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丫坐在床沿上,安静坐着的她显得有些乖巧。
    看到他出来了,顿时好奇地看过来。陶砚有些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地在她旁边坐下,然后将人搂住就亲了下去。急切的,缠绵的。
    但过了一会儿,柳二丫把人推开了。
    她抹着嘴,皱着眉道:“你嘴里吃了什么啊,臭,还酸。”
    喝酒了
    而且柳家买的酒粗劣不堪,不知道是随便找谁酿的,喝起来一点都不香醇,反而带着一股子酸味。陶砚本来不想喝的,但盛情难却,没想到却被嘴刁的柳二丫尝出来了。她不但尝出来了,还凑前来瞧。
    “你喝酒了?”
    “一股子酒臭味,不好闻。”
    满心期待今天能补上洞房花烛夜的陶砚:“”
    他恼怒地掀起被子把人一裹,“睡觉!”
    柳二丫在被子里蹬腿,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要做什么?”她还不想睡,今天的字还没认呢。
    但红着脸的陶砚不理人了,他蜡烛一吹,然后就抱着被缠成茧子一样的柳二丫睡觉,她若是伸出手来就按住她的手,她若是伸出脚来就缠住她的脚,两个人胡闹了一通,最后柳二丫抵挡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而陶砚叹了口气,他用手支起头部,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脸,看着看着就笑了。最后将被子一掀,搂着人睡着了。
    柳二丫觉得这天晚上,自己好像被蛇缠住了,动弹不得。
    不过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觉得身子有些累,而陶砚早就出门上衙去了,人影都没见。
    “娘,我们今天做什么啊?”
    丁氏收拾出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篮子,招呼二丫出门,“我们今天去张家,听说张家老太太不太好,我们过去瞧瞧。今天家里就不做饭了,午饭在张家吃,晚上回来的时候再随便买点儿,或者去外头吃。”
    “我跟陶砚都说好了,让他下了衙来接我们。”
    张家老太太,那就是陶砚干爹他娘啊。
    柳二丫顿时提起了精神,走过去帮忙提着篮子,“娘,我们就这样过去吗?”
    丁氏走在前面,“张家路有些远,我喊了两顶轿子,就在门口候着呢,我们先去‘酥和饴’买两包点心,那里的点心做得最软,老太太喜欢吃。”
    ‘酥和饴’柳二丫知道啊,她也很喜欢那里的点心,之前在柳家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们家的点心好吃,名字也怪好看的。后来跟着陶砚学认字,便知道了这家点心铺子叫做‘酥和饴’,酥是酥脆的意思,饴就是糖,一听就觉得更好吃了。
    不过她一直没去看过,这下正好认认路,以后可以自己去买。
    两顶蓝色轿子在小巷与街头穿行着,停在了‘酥和饴’的铺子门口,丁氏带着她走进铺子,一边让小二包两包适合老人家吃的松软点心,一边跟柳二丫道:“张家老太太这是老毛病了,一遇到这种变得太快的时候就会小病一回。”
    “她老人家常年窝病,脾气也有些怪。”
    “你待会儿见了,莫要怕。”
    “欸。”柳二丫答应着,然后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怒斥,“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吃这些好东西做什么,过了今天没明天,吃了也是浪费。你若真是有孝心,就赶紧给我生个曾孙,哪怕是曾孙女也行啊。”
    “等我死了,到地下也能跟祖宗有个交代!”
    丁氏和柳二丫都停住了脚步,带路的那个婆子干笑道:“老太太生病了,太太和大奶奶正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呢。陶太太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那婆子进去没多久,温氏就眼眶微红地出来了,对丁氏和柳二丫道:“干娘,弟妹,你们来了,快进屋里坐,老太太和娘都在里头呢。”
    丁氏应下,神色不动地进屋和老太太以及阙氏寒暄,不过柳二丫就没有这个定力了,进去这间带着味儿的屋子之后她有些好奇地悄悄打量着张家老太太。
    张家的老太太今年估计有六十多岁了,半坐在床上,一张脸冷着,就是丁氏和她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缓和。倒是说起柳二丫的时候,她老人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喊丫鬟给她拿了一个荷包做见面礼。
    “好孩子,拿去玩吧。”
    “就是我这身子不中用,不然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是得去看看的。”老人家似是不喜和人说话,她们两个在屋里没有待多久,她就说乏了,让阙氏好好招呼。
    “娘这阵子睡得多,醒的时候少。”
    领她们出门的时候,阙氏无奈地解释,“前两日她老人家让丫鬟开了窗,结果夜里冻着了染了风寒,大夫来开了两剂药。”
    “那现在没事了吧?”丁氏问道。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大夫说要静养。”阙氏道:“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你了,今天我们老姐妹好好说说话,威儿媳妇,你招呼二丫去吧,你干娘这儿有娘在呢。”
    然后等两个年轻的一走,阙氏就在屋里叹气,拉着丁氏的手道:“哎,他干娘啊,我正有事要找你呢,你先头给陶砚算命的那个大师傅是在哪儿找的,郡城的哪座庙啊?我也想让他给威儿夫妻俩算算,算我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呢。”
    她揉着额头,“你刚刚也听到了吧,老太太近来觉得自己时日无多,那是一天三顿的催促,我看着都不落忍。”
    “就是郡城的城隍庙。”
    丁氏说完后犹豫着问道:“不过这子嗣之事,急不来的啊。”若是长辈的催一催就有,那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苦命的女子了。
    “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阙氏无奈,“可是老太太催得紧,你是没听见啊,私底下她老人家那是连纳妾的话都说出来了。或许是因为温氏当初是她老人家选的缘故,如今是一心想着要让威儿有个后,今天威儿媳妇念着她喝药嘴苦,于是给她买来了她爱吃的点心。”
    “结果你也看到了。”
    “纳,纳妾?!”丁氏听得目瞪口呆。
    “可不是,”阙氏苦笑,“前两天,她病得狠了的时候,就说要给威儿纳个妾,不能让威儿绝后,好悬被我劝住了。”
    “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小门小户的,全幅家底都比不上真正大户人家家里当家太太头上的那副头面。若真是纳了个良妾生出长子来,那以后就妻不成妻,妾不成妾了啊,威儿被内宅所累,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而若不是个良妾,是贱妾。”
    “那更不得了了。”
    丁氏跟着点头,“是啊,纳妾是乱家之源,以前我在唐家当差的时候,各房的爷们就没有不纳妾的,但子嗣里头能好好长大的却不多。”
    “是造孽啊。”
    阙氏摊手,“可威儿媳妇进门都快三年了,换了别的人家,不说三年抱俩吧,一个总是生了的,但她一直都没怀上。不但我愁、老太太愁,亲家母和她自己也愁,可愁来愁去有什么用呢,请了好几个大夫,药都熬了一箩筐,还是没怀上。”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阙氏压低了声音,“总不能让老太太合不上眼吧。”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叹气。阙氏道:“我打算啊,让威儿带着他媳妇去一趟,先头你去了,然后就找到了二丫这么一个好儿媳妇,可见是灵验的。二丫码头那处宅子我都听威儿他爹赞了,你好福气呢。”
    阙氏也是当惯了家的人,听张捕头说了一回,自己私底下再算了算,便知道陶砚媳妇一个月挣的银子,恐怕不下十两。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赚钱生意,她都想做一做了,只可惜知道得太迟,现在已经没有了合适的地方,路太远的话人家也不愿意去。
    她想了想,又给丁氏卖了个好,“我听说他温婶子也有这个打算呢,这些日子正派管家寻摸地方,估计也想开一个,好挣些银钱贴补家用。”
    “这生意也不是只有我们家二丫才能做,”丁氏就笑,“码头就在那儿,门敞开着呢,谁想做都行,温家想要掺一脚那便掺一脚呗。”
    阙氏露出狐疑的表情,“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啊。”
    丁氏淡笑,“他干娘,你说要让威儿和他媳妇去郡城找大师傅算一算。也是巧了,再过一两个月啊,我也要带陶砚和二丫去一趟郡城,一来是还愿,二来也是去见个人。你若是不急,就让他们随我们一道去好了,路上也有个照应。”
    阙氏奇怪地问道:“见谁?”她记得陶家在郡城没有亲戚啊。
    “蒲大人。”
    丁氏道:“上上任知县蒲大人就要来我们这做知府了,自从他老人家离开这儿之后,已经有近十年了吧。如今他回来了,我们家这些年多亏了蒲家照顾,所以啊我就打算带陶砚过去磕个头。”
    阙氏惊讶,“蒲,蒲知县蒲大人?不,他现在是知府了?正四品的知府?!”
    正四品啊,那可了不得。
    就在阙氏惊讶地追问的时候,柳二丫也跟着温氏来到了张家的另一处屋子。张家和陶家差不多,也是二进的模样,不过和陶家人少,把第二进租出去换租子不同,张家住满了一整座宅子。
    如今住在家里的有张老太太、张捕头和阙氏、张威和温氏、以及阙氏最小的儿子张凛一共六个人。除了这六个人之外,张家还有两个仆从。
    一个是刚刚给她们带路的婆子,在张家做些粗活、杂活。另外一个则是十六七岁的丫鬟,那是阙氏专门买来伺候张老太太的。
    温氏带着柳二丫在家里走了一圈,来到了他们夫妻两个住着的东厢房,先请她坐下,然后自己回房拿了个针线篮子出来,一边做针线一边和二丫说话。
    “嫂子,你这是打络子吗?”
    “是啊,”温氏将篮子里的络子一一挑出来给她看,“你看,这是福字络子,这是喜字络子,还有这是祥云络子。弟妹你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喜欢便拿去,算是嫂子送你的,一根络子也不值几个钱。”
    一根络子的确是不值几个钱。
    柳二丫之前在布庄买布的时候就见过,像温氏手里那个五蝙临门的也就五个钱,既然她这么说了,于是柳二丫就挑了一个福字的。
    “这个好看,嫂子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打啊?”
    “好啊,”温氏见她对这个感兴趣,没问什么别的事,于是很热心地教了起来,“这打络子和绣花不一样,但又有些像。”
    “你看,要先这样”
    丁氏和柳二丫在张家用过了午饭,然后又待了几个时辰,最后才和来找人的陶砚一道回去,原本她想着一家人在回去的路上随便吃点的,但阙氏盛情难却,最后一家三口是在张家吃过饭才回去的。
    张捕头也就知道了前任蒲知县如今变成了蒲知府的事,吃过饭后,他将陶砚和张威喊到书房嘱咐了几句。
    回去的路上,陶砚道:“娘,干爹说蒲大人回来的事,县衙里头还没有传开,所以让我们先不要往外头说。”
    “知道,”丁氏慢慢地走着,“我就告诉了你干娘。”她也不是没有成算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二丫啊,你也不要往外头说。”
    柳二丫点头,“知道了,娘,我爹娘也不懂这些。”于是过了几日,柳二丫去给她娘过生辰的时候,的确是什么都没提。
    金氏和柳石头上个月就搬到县城来了,就住在之前柳树根买下的那座小宅子里,而柳石头也到了陶砚说的那个学堂读书。
    “二姐,我现在不叫柳石头了,我叫柳三磊,是夫子给我取的名字。”长胖了些的柳石头不乐意二姐再喊他以前的名字,执着地让她喊自己的新名字。“夫子知道我喜欢石头这个名,于是就给我取了‘磊’字,二姐你知道‘磊’字吗?”
    “三个石头,就是‘磊’字!”
    “我知道。”
    之前石头读书的第一天,柳二丫回去之后就让陶砚教自己写‘磊’字了,她恐怕才是家里第一个学会这个字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她以手沾水,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对,就是这个名,”柳石头连连点头,“二姐,我以后就叫柳三磊了,就是石头很多的意思,我觉得比什么春生秋生的好听多了。”
    “你喜欢就好。”
    柳二丫是觉得这个名字和柳石头没有什么区别的,不过他喜欢就好,石头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名,就和村子里的狗蛋、二狗一样。
    旁边的柳树根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说话。
    他现在帮着二丫打理宅子,也被人喊一声掌柜了,今天便学着城里的掌柜们穿了一身长衫,换做去年这时候,都想不到会有今天的日子。也就是二丫脑子活,给攒了些家底,后来再有了陶家这门亲事。
    家里是越来越好了。
    第59章 柳盼儿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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