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抿唇笑了下,“我知道。”
    两个丫鬟提着水桶摇摇晃晃从不远处走来,与季央两人打了照面,陆念拉着她避到路边,哪想到那两个丫鬟就那么巧在经过两人身旁时打翻了水桶,半桶水都洒在了季央身上。
    “怎么回事,让了路给你们,还能直冲着撞上来。”陆念气骂道,弯下腰给季央拍身上的水。
    丫鬟满脸惊慌的跪地求饶:“奴婢该死,实在是脚下打了滑。”
    冰凉的裙子贴在腿上难受的紧,季央皱紧眉心,制止陆念道:“我没事,就是这个样子也不能陪你了,得快些回府去。”
    陆念沉着脸点头,对萤枝和芩香道:“快扶你们小姐上马车。”
    “出什么事了?”六皇妃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看到季央身上的狼狈,立刻朝着跪在地上丫鬟斥责道:“还不下去领罚!”
    季央道:“小女仪态有失,先行像皇妃告辞。”
    六皇妃却道:“一会儿还有梨园的戏班子来唱戏,这会儿走了岂不可惜。”她微笑道:“来人,带季小姐去东院换身衣裳。”
    “不必麻烦了。”季央想要拒绝。
    六皇妃却坚持让人带季央去换衣裳,“不麻烦。”
    陆念道:“我陪你吧。”
    六皇妃笑道:“陆小姐随我去前面等就是了,我方才还见到你兄长在到处找你。”
    “你就去前面等我吧。”季央道:“有萤枝和芩香陪我。”
    下人将季央带去了东院,拿了一身洁净的衣衫给她。
    季央让萤枝陪着自己更衣,芩香则守在外面。
    季央动作很快,只换下湿了的裙子便走了出去,却见之前带两人来的丫鬟已经不见了踪迹。
    季央并未多想,对两人道:“走吧。”
    三人沿着廊下走,一阵细弱如女子啼哭的声音从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内传出。
    季央脚步一顿,看向萤枝和芩香,两人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
    凄婉的吟哭声,萤枝和芩香听不出是什么,季央却瞬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顿时面红耳赤。
    正要走,又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莫不是我皇兄不能让你满意?所以皇嫂来寻了我?”男子戏虐浑浊的声音让屋外的三人脸色煞白。
    这下就连萤枝和芩香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季央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是楚湛的声音,他唤她叫皇嫂……季央背后冷汗直冒,那是太子妃!
    女人啜泣的声音似喜似怨,听起来扭曲诡异:“你混账,下.流!”
    “我下.流?”楚湛笑得放肆,“那主动送上门来的皇嫂岂是不是更放、荡。”
    季央快步往外走去,她怎么那么倒霉,撞上这等有违人伦之事,大逆不道之事。
    屋内,楚湛抬眼看向窗子的放下,松开被按在掌下的人,理好衣袍往外走去。
    “楚湛!”太子妃拢着衣裳,眸光湿润涣散的喊住他。
    楚湛回过身吻住她,“你放心,等把楚珏拉下来,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
    季央埋头一个劲的走,阴恻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季姑娘走那么快是要去哪里?”
    季央脸色一白,回身强作镇定道:“见过六皇子。”
    楚湛眼中带着餍足过后的散漫,视线放纵的扫视在季央身上,他原是想在她换衣时来上一回,没想到温如雪却找了上来……还未散去的热意又升了上来。
    “季小姐是听见什么了?所以走的那么快。”
    阴鹜的语气如毒蛇爬在身上,季央笑笑道:“是皇妃说前头有戏开场,故而走得急了些。”她屈膝道:“小女就先告退了。”
    见楚湛不说话,季央咬咬牙转过了身。
    楚湛幽寒的目光辗转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虚手握了握,恐怕比温如雪的还要窈窕上几分。
    他朝身后的随从使去眼色,两人一跃而起,顷刻间制住了萤枝与芩香,两人被捂着嘴,疯狂挣扎,惊惧之下已经泪流满面。
    季央心下大慌,“六皇子这是何意!”
    楚湛故意把步子踩的很慢,磨着她的心,看她小脸越发苍白的模样。
    他停在季央面前,弯腰勾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端轻嗅,“你听见了,对吧。”
    季央猛的退后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承认也没关系。”楚湛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等你试试,就知道我说得什么了。”
    季央浑身发颤,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深呼吸,冷笑道:“六皇子是连定北侯府也不顾忌了吗?”
    楚湛直起身睨看着她,季央摘下腰间的玉佩,“六皇子确定吗?”
    这是她方才察觉不对就拿出来挂在戴在身上的,紧要时候,应该也能当块护身符。
    楚湛盯着她手里的玉佩,“你以为本皇子会怕他裴知衍。”
    “六皇子。”
    沉着的声音凭空响起,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
    宴上,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叶青玄脸上的笑越来越难维持,楚锦仪见他一直张望着月门的方向,不高兴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叶青玄阴着脸看着面前的茶盏,他是想给季央教训,可是不是太过了,吓一吓也就够了。
    叶青玄不再犹豫,起身去寻。
    然而等他赶至后院,却怎么也找不到季央的身影。
    第22章 剿灭
    季央静坐了许久才慢慢缓过些劲来, 瓷器滑过桌面拖拉出声响,一杯热茶被推至面前,看着漂浮在杯面之上的碧绿的茶叶, 季央心里的浮动渐渐平息。
    她朝着坐在对面的男子感激一笑:“方才多亏大人出手相助,季央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对方语锋轻扬, 不甚满意的说:“总不能光是嘴上说说。”
    季央错愕看向一脸瞧不出真假的沈清辞,暗自斟酌后道:“季央欠大人一份恩情, 若是他日大人有需要季央还恩的地方, 只管言明。”
    这话在沈清辞听来就是一个字, 虚, 他能需要一个小姑娘帮什么忙。
    再说了,怎么碰上裴知衍就是以身相许,到他这儿, 一句话就打发了。
    沈清辞那该死的好胜心又上来了, 喝了口茶懒洋洋道:“虽说方才这事,还称不上是救命之恩,但也差不离了吧。”
    季央知道沈清辞一向都是嘴上不饶人的,还尤其喜欢看人窘态,她估计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挑刺,于是道:“不知大人想要我如何报恩。”
    因为适才的惊吓还没完全退去,此刻季央说话时, 眼睫不受控制的虚颤着,显得有几分惴惴不安, 像是又被吓到了。
    沈清辞咋舌, 这么不禁吓,他收了玩心,决定还是改日去向裴知衍要谢礼算了, 这回还不欠他个大的。
    这么想着,沈清辞摆摆手道:“罢了。”
    “不过,方才你选择跟我走,就不怕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季央想了想道:“大人看着心慈面善,季央相信你是君子。”
    心慈面善?这该是用在他身上的词吗?沈清辞一口茶含在口中,感觉若是咽下去他能被噎死。
    见季央还是惊魂未定的,又不好跟她计较,沈清辞从前一直觉得凭裴知衍那样恣意洒脱的脾性,与之相配的应该是大方又不失英气的女子,而非是向季央这样娇弱到经不起风雨摧的女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的荒野里披靡独行的狼与田野里的兔子凑成了对,哪有狼和兔子在一起的,怎么想都违和。
    可当他在脑中将两人放在一起时,又有一种怪异又莫名的相配感。
    沈清辞看向她腰上的玉佩,挑眉笑道:“倒还有点小聪明。”
    只要楚湛不是真的被那档子事冲昏了头脑,他就要掂量着动了季央的后果。
    季央见他对自己有裴知衍玉佩这事一点也不意外,心里有些疑惑,在今日的事之前,除了萤枝她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这事。
    那么就只可能是裴知衍告诉他的,他不是最怕旁人知晓这事吗,怎么会……
    “行了。”沈清辞起身道:“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看到季央从茶楼出来,萤枝与芩香皆通红着眼,担忧的围了上去。
    季央道:“今日之事对谁都不能说,可记住了?”
    她撞破了楚湛与太子妃的丑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
    见萤枝和芩香都受了惊,季央稳下心神安慰了两人,等自己坐到马车上时却忍不住,后怕的小声啜泣起来,她哭得浑身都在颤抖,瘦弱的肩头一抽一抽的。
    她方才真得怕急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沈清辞没有出现,如果楚湛不顾忌裴知衍,要强硬对她……
    若是他再来寻麻烦,季央不敢想,无助的抿紧了唇。
    她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上辈子真的被裴知衍保护的太好了,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些荒唐可怕的事。
    *
    渝州府衙。
    知州顾培安恭敬的禀报连日埋伏在离峡关一带所搜获到的情报。
    待说完,顾培安才朝那背向众人,立身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巡抚大人看去。
    他原以为朝廷委派来彻查流寇一案的官员定是威仪并重,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气度温雅的一位。
    然而接触之下,顾培安才感受到这位裴大人的威仪并不是在外表,而是哪怕他看着你笑,却也能让人感觉到沉重的压力。
    看他负手在背,指尖慢条斯理的轻点在手背上,顾培安就已然感到一阵迫人的气势。
    裴知衍思索片刻后道:“不要打草惊蛇,你先派三路人,以上、中、下埋伏。”
    流寇占据离峡关,那里地势难测,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分截逐一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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