成为的明君就更遥远了。
    没有人跟李瑜交过心,没有人理解他的渴望,也难怪这人表面静若处子,内心疯如追着兔子撵的鸭子。
    好家伙,生生憋了十年,把他给憋坏了吧!
    没关系,你毕竟是我心爱的小处子,我花宜姝一定会让你明白什么是肉.身与魂灵的安宁归处,什么是叫你难舍难分的温柔乡……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是小处子来了。她一下站起身,倒把腿上的小猫给忘了,雪里拖枪啪一下摔了个晕头转向,好在地上铺着毯子倒也摔不疼它,它晃了晃脑袋,脖子下的铃铛当啷当啷响。很快又走过来蹭她的腿。
    花宜姝见她裙子上已经沾了不少白毛,有些嫌弃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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